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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密，雨水盛，两人依然走在幽森密林之中，雨天漫步而行，快哉快哉。
当然，朱宏撑起了大气护罩，不然两人一身落汤鸡，至少也是悲哉悲哉。
虽然彼此认同对方观点，却因为是好友原因，也总想多辩驳几句，增加悠闲漫步的趣味。
……
“如果有实在无法解决的事情呢？”
“是因为能力不足。”
“但那份精神怎么办？总感觉你所说的君子精神就会变成愚痴行者。”
“那种人……应该算不上君子吧？知行完备才算得上。”
“知行完备算君子，那所谓的圣人呢？”
朱宏从前就不擅长口才，但这次难得路上对说，而且也都是彼此都了解过的知识，谈得也上瘾了。
“圣人非人。不死不灭怎么能算的上是人呢？君子却还是人。”
“那【尸】算什么？”
“我们都知道生灭轮转，生到灭，人如果硬要说不死的话，不是还有轮回一说，成为尸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轮回罢了。还没死。真正的生或者死……我相信我们都有体会过，我也不必多说了。”
“你那是精神生死论。”
“那死是要精神与肉体都一起湮灭了算是真正的死亡喽？”
“难道不是吗？肉体还在，精神总会有重燃的机会，精神还在，肉体便是有法重组，有你我这两个例子，还说什么吗？”
“那圣人应该算是君子的最终成果了吧！圣人是君子的功绩。”
“那什么是君子呢？”
“刚刚说的那些。”
“那是所谓的圣人。”
“那圣人与君子那就是有所谓的上下之分。反正德才兼备，遵守原则，这就是真君子吧！”
“那君子会有哪些作为呢？”
“你的坐怀不乱就很像……就是说在血战节的时候，一堆女色在周围，而且伦理都败坏了，你却依然坚守底线……虽然这条底线十分模糊。”
“我那时只是在想事情，没空搭理她们。”
……
交错的话语，是言语的沟通，是心的交流，也是两人共同的见解。只是彼此借彼此之口相互确认诉说。
两人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在彼此心上的都是自己，却也都是相反的一面。彼此清晰，彼此印证。
询问的话语不知是谁发问，回答的话语更不知是谁回答。
“那邪恶之间是否有圣道？”
“有，恪守己心，毁灭世间坚定。”
“但我认为那只是一种放任。”
“放任有什么不好吗？”
“无序的体现。”
“无序又有何错？魔道六域此刻也是无序的。”
“无对无错。”
“那放任相对于约束，哪一者更君子或圣人？”
“放任可能会是圣人，却不会是君子。”
“为何？是有何错？”
“君子三思而行，思义、思利、思果。放任之心则如脱缰野马，不顾行思。并非对错，只因不合。”
“放任善心？”
“找死。”
“如若不死？”
“善恶分而不清。”
“君子之心便是如此？”
“不是。”
“那什么是君子？”
“遵守正义、礼仪、善良、道德、仁心。”
随着彼此的验证，所谓君子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但同时，君子也因此沉沦在这清楚的话语之中。
但两人也及时发现其中的误区，继续印证道——
“这种极端的人……除非很强大，不然活不长，就算很强大，也活不了多久。不是君子，是善人还是圣人？”
“善人。却也是君子之风。”
“风骨风骨，有风，骨是什么？”
“智勇双全，自强不息……”
“太招人恨了。”
“谁不招人恨？”
“那就是要为人处世方面。”
两人从彼此反驳，有变成相互探讨，雨水还是如同原来那样，越来越大，仿佛想要淹没这一整片地区，云朵完全没有聚集，雨势却比平常要来的更大。
“以道待己，以儒待人？”
“怎么做到？”
“忍……”
“心意、【情】欲。”
“法……”
“诚信、诚礼。”
“德。”
“道理、道义。”
“仁。”
“能力、才艺。”
“思？”
“身心自省，周身时势。”
“还有吗？”
“不知道。”
因缘际会说起道德、君子、圣人的两人，想要确立这些君子，却也将君子束缚于这框框条条，而君子却也是这些框条。既是牢笼，也是天地。
这个话题一说完，两人便闭口不言，朱宏是在安心散步，而何天鸿却是在细心思考。
雨也终于停止了。
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对其妄加揣测是人的天性，这也是人的不安，人本能的不安。
想要尽力推算至圆满，只是思考，只是揣测必然是行不通的。
这也是何天鸿细思的原因。
云天无分，我心意正。笼覆寰宇，世势当强。
万物不仁，我战逆世，天地无道，我自是天。
那个志向，不正是如此吗？
虽然他本人也不知道所谓的道德仁义究竟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为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一个从灾劫之中脱颖而出的目标。
而这条路，却也是要与天下苍生一同度过。
孤独一人，要来这些有何用？孤独一人，遵守礼义道德……似乎正因为是孤独一人，遵守这些才具备了最重要的意义。
但这些，都是要交付于时间与恒心去印证。
不知不觉之间，何天鸿接受了这个说法，亦也下定决定，将其尝试。
儒道两学知识都在脑海里，虽然不多，但整体来说，短时间内还是受用的。
如果真正懂的话，那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会去怎么做。
在生活之中做到这些……
孤独一人时，忍、思。
法、德、仁为人。
道、理、善做人。
似乎太过平和了一点。
又是察觉到其他缺陷的何天鸿此次并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而是选择在心里独自思考。
两人就这么日日行走，日夜兼行，也丝毫不会感觉到疲惫。走了近两个月，还没出妖域。
但何天鸿不仅在修行上有了许多进步，也在路经昌瑶镇的时候，看见烧杀抢掠的恩仇之事，试图阻止，却惨遭波及，止战无用……但他还是忍住了，最后逃之夭夭，然后被双方人马追杀。
两人都不反击，一路逃窜。
这件事情逐渐让他明白了，所谓的原则与立场的重要性。
也是为什么跟人讲道理时，需要有一身强大武力傍身的原因。
正邪、善恶、功罪、德怨、对立，一旦选择了其中一方的立场，就会牵引全部相关现象。
朱宏看着何天鸿当时当着双方人马的面，对这人说说，也对那人说说。两边人不砍他才怪。
最后的事情，还是朱宏解决了。
解决方法也很简单，他们都很怕死，但也想因为情义报仇雪恨，朱宏提议让两人单挑，不要殃及手下，既了结了仇，也没有伤害无辜。
事情的本质没变，只是让他们两人脱离了追杀。
何天鸿见了之后，隐约也明白了一点。
但那也只是朱宏所选择解决事情的办法而已，可倘若要追究源头的话，究竟谁对谁错，这谁也说不清。
善恶皆可称为罪，罪功皆为轮回。有恶，也才能凸显出善的价值。
心中无法象的何天鸿自然无法解决这种矛盾的难题。
这种问题的答案，只能自己去寻求，他人无法插手，有图谋的人，则给他人的心灵建造一层假象，想要解决问题的人，也只能慢慢开引。
朱宏只不过说出了他们心中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而已，这也是朱宏待人待事的方式。
这种事情，一旦涉足其中，要么朝着自己坚信的目标勇往直前，要么就迅速抽身。犹豫不定与决议两难也只是徒劳无功，害人害己。
按照自己所坚信的目标前进，有可能也只是自我满足，但就连自我都满足不了的人，更何谈做其他事情。
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结果。现实是现实，但因为现实，所以也需要虚假掩盖，有了虚假的现实，才算是现实。
何天鸿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涉及到其中太深，他的目的也只是想让自己有足够能力不断坚持面对浩劫而已。
而这件事情，自己一个人是无法找到答案的。一个人不停的自说自话，却没有任何事物印证，只是一纸空谈。
他隐约记得，自己的那个功法，一开始只是试图想要一门合适自己的打斗功法而创立的，目的……他自己认为有可能只是随便说说的……
这种事情很常见，下定决心三天，却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给打扰了，然后不做了，然后忘了。
从昌瑶镇中出来，何天鸿才算是真正发生了改变。
而这次，他却也不再说出口。他作为自己，也作为何天鸿，也更像他自己，也更像何天鸿了。
尽管没有任何提示，但朱宏已经看到了当初那个损嘴、擅战，也有着明确判断的何天鸿了。
看清前方的路了吗？
我不知道，但他——何天鸿一定知道。
他想着：似乎遇到了苍灵那货之后，就把这一点给忘了……然后还要解答前世的疑问……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尴尬了起来。
这次的事情，他感觉到了，自己实际上还很弱小，很浅，即便有着三世的传承与功法，他依然算是弱小的。
而究竟什么算是强大呢？
在苦难中能够不断站起来的力量，约束的忍让比起放任的随心更具有坚定的方向，结果到最后，依然还是自己的事情，朱宏与他的互相印证，他算是明白了。这便是何天鸿的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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