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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逢乱世,边关这种地方,向来只用暴力讲道理,杀死一个有闹事嫌疑的异族猥琐男并算不上什么严重的事情,更不可能因此而给帝国带来关于邦交的麻烦,但是猥琐男那种嚣张到几乎是主动找死的做派,还是让易天心里有些不安,直至现在,他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这是一次试探,一次关于情报是否准确的试探。
与情报搭边的问题,除了棘手的就是更棘手的,更何况这些情报的来源,极有可能是宫里那些大人物,易天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
除此之外,正如冯德挺将军所言,如果较起真来,真的判易天个违抗圣旨之罪并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在世人口中,当今陛下是爱民如子、宽宏大度的一代贤君,可在易天的记忆中,前世看过的那史书里,千古帝王无数,只有假装宽宏与不愿假装宽宏的区别,并不存在真的宽宏。
无论多么贤明的君主,在真正的利益面前,终究还是无情的。
基于这些考虑,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尽快赶到学宫,然后成为那里的一员。
尽管玉门关的风雪依然肆虐如昨,尽管土城的空气依然冰冷如旧,但易天启程的雪橇旁还是几乎聚集了土城所有的人,厚厚的积雪被人们硬生生开出一条宽阔的路,渐行渐远渐行渐高,像一个缓坡,在远远的城门外与厚实的积雪连成一体。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说话真的有些不便,还是易天确实给土城带来了太对惊喜,众人确实有些舍不得,送行的人群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于是易天与人群,只好呆呆地两看相不厌,时间久了,难免会觉得尴尬,更糟糕的是:如果继续发呆下去,好容易才开出的雪路,只怕又要被风雪掩埋。
这时,与易天相熟的的一名老兵拱了拱手,道:“小子,不说别的了,要是在京城混得不好,你再回来,有老哥们吃的,就有你吃的!”
旁边的候校尉知晓一些内情,闻言踹了这老兵一脚,吼道:“回来个屁!这小子啥时候吃过亏!”言罢却没了下文,易天知道他的意思:回来便是死路,京城之行,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想到这里,易天心头微暖,冲候校尉认真地拱了拱手,点头表示明白。
有人开了头,众人的话就多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渐渐便忘记了时间,直至张屠户家那高大肥壮婆娘也走上前来,才止住了这确实有些拖沓的送行。
肥胖的妇人拉着易天的袖口,一边抹着泪一边埋怨道:“易天你这没良心的玩意儿,我家翠花哪里不好,你死活不肯答应这门亲事,如今居然狠下心来要走!可怜我那痴情的闺女!”
想到翠花那比起她老娘来更加高大肥壮的身躯,易天原本尚有几分感激与悲戚的表情骤然一僵,逃命一般挣脱了对方拉住自己袖子的手,翻身跃上雪橇,一抖厚实的皮带,豪气干云地道:“老少爷们,我易天,此去京都,若不入学宫,就再不回来了!”
说完双手一震,大喝一声:“出发!”,话音刚落,四只毛色乌黑油亮的巨型獒犬奋力一挣,训练有素地拉着雪橇稳定地奔向土城那是在有些寒碜的城门,在众人注视下,人与狗,加上雪橇,很快就化作一个黑点,然后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从土城去京都,路途遥远且危险,先不必说潜入人类地盘的零星魔族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只是隐匿在穷山恶水间得山贼匪盗,就足以让易天的赴京之途,困难重重,凶险异常,后来的经历说明,易天亲自面对的麻烦,实在是比这些要麻烦得多。
几头獒犬身强力壮,拉着雪橇的速度极快,不过半日,已经跑出极远的一段距离,云层渐淡,风雪渐稀。
沿着长长的雪道向前望去,是一片极为狭窄的山谷,山谷最前方的出口处,便是赫赫有名的“一夫关”,如此俗气的名字之可以为这天下第一雄关命名,完全是因为千年前发生于此地的一场真实战役。
当时,魔族大军七日之内以破竹之势连克人族近百城池,十几个小国几乎遭遇灭顶之灾,战火席卷至紫芝帝国境内,一名修为达至从圣境界的军方大将以一人之力据守此处,不知经历了几番极其惨烈的浴血杀戮,大将豁出性命硬生生把入侵的魔族大军阻挡了五日五夜,直到帝国援军到来,化解了危机。那场惊世骇俗的大战不但从某个方面证明了世间修行者的强大,同时也说明了此处不仅是雄关,亦是险关。
大战之后,紫芝帝国的书坊市井之间便有了一个霸气的新成语,唤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夫关”的名字正是由此而来。
坐在飞驰的雪橇上易天自然也知道这个著名的战例,但此刻他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一夫关”险峻雄奇,摸着胸口那封冯德挺亲手封好的信简,想起未知的神秘的学宫,他眉头微微皱起,脸色有些凝重。
自从接受了穿越的现实,易天便发现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实在太过落后,原本以为,凭借自己前世所掌握的知识,完全可以在新的世界里混得风生水起,但却没有想到,在没有科技的世界里,有一部分人用另一种方式获得了极为强大的力量,这群人被称为“修行者”。
修行并不是个别人的特权,但同时又是个别人的特权。
修行的入门书籍《悟真篇》几乎在任何一家书局里都有出售,价格也不是很贵,内容更是浅显,任何一个有志于修行一途的人都可以自行学习和参悟,但可以学习并不代表一定会学有所成,世间的修行者极为稀少,而大多数的人,纵有再多的羡慕和嫉妒,也只能无奈地认命。
易天不能修行,所以他很想去学宫,作为三大修行圣地之一的学宫,从来都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地方。
正想得入神,不妨一只飞奔的獒犬跑得兴奋,后爪刨起残雪无数,溅了易天一脸,感受到落入口中的碎雪产生的微微凉意,易天回过神来,忍不住啐了一口,恼怒骂道:“我就知道你这老东西不会白白给我这么大的好处!什么叫顺便跑跑腿?护送贡品穿过贼窝能叫跑腿吗?”
土城的一座营房里,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一股醇厚的酒香氤氲在炉火与烤肉之间,美美地饮酒吃肉的冯德挺将军突然打了个喷嚏,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将军,您真的确定易天能闯过那里?”同桌陪着吃酒的师爷见状给冯德挺斟满一杯酒,有些担心地问。
冯德挺端着酒杯沉思了片刻,想起传说中哪里的诡异险恶,神色间透出些犹豫,但复又想起少年带给土城的种种不可思议,缓缓说道:“如果连他都做不到,那我这军营中便再也没有人能到!”,他顿了顿,眼睛复又亮了起来,“更何况,他只是需要助那人一臂之力,此事如能成功,便是大功一件,这小子进学宫,必无悬念!若能侥幸得那人赏识,便是真的进不了学宫,他也可保易天性命无忧。我们也只能帮这小子这么多了!”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刚刚到达盐城的易天当然不知道冯德挺的诸多安排,只认为自己又被摆了一道,去军驿交还雪橇及獒犬之后,犹自愤愤不平,但无奈自己身在军籍,这军令,自然是要听的,可是,诺大的盐城,到哪里去找这信上所署的“葛先生”去?
左右为难,横竖无策,易天只好在大街上溜达着碰碰运气。盐城距离玉门关已经有很远很远的一段路程,所以此处虽也正值严冬季节,却远远没有土城那般寒冷,正午的街道上,略带几分和暖的阳光,将丝丝寒意冲淡了不少。
街上行人虽然不少,谈不上熙熙攘攘,但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有生意可做,人少的时候生意虽然不会太好,所以各家铺子赚的钱也不会太多,不过,赚的少总要强过赚不着,所以街道上各种铺子都正常开张,于是便显得有些热闹。
易天边瞧着热闹边发愁该如何去寻人?总不能像前世小说里写的那样:找一家茶楼或者饭馆,落座之后塞给小二几两碎银,压低嗓子做鬼祟状:“小二哥,我问你个事儿?”
这种桥段易天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行,因为冯将军给他的密函上清楚地写着“绝密”。
既不能打听,也没给提示,就在这诺大的盐城里找一个连具体姓名都没有的“葛先生”,这事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咋办呢?
就在易天苦思冥想,想得头晕眼花却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酒楼上那面大旗有些不协调,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他揉了揉眼睛仔细望去,才发现那旗上写的是“葛先生住于此间”,旗子极为宽大,绸制的旗面迎风招展,被刮得猎猎作响,偌大的字迹歪歪扭扭,丑怪可笑,就这么似无忌惮地挂在客栈的窗外,显得很是拉风,很是烧包。
看到此景,易天瞠目呆了半晌,方才喃喃道:“变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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