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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月还没有应,就听易红珠说道,“常听说墨家诗书传家,不想墨中丞也是一个迂腐的,如今又不是什么正经饮宴,又何必顾着许多规矩?”
丫鬟听她语气中贬损墨浩林,倒也并不争执,微微一笑,说道,“前边客人众多,夫人、小姐们尊贵,还是避忌一些的好!”
莫寒月知道墨浩林是生怕那些不知高低的官员失礼,微微点头,说道,“我们自在这里赏歌舞饮宴,请表哥放心就是!”
丫鬟闻言,施礼应过,仍向前院儿去回话。
易红珠撇唇,说道,“先前下帖子,说只请一些小姐和年轻的夫人,只道可以放开玩一玩呢,哪知道还只是赏歌舞,当真是无趣的很!”
傅飞雪听她絮叨不休,不耐烦起来,说道,“啊哟,易大小姐若嫌我们气闷,大可自个儿前头玩去,谁又不会拦着!”
前头可都是朝中众臣与各府的公子。
易红珠咬唇,脸色阵青阵白,冷笑道,“傅大小姐此话何意?”
傅飞雪扬眉,说道,“我说话又没转弯,也没有藏着掖着,听着何意,就是何意,又何必来问!”
易红珠被她几句话呛的说不出话来,冷哼一声坐下,咬牙道,“做墨公子表妹的又不是你,说话倒和这里的主子一样!”
她话声虽低,只是这亭子不大,众人还是听在耳里,傅飞雪扬眉,还要再说,却被扶奕拉住,轻声道,“你不听她说么,如今是十一妹妹充着半个主人,我们就瞧在十一妹妹的脸上,不理她就是!”
傅飞雪向莫寒月瞧去了眼,微微点头,果然不再多说。
莫寒月含笑道,“只我们在这里坐着看歌舞饮宴,果然也气闷一些,只是前头各府大人都在,总不能当真前去搅扰,只好自个儿寻些乐子罢了!”
这话倒勾起一些小姐的兴致,杨露笛当先问道,“我们自个儿能寻什么乐子?”
莫寒月抿唇,说道,“姐姐们都出自名门,这府宅里好玩的把戏想来不少,我们捡几样来玩,岂不是好?”
原来也没有什么新意!
众小姐兴味索然,都抿唇不语,易红珠却道,“我还道十一小姐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正这时,只听亭外一个清润的男子声音笑道,“有什么新鲜玩意,也让我们一同来玩玩?”
众夫人唬了一跳,忙起身回避,亭外小厮才回道,“表小姐,小静安王、峻小王爷和几位公子说前头气闷,要来与众小姐一同饮宴。”
众人回头,果然见小静安王在前,峻小王爷在侧,身后跟着罗越、罗进、宋思明等十几位公子。
他们也避到后园来了!
莫寒月好笑。
只是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这里还有几位已嫁的年经夫人!
莫寒月微一沉吟,转头见隔着数丈还有一座亭子,说道,“就请公子们另一边的亭子坐罢,倒不用隔帘子!”
既能同乐,又可以不同席,倒是一个极好的法子!
亭内心思灵敏些的夫人、小姐已不禁点头暗赞,亭外小静安王谢霖笑道,“十一小姐好巧的心思!”
莫寒月含笑,说道,“小静安王谬赞!”说着话,已自行出亭,向众公子行礼,说道,“请王爷和各位公子入席!”吩咐小厮速速去安置案几,自个儿引着众公子向那边亭子里去。
亭内易红珠扬眉,向亭内相助摆置茶果的夏儿一望,说道,“你们家小姐倒是个不避忌的!”意指莫寒月一个女儿家,却和一众公子走在一处。
夏儿微微扬眉,浅笑道,“我们小姐算这府里的半个主子,公子们前来饮宴,难不成还有再赶回去的道理?再说,这几位公子都出身名门,身为主人,又岂有不自个儿照应单差几个奴才去的道理?不论是我们相府,还是表少爷家的墨家,可都没有这个道理,只不知道易大小姐府上,竟然是这样待客的!”
她口齿伶俐,这一番话没有丝毫的停顿,琳琳琅琅的说出来,倒将大半数人听呆。
易红珠不防被一个奴婢抢白,不由脸色一变,呼的站起,冷笑道,“主子说话,奴才在这里抢白,难不成是相府的规矩?”
夏儿脸不变色心不跳,只是微微抬一抬眼皮,淡淡道,“回易大小姐的话,夏儿可只有一个主子,只听一个主子的吩咐!易大小姐纵然高贵,可也不是夏儿的主子!”
这几句话,更是将易红珠的话尽数挡了回去。
易红珠气的满脸通红,正想再说,却听贲氏“嗤”的笑出声来,指着夏儿道,“你们听听,我们总说十一小姐是个惜字如金的主儿,原来话都教她的丫鬟说了去,可不是有趣儿?”
众人知道她此时说话,不过是为了打个圆场,就有人跟着笑起,说道,“可不是,谁又能想到,十一小姐那性子,身边竟有一个这样的丫头!”
几个人一搅,亭子里顿时说笑声起,易红珠已经发作不出,只好狠狠咬牙,愤愤坐下。
那边亭子里,众公子已在亭中落坐,听到笑声,罗越扬声道,“不知有什么笑话儿,说来同乐才是!”
傅飞雪与他熟捻,闻言笑道,“哪里是什么笑话,是十一妹妹这丫头说话有趣!”
罗越闻言,目光不自觉向丹枫望去一眼,含笑道,“倒不知道十一小姐身边有这样有趣的丫头!”
莫寒月含笑,说道,“左不过是十一平日纵着她们,玩笑惯了罢了!”见一切安置妥当,留下几个小厮、丫鬟服侍,福身道,“王爷和各位公子且请安坐,十一命人即刻摆宴!”
峻小王爷见她出亭、入亭,又再离去,目光始终不在自己身上多停一瞬,不禁微微扬眉,唇角勾出一抹浅笑,说道,“十一小姐,这里可不止一位王爷,不知十一小姐是指本王,还是小静安王?”
这不是找岔儿么?
莫寒月抬眸向他一扫,淡道,“自然是说小静安王,峻小王爷一向坐不安稳,臣女倒不必劳神!”说完也不理他,向众公子一礼,转身出亭,自回夫人、小姐们席上。
莫寒月自从去年“回”盛京,在人前一向不轻言轻动,此刻这几句话,倒是从来没有的凌利,众公子一愣之后,再瞧瞧峻小王爷那副坐相,不禁好笑,却极力强忍。
小静安王谢霖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谁说十一小姐只是身边儿的丫鬟有趣,十一小姐自个儿也有趣的紧啊!”用手肘一碰宇文峻,说道,“峻小王爷,是不是啊!”
宇文峻倒不以为意,斜身向椅子里一靠,折扇“啪”的一声打开,缓缓轻摇,点头道,“是啊!有趣!十分的有趣!”桃花眼微眯,似笑非笑,向那边亭子望去,搜寻那条娇小的人影。
二人对话,并没有压低,莫寒月在那边听的清清楚楚,都当做没有听到,吩咐小厮前去传话摆宴。
那边众小姐见来的公子虽然不多,可都是出自这盛京城中各大名门世家,有几位适龄的小姐顿时精神一振,微微咬唇,满含娇羞,却忍不住向那边亭子频频望去。
众公子之中,宇文峻和谢霖同是年少封王,本来依出身,谢霖是外姓王,自然无法与宇文峻这皇室贵胄相比。
可是,盛京城中谁不知道,峻小王爷虽然身份尊贵,手中却无实权,不过是一个皇室质子罢了。
小静安王却不同。他是以军功受封,功勋卓著,手握兵权,在朝堂上说一句话,就颇有份量。
可惜的是,小静安王早已迎娶正妃贲氏,而峻小王爷虽未大婚……嫁给他,岂不是也形同囚徒,永世在朝廷的监视之下?
众小姐同一心思,都是把身份最高的二人撇过,不约而同,目光落在靖国公府大公子罗越的身上。
如今罗越虽然只是一个三品上骑都尉,可是,他可是靖国公的长孙,靖国公世子的长子,也就是说,那世袭的靖国公宝座,迟早都是他的!
更重要的是,罗大公子还未大婚!
想到这里,众小姐的目光,更加变的灼热,有几个心思动的快些的,已经向罗家姐妹这里靠来,着意的亲热。
而那许多灼热目光的注视下,罗大公子却浑然不觉,浅浅含笑,说道,“十一小姐向来守礼,当真不知道峻小王是何时得罪了她!”
宇文峻低低笑起,折扇轻摇,惬意的打个哈欠,说道,“本王倒不怕惹恼她,只怕她不记得本王!”身子向下一滑,半躺半卧,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听他一言,罗越不禁眉心一跳,淡笑道,“峻小王爷何时也如此在意一个人啊?”
重要的是,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没有长成的女人!
峻小王爷双眸半睁半闭,淡淡笑起,喃喃说道,“本王不过是觉得,那丫头很是有趣罢了!”
“嗯!”罗越点头,两道清透的目光也落在对面亭子里,那条瘦小的身影上。
是啊,这个丫头,像谜一样的存在。
先是卫相府的人,从上到下,无不认定她是个傻子。可是,她却屡屡献计,先解扶奕之围,又设法相助谢沁,虽说有成有败,可是条条计策,都是拿捏分寸,不差毫离。
一个在家人面前,将自己所有的光芒掩藏的女娃,却在他们面前,展现出自己夺目的光华,若说这是有趣,还有谁能比她更加有趣?
而这有趣里……
罗越眸子微眯,露出一些深思。
她所表露的一切,是不是说明,她对卫东亭,甚至是卫相府的每一个人,都是极端的不信任?
是不是,正是罗雨槐也察觉这一点,才会和他商议,设法送两个丫鬟入相府相助。
可是,她为什么又在他们面前表露出真正的自己,难道,反而是他们比她的家人,更值得信任?
这个小女娃身上,竟然有无数的谜题,让他越是想要看透,越觉得扑朔迷离,越……深陷其中!
说话间,丫鬟、小厮们已奉命传菜,各式精美菜肴流水阶送上。女宾席中,以小静安王王妃贲氏身份最高,莫寒月请她先举著,就算是开宴。
这里命令传出,对面戏台上已丝竹声响,歌舞登场。
另一边亭子却是峻小王爷当先举杯,向这边遥遥一照,扬声道,“墨三公子开府,当真是大喜,本王祝墨中丞平步青云!”也不等旁人,顾自一口酒饮尽。
莫寒月微微扬眉,浅笑道,“多谢峻小王爷!”举杯浅饮,陪他一盏。
小静安王谢霖向宇文峻一望,笑道,“这话儿被峻小王爷说去,旁人也只能遥祝一杯了!”举杯向莫寒月一照,也是一饮而尽。
莫寒月眸光与他一触,感觉到他眸光中的暖意,顿时想起那夜在靖安王府中的话,也是心中一暖,微微一笑,说道,“多谢王爷!”说完浅浅一笑,陪他将酒饮尽。
如果,不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会唤她一声名字,她会叫他一声大哥,而此时,虽然仍是客套的称呼,二人却都心领神会。
罗越也跟着举杯,向莫寒月道,“久闻湖水墨家是泽州府第一门庭,如今结识墨三公子、十一小姐兄妹,罗某三生有幸!”说完,也是一饮而尽。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罗大公子过奖!”刚刚举杯饮一口,横里被人一把挡住。
小静安王王妃贲氏眉端微拢,向那边亭子嗔望一眼,说道,“你们这十几个人,是要将十一妹妹灌醉吗?她可是个小姑娘呢!”
罗越好笑,说道,“我们遥祝,又哪里要十一小姐陪饮?不过是循个礼罢了!”
贲氏抿唇,目光向谢霖一扫,连连摆手,笑道,“什么礼不礼的,如今又没有长辈在前,大伙儿倒不如随意一些,偏守着这些闷死人的规矩!”
罗越笑道,“王妃爱惜十一小姐,我等又岂敢不从?”说完转头,向谢霖望去一眼,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挑眉道,“王爷以为呢?”
不问旁人,单问小静安王!
贲氏脸颊微红,向谢霖一望,垂下头去。
虽然说是夫妻,可是当众护着,也难免被人诟病。罗越这一问,虽说是个玩笑,却也并不好应付。
这一瞬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停在谢霖身上。
谢霖却似不以为意,微微点头,淡淡道,“原是这个道理!”声音平和,没有一丝起伏,顾自又饮一杯。
此时若说不是,那是驳了自己王妃的脸面,若说是,自然会被人取笑堂堂王爷听自个儿王妃的话。
他本就对她爱重,心里又要护着莫寒月,竟然坦然以应,连一心要瞧好戏之人也是一愣,再瞧他那神色,又不禁暗暗佩服。
罗越与他相知极深,刚才不过一个玩笑,见他如此应付,举杯一笑,说道,“谢兄,罗越敬你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能曲能伸,才是男儿本色,为了心爱之人,又何必怕人诟病?更何况,依小静安王的威名、声望,又有谁敢取笑?平白羡煞一帮未出阁的小姐!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王妃说的是,平日我们拘着礼数,玩乐都不能尽兴,今日借着墨表哥的地方,自可痛快一些!”
她话音刚刚一落,就听金三小姐忙道,“不如我们将歌舞撤去,自个儿行酒令如何?”话一出,就有几位与她相熟的小姐鼓掌叫好。
傅飞雪笑道,“若单单我们女子也倒罢了,如今有各位公子在,也不怕被他们瞧去?”
贲氏点头,说道,“要行酒令,就要喝酒,当真喝醉一个两个,反而不美!”
众小姐虽说都欲痛快玩闹,可也不愿意被众公子瞧去醉态,先有几个酒量浅的小姐点头,说道,“王妃说的是!”
那边亭子里,峻小王爷听到,连连摇头,说道,“醉酒又何防?酒醉之后,才可见真性情呢!”
谢霖含笑向他一望,说道,“峻小王爷要饮酒,自然有我们相陪,又何必去为难一些女儿家?”
峻小王爷扬眉,说道,“都是男子有什么趣,女儿家喝醉才有趣些!”向谢霖凑近一些,说道,“王爷可知道?百花楼又新来几个姑娘,端的是好颜色好身段,哪天本王陪王爷去赏赏?”虽然是和谢霖说话,一双桃花眼却是向那边亭子里的贲氏瞄去。
谢霖仿似没见,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淡淡道,“好啊!只怕到时,峻小王爷又舍不得,再闹一出争夺花魁,就不好看!”
争夺花魁这出戏码,还是两年前,峻小王爷在赏春楼,与几个客人争夺忆儿姑娘的一出闹剧,事后受到宇文青峰的斥责,满朝皆知。
众公子一听,都忍不住笑起,另一边亭子里的小姐们却不禁微觉尴尬。贲氏抬眸,向那边一望,轻啐一声,说道,“你们没正经也倒罢了,这里可坐着许多小姐呢!”
谢霖微微挑唇,含笑不语。
罗越笑道,“要说玩乐,还是峻小王爷最在行,总能选一些女儿家可以一道儿玩的罢?”
宇文峻目光向那边亭子一扫,桃花眼闪过一抹狡黠,点头道,“还玩乐什么?我大梁朝名门世家的小姐,都是颇有才华,今日也没有外人,何不展现一番,以供众人一乐?”
如傅飞雪、叶弄笛等人,听他先提青楼,这会儿又要小姐们上台展现,都不禁暗暗皱眉。只是这位峻小王爷一向放荡不羁,若说他有什么恶意,瞧那一脸明朗的笑容,可又不像。
而另一些小姐,本就急欲在众公子面前有所表现,好为自己觅一个称龙快婿,一闻此言,倒是心中暗喜,细思自己能展现什么才艺,才会引起众公子的注意。
而莫寒月看到峻小王爷那神情,不禁大觉头疼。这位无聊的王爷,必定是又憋着什么法儿,要瞧她的好戏罢?
听到他的话,倒也有几位公子心头微动,向对面小姐们席上望来。
虽然说,各府饮宴,也常见各府的小姐,可是男女之间也往往只是尽个礼数,却并不熟识,如今若有机缘见识一下各府小姐们的才艺,倒是不浅的眼福。
那边贲氏却轻轻摇头,说道,“若只是小姐们登台,岂不是给公子们取乐儿的?不如公子们也展示一番如何?”
有道理!
傅飞雪当先鼓掌,笑道,“既是峻小王爷提议,就请王爷第一个登台如何?”
众人一听,都忍不住笑起。这峻小王爷,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宇文峻微微挑眉,含笑向她一望,淡道,“本王除了喝酒,可什么都不会!自罚三杯如何?”说着自个儿将酒斟满。
傅飞雪连连摆手,笑道,“这里哪一位公子不是酒量极好,不愿上台就自罚,岂不是欺我们女儿家不擅饮酒?”
峻小王爷一杯酒已送到唇边,闻言不禁苦笑,摇头道,“这几个丫头,可是一个比一个难以对付!”略略一想,说道,“也罢,那本王舞剑如何?”
虽然说与他颇为熟捻,可是还当真不曾见他展露过什么剑法,罗雨槐、孙灵儿等人出身将门,闻言当先喊好。
小静安王谢霖微微扬眉,含笑道,“今日本王倒也有此眼福!”
峻小王爷侧头向他斜睨,说道,“本王不曾带剑,借王爷佩剑一用!”
小静安王也不推托,腰间取下佩剑递到他手里。
峻小王也不接剑梢,一把握住剑柄顺手斜拉,只听“铮”的一声轻响,寒光乍现,长剑已经出梢。
“好!”在场众人,有不少小姐、公子都是出身将门,见他这一手干净利索,不由轰然喝彩!
峻小王爷不走石阶,只是凌空一个倒翻,身形如梭,已穿亭而出,落在两亭之间的草地上,身形微立,双手一抱,算是一礼,跟着剑尖斜挑,一套剑法已行云流水般使出。
但见剑气纵横,时而轻灵,时而凝重,又时而凌厉至极。众小姐瞧的眼花了乱,只能勉强在那一团白花中看到峻小王爷那隐约的紫色身影。
而众公子却瞧的心摇神动,不禁连连喝采。
只有谢霖、罗越等武艺高强的几人,却不禁暗暗皱眉。
这套剑法,固然被峻小王爷使的花团锦簇,煞是好看,可是大多招式却虚有其表,并不实用。看来,这几年他身为质子,纵然习些功夫,也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
只有莫寒月,见他招式一展,就不禁心头大震,忍不住向栏杆移近,凝目注视。
这套剑法,阴柔多过凌利,分明是那一天,自己在林中所练的一套剑法,哪里知道,这位峻小王爷只见一次,就尽数学了去。只是当时自己使的是树枝,他用的是一柄宝剑而已,其间展示的光华,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
莫寒月的唇角,不禁悄悄泛上一抹笑意。
宇文峻啊宇文峻,你将一身的功夫尽藏,却做出这个模样,是想要做什么呢?
这套剑法,虽然偏于华丽,却实在是每一招中,都藏有厉害的杀招。可是峻小王爷这一舞,虽然夺人眼目,剑法中的华丽也表现的淋漓尽致,凌利却没有几分,生生将一套可以杀人夺命的剑法,演成了娱宾的剑舞。
一套剑法演罢,峻小王爷长剑急收,身形顿凝,如亭如岳,撼然不动。
两边亭子上的众人,被他炫丽的剑光晃花了眼,一时都大气都不出敢一口,亭上亭下,一片静寂。
掌声悠悠响起,谢霖含笑道,“峻小王爷的剑法,当真是好看的紧!”
只是好看而已!
罗越等人都忍不住好笑,也连连点头,说道,“不错!峻小王爷的剑法,当真是好看!”
这套剑法故然好看,而峻小王爷其人,也生的俊极无双,风流倜傥,虽然身形偏于单薄,但在剑芒的映衬中,倒也显出几分他从不曾流露的英气。
众小姐早瞧的心摇神动,一寂之后,顿时连连喝采,说道,“想不到峻小王爷也如此威风!”
“是啊,我瞧不输给那些武将呢!”
“是啊是啊!峻小王爷当真令我们刮目相看!”
一时间,亭子里一片对峻小王爷的赞誉声。可是心里又不免暗暗可惜。
可惜!可惜!可惜堂堂一个天潢贵胄,沦为皇室质子!
赞叹声中,峻小王爷抱剑向小姐们这边一礼,说道,“本王久不习练,已生疏许多,幸好不曾出丑!”一礼之后,转身回入亭中。
“峻小王爷过歉!”谢霖将他手中的佩剑取回,含笑道,“本王敬峻小王爷一杯!”取过二人的杯子斟满,与他一照一饮而尽。
峻小王爷也不推辞,照样将酒饮尽,这才转向小姐们亭上,说道,“十一小姐是这府里半个主人,不知可否一展风彩?”
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
莫寒月忍不住翻个白眼。
谢霖、罗越等人一听,也轻轻点头,都是满含期许向她望来。叶弄笛暗暗担忧,轻声唤道,“十一妹妹!”
虽然相识已有些日子,却从不曾听说她有什么才华,总不能像对墨浩林一样,当众做书吧?
傅飞雪性子爽直,却没有想那么许多,忙在莫寒月肩上轻推,说道,“妹妹有什么拿手的,快去演来,也好塞住他的嘴!”
要知道,此时的莫寒月虽然得皇帝赐名,又成为相府嫡女,可是当真要在大梁朝名门世家中站稳脚根,必要有众人心折之处,如今这里的公子、小姐虽然不多,却都是盛京城中几大名门世家的人物,正是她一举折服众人的最佳时机。
若是在前世,莫寒月并不耐烦做这些应酬。可是如今,经过这大半年的打磨,她心里已经明白,这各府各宅,各大世家的后宅内眷,其实和朝中众臣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不能够大意。
只是……
要说女儿家的那些才艺,自己虽然有所涉猎,却没有一样精通,要如何既能藏拙,又能震慑全场?
心中微一沉吟,抬头一瞬,却见峻小王爷一脸瞧热闹的神色,正斜倚在椅子里,向她含笑而视。
这个家伙,可打定了主意要瞧她的热闹!
莫寒月眉心一跳,瞥眼却见谢霖正凝目向她注视,目光里带着一抹担忧,更多的却是鼓励,食中二指在石桌上轻叩,显示出心底的一抹不安。
只这一眼,莫寒月灵机一动,浅浅含笑,起身向那边亭子一礼,说道,“蒙峻小王爷抬爱,臣女就以一支鼓舞抛砖引玉罢!”
鼓舞?
这倒没有听过!
两座亭子里的公子、小姐们都是一脸奇异,孙灵儿忍不住问道,“十一妹妹,什么是鼓舞?”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姐姐一看便知!”招手将亭侧服侍的墨家丫鬟唤来一个,俯首在她耳畔,细细嘱咐。
这可是自家的表小姐,又是要在众人面前献技,岂能出丑?
丫鬟闻命,躬身退下,自去准备。
莫寒月转身,向众人一笑,说道,“十一所用的器物有些麻烦,还请大伙儿边吃边等罢!”将面前的酒杯举起,向峻小王爷一照,说道,“臣女也敬王爷一杯!”
虽然看不到她的眉眼,可是那微挑的唇角,浅含的笑意,怎么像藏着无数的机心?
峻小王爷眉心一跳,倒也不拒,跟着举杯,向她遥举,说道,“十一小姐所敬,本王却之不恭!”说完一仰而尽。
莫寒月含笑,说道,“多谢王爷!”也举杯饮尽。
罗雨槐看的担忧,说道,“十一妹妹,你当心醉酒,一会儿又如何鼓舞?”
莫寒月浅笑,说道,“妹妹的鼓舞,要借些酒意才舞得尽兴!”说话间,已经觉得脸颊微热,脑中略沉,多了三分酒意。
心底不禁暗暗苦笑。
当年的莫寒月,和将士们一起纵横沙场,执戟征战,也一同饮酒纵歌,怎么会只是饮这三杯水酒就有了醉意!
看来,这副身体,要打磨的,还不止是功夫!
要知道,这盛世太平中的明争暗斗,远比血战沙场更加凶险,一副千杯不醉的酒量,在紧要关头,可是救命唯一的机会。
众小姐又哪里知道她的心中转这许多的念头,见她饮酒豪爽,赢得众公子的赞赏,有几人就已坐不安稳,跃跃欲试。
易红珠当先起身,笑道,“既然十一小姐要的东西一下子无法备好,我们且共饮几杯如何?”酒杯向谢霖一举,说道,“谢姐姐进宫,我们没有机缘向谢姐姐道喜,如今先行恭喜王爷!”
此话一出,傅飞雪、叶弄笛等人都是一寂,眸中不自觉露出怒意。
旁人不知道,谢沁身边的闺中好友又怎么会不明白,谢沁进宫,是静安王府的一痛,可这易红珠偏偏将此事提出,那不是戳小静安王的心窝子吗?
可是内里情由,别府的小姐却并不明白,听易红珠一说,想到谢沁出身王府,如今刚刚进宫,还没有侍寝,就已被封为贵人,日后封妃赐号,还不是指日可待?
这可是巴结静安王府的好机会!
一时间,众小姐已纷纷起身,各自向谢霖道,“恭喜王爷,日后就是皇亲国戚,静安王府当真是如日天中呢!”
“是啊,日后谢贵人受宠,静安王府水涨船高,盛京城中,怕无人能及!”
听到一声声赞誉,贲氏已经脸色微变,正要起身说话,却觉衣袖一紧,已被人扯住,转头见莫寒月静立身边,轻声道,“王妃何必放在心上?”
不管谢沁愿不愿意,召她进宫为妃,在世人眼里,都是皇帝给她莫大的恩宠,都是静安王府一门的荣耀,如果此时为此争执,传扬出去,岂不是落人口实。
贲氏微微咬唇,默然不语,抬起头,望向对面亭子里的谢霖。
谢霖脸色没有一丝微变,淡淡含笑,举杯道,“多谢易大小姐,多谢各位小姐!”举杯一饮而尽,竟然并不表露一丝的不悦。
终究,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将,如此沉得住气!
莫寒月心底暗赞,同时也轻轻松一口气,拍手笑道,“各位姐姐怎么只敬小静安王,岂不是将旁的公子冷落?今日趁着没有长者,该当尽兴才是!”
又替自己斟上一杯,向对面一举,含笑道,“十一进京,人地生疏,多蒙罗家姐姐厚爱,更得罗大公子指点,今日借花献佛,敬罗大公子一杯!”
旁人虽不知她所说的指点是什么,罗越却知道,墨浩林进京,若不是他从中说和,不但没有今日墨家的“表小姐”,恐怕莫寒月自己很快就落一个欺君之罪。
浅浅含笑,罗越并不推辞,举杯起身,也向她遥遥一照,说道,“十一小姐客气,能结识十一小姐,也是我罗氏兄妹之幸!”说完抢先一饮而尽,说道,“十一小姐还是随意的好!”回护之情,跃然而出。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无防!”也是举杯一饮而尽。
靖国公府罗家,本就是盛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而罗越又生的俊朗挺拔,早已受到众小姐的瞩目。
此时见他温和有礼,更是令不少小姐心头怦跳,就有几位小姐跟着举杯,说道,“罗大公子,我们也敬公子一杯!”
罗越微微一笑,说道,“多谢众位小姐!”斟满酒一饮而尽。
这一会儿,先前去替莫寒月安置器物的丫鬟返回,向莫寒月躬身为礼,说道,“表小姐!表小姐要的东西都已备妥!表小姐看还有何不妥?”说着向对面的戏台一指。
这里一说话,两座亭子里的人才发觉,对面戏台上的歌舞已停,当台却摆出大大小小十几面鼓来,不由都是一静,转头向莫寒月望来。
不但从没有见过什么叫“鼓舞”,就连这个词也是第一次听说。大多数人心里,还是急欲一观,这位十一小姐所说的鼓舞是什么样子?难道是要在鼓上做舞?
可是瞧着许多不过碗口大的小鼓,又像不是!
莫寒月见众人注目,微微一笑,说道,“并无不妥!”挥手命丫鬟退下。
峻小王爷见那许多的鼓摆在台上,微微扬眉,笑道,“十一小姐这是要打把式卖艺么?要不要本王帮忙?”
打把式卖艺,可是下九流的行当。他话虽无心,可是有心人听来,却是对莫寒月的羞辱,易红珠等人都轻声笑起。
莫寒月倒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说道,“峻小王爷已献技在前,臣女又何惜一舞?”
不是说打把式卖艺吗?你峻小王爷刚才已经卖过!
宇文峻听的瞠目,指她道,“这个丫头不过半年,怎么学出这样一张利嘴?”向谢霖一指,说道,“定是被你那宝贝妹妹带坏!”
谢霖好笑,说道,“这就要问过贵人才知道!”嘴里和峻小王爷说笑,一双眸子却落在莫寒月身上。
这个小小的女娃,最初宫里一见,是藏在人群中的默默。沉默到,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峻小王爷,恐怕他根本不会有一丝的印象。
到后来,不知为何与罗家五小姐亲近,因为扶奕的亲事,她开始展露智计,显露才华,却仍然请他们代为遮掩。
而如今,她像是一只破茧而出的蝶,渐渐露出她夺人的颜色,却偏偏又云遮雾锁,让人看不分明。
究竟,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所作所为,与她的年纪竟如此的不符,而又让他不自禁信服。
这一刻,莫寒月已绕上戏台,纤瘦的身子在十几面鼓中一站,更显的小的可怜。
峻小王爷忍不住一笑,说道,“怕是那鼓锤儿都要比十一小姐高一些!”
众公子闻言,见莫寒月身形瘦小,下巴尖尖,厚厚的流海覆额,倒果然与鼓锤有些相似,都不禁轻笑出声。
小静安王回身,手指向峻小王爷点了点,说道,“这话若给十一小姐听去,看她如何说你?”
话音刚落,就听那边罗雨槐笑道,“峻小王爷只顾取笑旁人,也不瞧瞧自个儿,还没有小静安王的剑宽,不也一样舞剑!”
被她一说,果然有人想到刚才峻小王爷舞剑时,只瞧得见剑光,却瞧不见人的情形,都是忍不住好笑。
宇文峻瞪眼瞧她一瞬,转向罗越,说道,“你家妹子,管管!管管!”
罗越不笑不动,淡淡说道,“舍妹说的可是实情!”
一句话,众公子再也忍不住,顿时笑出声来。
峻小王爷叹气,说道,“罢了罢了,你们倒拿本王取笑!”
说笑声中,只听那边台上“咚”的一声鼓响,众人顿时一寂,都齐齐向台上望去。
莫寒月一敲之后,向台侧微一点头,只听丝竹声声,已是一曲悠悠响起。
莫寒月纤巧的身形跟着乐声起舞,双手急点,一串清脆的鼓声已连续响起,声声都在乐声之中,竟给乐曲平添几分气势。
乐曲声由缓变急,莫寒月的身形也由原来的柔曼变成矫捷,手中鼓锤时疾时缓,已与乐曲连成一片,随后隐隐的,由原来的配合,变成了引领,竟然带着乐曲越渐走向高昂,隐隐的,带出风雷之声,鼓锤声声,似大雨即将倾盆。
亭中公子、小姐中,不乏人精通音律,这一瞬间,只觉分明是艳阳高照的晴空,不知为何,竟然感觉到大雨来前的压抑和沉闷,又似隐隐带着抹悲伤,让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只见莫寒月疾舞之中,手中两只鼓锤脱手,高高的抛向上空,跟着纤腰后仰,抓上身后大鼓旁两只巨大的鼓锤,起身瞬间,齐齐向大鼓砸去。
大鼓轰然震响,如当空一声霹雳,声势竟然极为惊人。
众人心头一震,只见莫寒月身形片刻不停,抛下大鼓锤,已接住上空落下的两只小鼓锤,翩然而舞的小小身影突然一跃而起,落在最前的一面大鼓上,裙下两只小脚急急而点,将大鼓踏响,手中鼓锤也向四周的小鼓连连疾敲,一瞬间,鼓声密密而来,仿佛大雨倾盆,骤然而至……
鼓声、乐声,不知几时而止,众人还在震憾中不能回神。
前所未见的场景,如此震憾,如此动人心魄,却只是出自一个小小的女子之手。这片刻间,在场众人,竟不知这是真?是幻?台上女子,是人?是妖?
悠悠的掌声,从亭外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说道,“想不到十一小姐还有如此神技,本王能得一观,当真是三生有幸!”
一句话,将众人惊醒,顿时掌声如雷,小静安王满脸激赏,连连点头,说道,“十一小姐总是能出人意表!”
峻小王爷却俊眉微挑,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心中暗赞,“好聪明的丫头!”
刚才那一舞,众人的心神都被那鼓声引去,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去留意她的舞姿,而那乐曲也是旁人所奏,她所做的,只是把鼓声融入其中。
她这一舞中,最为夺目的,就是大鼓锤砸下之后,她跃然而起,在鼓上的一轮疾舞。
想来,那已经是这个丫头用尽了浑身的解数,却用这样的方法,轰托到极致!
莫寒月轻轻放下手中鼓锤,走到台沿向下浅浅一礼,说道,“有污各位公子、小姐清听,十一惭愧,多谢景郡王谬赞!”
被她一提,众人这才想到,刚才第一声赞誉可是来自亭外,都急忙回头。就见亭外草地上,景郡王一身素白长衫,卓然而立,一张俊美面容,带着一抹清浅笑意,正双眸灼灼,仰视台上女子,整张面容,带着夺人的光辉。
“景郡王!”小姐群中,传出低低的几声惊呼,方才还放在罗大公子身上的芳心,顿时转移阵势,齐齐落在景郡王的身上。
如果说,这满朝才俊还有谁能与小静安王相比,那就是出身皇室的天潢贵胄,手握重兵,又生成天人之貌的景郡王宇文青榕!
重要的是,景郡王非但没有大婚,听说,连侍妾都没有一个!
景郡王仰首而视,不自觉举步,慢慢向台上而去,说道,“十一小姐小小年纪,一舞就能有此声势,此舞当称盛京城一绝?”
莫寒月心里暗叫惭愧,说道,“王爷过誉,岂不令人笑话!”
这话倒是不假,刚才她这一舞,正如峻小王爷所见,全凭鼓声先声夺人,而自己隐在鼓后,众人也只能瞧见她挥舞的双臂,直到一跃上鼓,才将自己平身的本事用出来,以足下的疾舞,掩盖自己舞姿的不足。
宇文青榕向她含笑而视,轻轻摇头,说道,“这鼓舞,本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凭这极巧的心思,十一小姐已非旁人能及!”
原来,他赞的不是舞姿!
莫寒月暗暗吐舌,可也不敢再让他说下去,免得掀到自己的老底,含笑道,“王爷来的正好,我们正顾自为乐,各府的小姐们,还有许多的精彩技艺,王爷大可慢慢观赏!”
宇文青榕扬眉,说道,“哦,不知本王错过什么?”
下边傅飞雪扬声笑道,“王爷放心,王爷不过是错过剑舞峻小王爷罢了!”
众人一听,都忍不住好笑。峻小王爷瞠目,说道,“傅丫头,日后休想再瞧本王舞剑!”
景郡王最初听到“剑舞峻小王爷”几字,不禁一愕,此时才明白是傅飞雪故意反着说,不禁微微一笑,说道,“倒是本王无福!”侧身向莫寒月一礼,说道,“十一小姐请!”
莫寒月福身一礼,越过他向台下去。就听台下易红珠说道,“景郡王既已上台,岂有不一展才艺就下台的道理?”
众人一听,顿时轰然喝彩。景郡王脚步微停,含笑向女眷的席上一望,笑道,“如此看来,本王当真不知道是来的巧,还是不巧了!”
小静安王起身,向台上一礼,笑道,“景郡王,瞧着今日大伙儿开心,不防一展身手,也令我等一饱眼福!”
宇文青榕微一凝思,转头向已在台下的莫寒月一望,笑道,“十一小姐一舞之后,任什么样的舞姿也无法掩其光华,本王还是藏拙,献箫一曲如何?”
众人一听,不禁欢声雷动,罗越扬声道,“景郡王之箫,是盛京一绝,不闻已有三年,不想今日又有此耳福!”
莫寒月立在台下,也不禁微微扬眉。
当年宇文青榕文武双全,在盛京城中极负盛名。而她看到的只有他超卓的武功,卓绝的运兵之道。这箫曲,虽听宇文青峰提过,可当真是没有听过。
宇文青榕听到众人的欢呼,不由微微一笑,从腰间抽出长箫,含笑向台下拱手,说道,“有十一小姐鼓舞在前,本王实是献丑,诺大一个台子,也太显空旷,各位小姐若是有兴,不如和箫一舞,也是青榕之幸!”
这倒也是别出心裁!
莫寒月轻轻扬眉,不禁好笑。
自己是因为才艺有限,才会弄一大堆鼓来引人耳目,这宇文青榕却要请许多小姐上台,难不成他的箫曲也是浪得虚名?
众小姐听到可以和景郡王同台而舞,不禁欢声雷动,更多的人跃跃欲试。
宇文青榕浅浅含笑,就唇于箫上,一曲悠扬,空灵高远,已缓缓而出。
亭内的欢呼声顿时静下,众小姐们仰头,但见台上人沐在阳光中,头上玉冠泛出淡淡的光泽,将一张如玉雕成的容颜拢上一抹淡淡的光晕,竟如嫡仙在世、玉龙浮波。
易红珠第一个离席,款款踏上高台,裙摆微展,盈盈向宇文青榕施下礼去,说道,“王爷请!”
宇文青榕口不离箫,只是微微俯首,展出一个清和的笑容,算是回礼。
易红珠浅浅一笑,起身瞬间,衣袖轻扬,纤腰曼摆,已随箫声翩翩而舞,步步轻移,不离景郡王身侧。
紧接着,京兆尹杨宗平之女杨露笛,工部尚书韩胜邦之女韩文慧,青甲将军魏大人之女魏美渝也陆续登台,彩袖翩翩,顿时将宇文青榕缠绕其间。
宇文青榕唇角含笑,一一晗首为礼,亲和温文,有礼有度,在众小姐环绕之间,竟当真如漫步花丛,踏足青野。
亭内扶奕微微咬唇,侧头向叶弄笛望去一眼,低声问道,“叶姐姐不去吗?”
叶弄笛微微一笑,顾自品尝桌上佳肴,淡道,“景郡王的箫声,平生难得一闻,又岂可为了近前献媚,有所辜负?”
扶奕微微一默,说道,“姐姐说的是!”抬起头,又向台上众小姐环绕中的男子望去。
只这片刻功夫,已又有两位小姐登台,而众小姐前来赴宴,都是精心装扮,各有不同寻常的颜色,而景郡王一袭素袍,置身其中,竟然丝毫不掩光华,反而更衬的他清脱高雅,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忙垂下眸,掩去眼底的跃然之色。
近前献媚吗?纵然辜负这箫声,近前献媚的机会,又几时能有?
只是……
扶奕微微抿唇,目光向亭中扫去一眼,心底不禁一阵落寞。
先不说众小姐之中,她的父亲官职本就不高,扶家更是家道中落,眼看已是渐落的夕阳,不过是强撑门面,自己上台,岂不是惹旁人耻笑?
而另一座亭子里,众公子听着箫曲,都是微微阖眸,陶醉其间,静心聆听这形同天簌的箫声。只有峻小王爷一人双眸大睁,瞪视着台上的景郡王,喃喃说道,“谁再敢说我峻小王爷是花中高手,本王必定撕了他的嘴巴!”
身边的小静安王听见,忍不住好笑,张眸向台上一望,轻声道,“景郡王不但身份尊贵,更是天纵之才,怕是这大梁朝无人能出其右,受小姐们青睐,也并不是奇事!”
是啊,受小姐们青睐仰慕,不足为奇,奇的是,大梁朝礼法森严,虽然说自从去岁宫宴,将庶女们放出后宅,可是这男女同台,可是第一次见到。
能令这许多小姐抛开顾忌,不顾矜持,这景郡王宇文青榕自然有他引人之处。
这里众小姐、公子们赞叹之中,又有谁知道,今日这一场鼓舞,一番伴舞,竟然就由此而起,在盛京中流传,成为盛极一时,争相效仿的两项技艺!
而在这其中,唯有台下的莫寒月保持着心底的一片清平,看到台上翩翩起舞的众小姐,和众小姐环绕中,一脸温和淡然的宇文青榕,不禁微微一笑,慢慢一步步向亭上退去。
在叶弄笛身侧坐下,轻轻一扯她的衣袖,含笑道,“姐姐为何不去?”自从景郡王回京,叶弄笛对宇文青榕似若有情,在众姐妹面前从来不加遮掩。
叶弄笛侧头向她一望,轻笑一声,说道,“纵然上去,那许多小姐,他又记得住谁?倒不如在这里静静的瞧着,记得他多一些的好!”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姐姐又如何知道,他不会记住谁?”
叶弄笛轻笑一声,说道,“记不记得住旁人,我可不知道,却知道,他必然记往了妹妹!”
莫寒月被她说的笑起,凑首到她耳畔,说道,“要不然,一会儿姐姐也上去一展才华,瞧他会不会记得?”
叶弄笛笑道,“啊哟,又拿什么和妹妹的鼓舞相比,姐姐可不愿出丑!”
听到二人说笑,傅飞雪向她瞟来一眼,说道,“你呀,哪日他当真被旁人勾去,瞧你笑得出来?”
叶弄笛微微抿唇,抬眸注视着台上的男子,眸底丝毫不掩浓浓的爱恋,轻声道,“我不争不抢,只要坐在众人之中,如此,他也能瞧得见我,欢喜上我,才算是缘份,若不然,在那一大群的女人中争夺来的,还有什么意味!”
这一番话,身边几人听的皱眉,罗雨槐忍不住道,“这许多人,姐姐不做什么,又让他如何留意?”
莫寒月却不禁心头一动,垂下头,细细品味。
前世的一幕一幕,不禁在脑中回演。从与宇文青峰的相遇,到最后那一杯毒酒,过往想起,唯有一腔恨意,此刻被叶弄笛一语,心中顿时一醒,不禁暗暗点头。
是啊,和一大群女人争来的男人,心又有几分是自己的?纵然争到了,又有什么趣味?
只是……
再抬头,看向台上那几名起舞的小姐,莫寒月又忍不住暗暗冷笑。
女子的争斗,由来围绕着男子,眼前如此、相府如此、皇宫……也必然如此!
她莫寒月身负血海深仇,二世为人,只为复仇而活,又岂有余力,去想到一个“情”字?
心底一瞬的恍惚淡去,莫寒月微微咬唇,倾身凑到罗雨槐耳边,轻声问道,“罗姐姐,十一记得前次姐姐说皇上选秀,不知已到哪一步?”
罗雨槐听她突然关心起选秀,不禁微微扬眉,念头稍转,又似乎了然,低声道,“此次民间选取的秀女都已进宫,习过规矩之后,就分往各处宫里为婢。至于嫔妃……”嘴巴向台上一呶,说道,“你瞧,台上那位杨大小姐已过复选,只等一个月后的殿选,就可进宫伴驾。”
如今皇宫里,不但有卫相府的两个女儿,还有与她们情同姐妹的谢沁,她自然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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