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晚唐逆流 > 第275章 余县大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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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玫接到张寻的亲笔信,却是将信将疑。王行瑜要反?这么大的事,我不知道,张寻竟然能提前知晓?不会是离间之计吧?对于张寻在余县的一些小动作,朱玫也有所耳闻。他不敢百分百确认张寻对他的支持。

    但朱玫不信归不信,警惕性却提高了几分。他命人加强了长安城的守备,并规定没有他的命令任何军队不得擅自入城。

    提高了警惕的好处就是,有些事情的确能够提前知晓了。接到张寻信件后仅仅过了三天,朱玫布置在沿途的眼线就传回了消息,凤州前线的主将王行瑜,竟然擅自领兵离开了凤州。此时已到马嵬驿。

    朱玫得知这个消息,大惊失色。王行瑜没有自己的命令,就擅自离开前线返回长安,行迹的确非常可疑。对照张寻信中所说,朱玫已经能够确定王行瑜是要反了。

    幕僚询问朱玫是否给王行瑜下令,让其立即停止行军,速速返回凤州前线。朱玫却阴沉沉的说道:“不必了,既来之,则按之。”

    第二天,朱玫一如往常在门下省的政事堂视事,行驶宰相的权力。忽然得到消息,说王行瑜领兵千人,已从开远门入城。

    朱玫登时大怒,传令下去,让王行瑜速来见他。

    过不多时,王行瑜便领着百余甲士,气势汹汹直闯皇城,奔了政事堂而来。

    政事堂门前,一队卫士正在守着殿门。见有人要闯门,立即拦了过去。

    “王司马带甲前来,可有诏令?”侍卫头领毕恭毕敬的问道。

    王行瑜将手中诏令一挥,指着身边一人道:“侍中使人诏我,你岂不知?”

    侍卫头领见王行瑜手中果有诏令,又是朱玫的近侍领着。故而不敢阻拦,闪做两旁。

    王行瑜撩起战袍,大步上了汉白玉的石阶,走到一半,回首问道:“侍中可在殿上?”

    侍卫朝他点了点头。王行瑜立即领兵冲入了殿中。结果发现,宽敞的政事堂竟然空空荡荡,连个人影也没有。

    王行瑜立即发觉不妙,领兵就往外冲。却被迎头一阵箭雨射回了殿内。

    “侍中何在!”王行瑜大声朝外喊道。外面回应他的只有利箭。

    王行瑜隔窗向外望,倒吸一口凉气。政事堂前开阔的广场上,已经黑压压一片,全都是兵!皆是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王行瑜知道大势已去,但他不愿束手就擒,领着一百多个手下,挥刀冲出了政事堂。

    一番血战,或者说是屠杀,王行瑜终于力竭,拄着横刀,半跪在了地上。数十杆长枪将其团团围住,有几个枪尖,距离他的咽喉不过数尺。

    “我要见朱玫!”王行瑜使出最后一丝气力,大声喊道。

    今天的事情,显然是朱玫早有防备。他自以为是对朱玫发起突然袭击,实际上却中了朱玫的圈套而浑然不知。见不到朱玫,他死不甘心。他想知道朱玫为何对他的突然变节竟然有了防备。

    面对他的怒吼,军士们只是默然无应。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此刻只是漠然的望着他。

    “让朱玫出来见……”

    王行瑜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数十支长枪扎成了刺猬。鲜血从几十个血窟窿里喷涌而出,转眼间就气绝身亡。到死,王行瑜也没见到朱玫一面。

    王行瑜的变节,让朱玫深感后怕。如果没有张寻的及时提醒,今日死的人就会是他。他不禁在心中感叹,坊间童谣说“忠义张寻最忠义”,如今看来,果然真实不虚。

    虽然平定了王行瑜之乱,凤州前线的战事却更加吃紧了。如今只有副将张行实领数千静难军挡在散关。关外数万神策军正在虎视眈眈。如果神策军打回关中,他这大丞相的宝座,可就坐不稳了。朱玫立即向几个盟友求援。请求河中军、凤翔军和忠义军出兵助战。

    几个人里,凤翔李昌符反应最为积极。不过这也是利益使然。神策军如果破了散关,凤翔府将首当其冲。李昌符派了五千人马屯兵宝鸡,作为散关的后援。

    反应最为消极的是河中王重荣,只答应往前线运些粮草,并不愿出一兵一卒。

    忠义节度使张寻的反应虽然不能称作消极,但也没有达到朱玫的预期。张寻在回信中说,为了应对秦宗权的侵扰,忠义军的主力早已撤回了邓州。如今忠义军在关中只有四千人马。对于解散关之困,可谓杯水车薪,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如果朱玫能够提供足够的粮草,张寻愿意从余州征兵,以解燃眉之急。

    朱玫知道张寻并没有撒谎,余县确实没有多少兵马。但让朱玫提供粮草,他也拿不出。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兵部的官员建议道:“王重荣和张寻一个愿意出粮,一个愿意出人。合在一起,不就是一支军队了吗?”

    此人的话一语点醒朱玫,他一拍巴掌,当即准了张寻的建议,让其在余州募兵一万。

    说话的这个人,乃是刚刚从蓝田尉升上兵部主事的姚伯真。因为朝廷忽然分裂成了两个,造成了大量职位空缺,很多像姚伯真一样的小吏蹿升速度惊人。不到一年时间,姚伯真就从从八品下的蓝田尉,升为了从六品下的兵部主事。

    如果朱玫事先知道姚伯真是出身于邓州麒麟山书院,恐怕会更加慎重的对待姚伯真的这个建议。

    十日后,长安城西一百五十里,余县。

    四面城门同时打开,全副武装的士兵源源不断的从城中涌出。

    短短十日间,总人口不足五万的余县,竟然募兵两万!相当于每五个余县百姓,就有两人应征入伍!

    余县北门外,从长安运粮而来的户部侍郎杨陟望着盛大而又齐整的军容,又是震惊,又是诧异。

    “张侍中,这些果真都是新兵?”

    张寻微笑着反问:“怎么?杨侍郎知兵?”

    “不敢说知兵。只是这些士卒军容如此齐整,进退举止丝毫不见半点慌乱,怎么看,也不像是刚刚入伍不足旬日的新兵。”

    “哈哈哈哈!”张寻大笑道:“杨侍郎果然好眼力!这些兵,说新也新,说旧也旧。”

    “此话怎讲?”

    “时光如果倒回五年前,他们全都是黄巢麾下的悍卒!皆是百战余生之辈!但就在十天之前,他们还只是这余县的种田郎,每日只在田间挥锄而已。”

    杨陟这才恍然大悟。他不禁有些颤栗,万万想不到,就在长安城边天子脚下,生活着数万黄巢余孽。这些人招之能战,挥之为农。对朝廷来说,竟也不知是福是祸。

    杨陟奉了朱玫的命令,将河中运来的数千石粮草运来了余县。按说完成了任务,他就该回长安了。但张寻无论如何非要强留他几日。转眼到了余县新军出征的日子,杨陟说什么也不住了,坚持要回长安。张寻于是特意到北门来与他送行。

    践行结束,杨陟就要打马东行。但他抬头望向前路,却不禁汗下。

    杨陟回头问道:“张侍中,余县新军不是要去凤州前线吗?为何全都向东而行?”东边,那可是长安城的方向。而凤州在西边。

    张寻忽然板住了脸孔:“这就是我留杨侍郎多住几日的原因。为了您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劝您暂时不要返回长安。”

    张寻虽然仍未挑明,杨陟却是全都明白了。他立即翻身下马,向张寻深鞠一躬,说道:“杨某悔不能早脱泥淖,盼此日久矣!”

    张寻闻言哈哈大笑,心想好一个见风使舵之人。

    余县距离长安一百五十余里,全速行军,也要不眠不休走上两昼夜。为了不提前走漏消息,张寻给余州刺史褚良下令,命其不惜一切代价,封锁余州境内的驿路,遮断消息。并且直言,宁可错抓,也不可漏掉。对于沿途可疑人等,采取“只抓不杀”的办法,待事情平息之后,如果发现是抓错了人,再予放还。

    褚良接到命令之后,为了不出差错,便将张寻的命令做了一点调整。张寻说稍有嫌疑的,就先抓住。到了褚良这里执行的时候,就变成了凡是路上遇到的行人,一律先抓了再说。一时间,余县到兴平长达七十里的驿路上,到处都是从余州派出的巡逻马队。已再无一个行人。

    事实证明,这种极端的做法相当有效。当长安方面发现这两万人时,余县新军已经过了渭河,距离长安城西的开远门已经不足四十里。

    四十里,步军半日的行程。马军只需一个时辰。

    朱玫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已经呆住。他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彻底弄明白这两万人的来历以及意图。又用半个时辰的时间,集结了长安城中的三千嫡系部队,决定从长安城东的通化门撤出,暂往同州避险。他甚至没来得及带上大明宫里的傀儡皇帝。

    一路上,朱玫心里都在琢磨一件事,张寻为什么要背叛自己?我给他的好处还不够多吗?加官进爵,化县为州,几乎有求必应。他为什么还要如此对我呢?就在半个月前,他还救了我一命,为何变化如此之快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朱玫带着这样的疑问,一头撞进了忠义军的包围圈。原来一万忠义军早就埋伏在了东渭桥南岸,只等朱玫入瓮。

    三千静难军毫无战心,稍作抵抗,便纷纷缴械投降。朱玫突围不成,做了忠义军的俘虏。

    “张寻何在?!”朱玫大吼道,“你个忘恩负义之徒!快点出来见我!”

    成为阶下囚的朱玫,仍然威风不减,颇有些大丞相的范儿。他连连破口大骂,不断呼喊张寻的名字。

    在他的呼喊下,终于有一人从军中出来,走到了朱玫的面前,手中,还提着一把雪亮的横刀。

    朱玫抬头一看,此人不是张寻。但他也认识,正是张寻麾下猛将裴仲。

    朱玫撇了撇嘴,道:“你让张寻出……”

    只听“噗”的一声,朱玫的人头便已落地,连滚了七八滚,才歪在一旁。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但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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