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天用两句话,形成了一种极为鲜明的对比。
第一句话是他对拓跋冬说的。
说的是我和你打是以大欺小。
这句话本来没有什么,因为任何试图在破道境越大境而战的天骄,在没有类似的经历前,总会被人质疑甚至嘲笑。
但当邪天的第二句话,也就是对拓跋冬的大哥拓跋秋说完——无妨,你当我是齐天就成了,我不介意的之后……
第一句话就变成了刀,插在了拓跋冬的心上。
因为说这话的邪天,不再是众人眼里的齐天,甚至连半步齐天都不是,只是一个浑身都逸散着破道境初期气息的小道祖。
当然……
最关键的是,邪天说这话的语气,并不是高高在上,并不是放肆桀骜,更没有目中无人……
而是笑着说的。
极其不在意。
根本没将对手是齐天、而自己只是道祖这件事当回事。
因此遭受暴击的,不仅是拓跋冬,还有拓跋秋,更有高台上的一干大佬。
“破,破道境?”
“这,这气息……有二层没有?”
“他是找死么?”
“此人……此人施展的何种手段,竟连吾等都被瞒过?”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婆尨!他打败过婆尨?!”
“破道境二层胜半步齐天,这,这就是他从容面对拓跋秋的底,底气所在?”
……
就在众大佬惊骇议论之际……
“果然只是道祖啊……”
木尊也在暗暗惊喃。
他知道“程峰”是邪天所假扮,但有件事却在一直折磨他——
那便是即使邪天有假扮“程峰”瞒过大多数人的能力,但为何这种能力也会对自己有效?
他看到的“程峰”是邪天……
但他看到的邪天,却不再是古天梯塔内的小道祖,而是变成了无可辩驳的,真正拥有齐天之力的齐天境修者。
他坚信自己所看到的,但他又坚信邪天不可能有个瞒过自己的伪装之法……
直到此刻邪天被齐天境擂台的禁制剥离了伪装,显出原形他才意识到,邪天真的将他也骗了过去。
是以……
紧接而来的一个疑问便是——
“他到底有没有齐天之力?”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不仅关系到邪天会不会死在擂台上……
更关系到他的认知会不会继续牢固。
若邪天没有齐天之力,那便说明邪天有一种连他都无法识破的伪装之法……
但若邪天有真正的齐天之力,又为何会被擂台禁制剥离伪装?
木尊思考得太多。
拓跋秋和他恰恰相反。
他本来是打算思考的。
但兄弟连心。
拓跋冬的一口老血,加上邪天那句你当我是齐天就行,再加上此刻邪天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他就觉得自己若是再进行思考这种行为,就是再给拓跋这个姓氏抹黑。
所以他不思考了。
取而代之的,是恼羞成怒的战意。
战意冲天而起,宛如两只巨手撕开了天幕,一条黑漆漆的冥河挂天而下,于虚空中肆意咆哮奔涌间,喷吐出无穷无尽的杀伐。
“程峰,区区如你安敢如此!给我死来!”
拓跋秋展现的声势,不仅吓呆了擂台下方的观战者,便是擂台上的各路齐天天骄,都大惊失色。
因为他们从这条冥河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虚桥气息!
“是彼岸虚桥!”
“直接祭出彼岸虚桥!”
“这个拓跋秋是疯了不成!”
“不!他没疯!只有快刀斩乱麻杀了这个马屁精,他俩兄弟遭受的羞辱才会被洗去……”
“一开始,就结束了……”
……
什么是彼岸虚桥?
齐天境大修真正的力量所在。
这种力量不仅是支撑他们修途延续的力量,也是他们在修行界赖以生存的力量。
因为极其重要和宝贵,一般的齐天之战,甚少有人会直接显化彼岸虚桥——
纵使外放彼岸虚桥,会令你战力暴涨,但稍有不慎,你的修行根基也会遭受重创。
当然,在面对一个道祖时,这种危险根本不可能出现。
却也正因如此,众人觉得拓跋秋根本没理由施展彼岸虚桥……
而既然施展了,就说明他对这个“程峰”的杀心,已经到了极限。
见此一幕,众大佬微微松了口气。
“死了更好……”
“如此一来,因果境也不会追究吾等……”
……
木尊的心,却紧张了起来。
因为在他看来,邪天比程峰对他更重要。
却也因为如此,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邱冉,第三次朝陆倾看去。
这一次,连邱冉都有些坐不住了。
但见陆倾那张四平八稳的脸,他满肚子的关切之语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在心头疑惑着——
“这可不是和冥钦那般的战斗法切磋啊……”
无论是何种切磋,都和实战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用比例来说明——
在各式各样的,譬如战斗法、技法、神通等方面的切磋中,道祖能胜过齐天的例子有亿万个的话……
那在道祖越大境战齐天的战斗中,道祖能够获胜的例子,顶多有一个。
而导致这种比例悬殊的根本原因,就是力量层次的不同。
强如陆倾,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而他之所以波澜不惊,便是因为——
他知道邪天拥有真正的齐天之力。
这也是除了他和极个别人,其他人根本看不出邪天真实修为的原因所在。
至于邪天的齐天气息被擂台禁制剥离这件事,他只想说一声——
“臭小子,真能装……”
就在陆倾自认为邪天是在通过禁制时撤销了齐天之力,从而主动暴露自己真实修为用以装逼之时……
邪天抬起了头。
黑色的东西,他见过太多太多。
是以有些见怪不怪了。
但见怪不怪是一回事……
血眸中满是遗憾,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打量了一番黑漆漆的冥河,又看了看香火之力形成的,朝自己疯狂突袭而来的诸般杀伐……
他叹了口气,想了想曾经的那个经历,不由轻喃出声。
“不应该是汪洋么,怎么,是条小河?”
话音落……
他头顶上奔涌的冥河就僵了僵。
擂台下方众人不明所以。
高台上众大佬呆若木鸡。
陆倾身侧的邱冉和剑阁先是一怔,旋即五官就跟失控了似的频频抽搐。
至于陆倾……
则在呆滞中意识到一件事——
他的侄儿比他想象的,更能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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