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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带着怎样的心绪,安缃桐默默地离开了鵷儿,这是他无法逃避的命运,闯下这滔天大祸,就算是天则唐皇放过,家族之中怎么会放过,家族利益有时候已经完全掩盖了所谓的亲情,为了保全家族,安缃桐想到自己最好的下场,也就是远窜蛮夷,不见长安。
但是,当安缃桐再次回到安家府邸所在的小巷,却依旧还是吓了一跳。清一色的重甲步兵牢牢掌控了安家四周,虽然只是临近傍晚,但是此处已经灯火通明。那些士兵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没有一丝一毫乱动,唯有一面赤底金牛旗在风中不断招展。
帝都禁军六部之一,金牛卫,这是只有唐皇才能调动的绝对暴力机关。
安缃桐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唐皇准备继续降罪?一股寒意再次爬上安缃桐的背部。
再次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兜帽,虽然脸色惨白,但是安缃桐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准备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是,没有丝毫征兆的,一只手就这么轻轻放在他的肩膀:“安缃桐,陛下敕令,召你觐见。”冰冷的铠甲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安缃桐的身后,繁复的花纹装饰着整套明光甲,一双冰冷的眼睛透过面甲直勾勾的盯着安缃桐。
“陈家五兄弟,没想到这次是你们亲自带兵,陛下找的是我,为什么包围住整个安家。”知道了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安缃桐却是安静下里,自从自己离开鵷儿之后,似乎有什么已经被改变。
“你放心,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兄弟们包围了你家只是情非得已,现在你回来了,我们自然会离开。”陈处墨松开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在安缃桐身边低声说道,顺便招呼了一下不远处几个士兵,让他们把安缃桐绑上。
“老祖宗,”安家的当家夫人,安缃桐的二娘此刻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几个小辈已经通过地道转移了出去,虽然现在金牛卫还没有动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请老祖宗先行退避。”
“逃?逃得到那里去!整个长安大雪封城三载,除了四面最大的几处城门还可以通向外界,哪里还有路给我们走!在这长安城,我们只是瓮中之鳖。不过,陛下再怎么昏聩,也暂时不会动我们,带领金牛卫的那几个陈家小子倒是有趣,你不明白吗,这是给我们的警告啊。”安家老祖宗就这么坐在正厅之中,扶着自己的龙头拐杖,倒是显得不慌不忙。
此时的安家已经算是草木皆兵,原本的女眷孩童全都集中到了一起,而那些仆役护卫则是披甲执锐,保护着自己的主家,但是这些转瞬之间形成的战力全都隐藏在了暗处,明面上只有那些毫无反抗的人们。庆幸除了最开始的统领进来过,金牛卫只是紧紧包围住安府,没有其他异动。
“夫人,他们撤走了。”珉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身穿铠甲,抱拳禀告,“还有金牛卫主官,陈处思求见。”
“让他进来吧。”不等大夫人开口,坐在中央的老祖宗就回答道。珉钰没有再多说什么,便悄悄告退。
不一会,一个身穿重甲的年轻人便大步迈进中庭,单腿跪下:“侄儿陈处思拜见老祖宗,安姨娘。”以金牛卫主官的身份求见,却以亲戚的口吻拜见,陈处思显然已经表达清楚自己的态度。
“不用多礼,你既然还在任职,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倒是有空,替我向你家老祖宗问声好。”
“明白。”就像是来时一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陈处思转身离开大厅,似乎刚刚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是他来的目的。
看着陈处思离开,站在一旁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大夫人转向老祖宗:“这么快?太急了。”
“机会稍纵即逝啊。”从始至终,两人的谈话就没有避开过暗处的珉钰。
“我还以为这次准备把我送进昭狱司呢。”看着马车渐渐停止,安缃桐好奇的看着窗外,略带疑惑的说道。
“世子您真说笑了,您可是太阳神选中的啊,这么会这么对待您呢。”坐在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笑了笑,一身古怪的袍服,配上这么一张皮笑肉不笑的怪脸,凭空就让周围冷了三分。
见安缃桐没有答话,那个男子也没有在意,再次说道:“既然到了大明宫,还请安公子下车吧。”
虽然捆绑自己的绳子已经解开,但是安缃桐还是感觉自己的手腕火辣辣的疼。原本押送自己的金牛卫已经换成了羽林卫,那是完全掌握在武氏家族手中的禁军部属。
虽然早就预料到自己不会那么容易就逃出生天,不过安缃桐还是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太阳圣宗的圣女的确带来了驱散这漫天风雪的方法,聚起通天的高台,祈求太阳的恩赐。
不管怎样,天则唐皇这次的确是对这个圣女言听计从,甚至当圣女要求选取传达天意的使者时,天则唐皇也是没有丝毫犹豫,于是,安缃桐,如此巧合的成为那个太阳与世间的使者,或者说,牺牲。
没错,什么神灵选中的使者,就是牺牲,活人的祭品而已!在祈神的大典上,用活人的灵魂作为祭品,如此荒唐的话语还是得到了认可。于是作为祭品的安缃桐,被圈养在这偏远的大明宫,等候祭天的那一刻,被烈火吞噬生命。
“听到那些人小心翼翼的把自己一个人所在房间里,安缃桐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这是什么样子的死法,就像是卑微的牲口一样,被卑贱的屠夫宰杀。
可是,自己却是没有多少悲伤,怒火也是很快熄灭,周围的一切却像是一场闹剧,也许只有当自己死后这次戏剧才会终结。
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于是安缃桐发现,原来这件房间里,不只有自己一个人。
“呵呵,我还以为你会过一会才会发现我呢。”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转身从房间的一角中出来,丝毫没有隐藏被发现的觉悟,反而乐呵乐呵的像是自家人一样。
“太子殿下的心腹,怀安将军,我怎么会不认识呢。”安缃桐此时已经没有刚刚的那种失态,一脸平淡的说道。
“都说那安家少子自幼娇惯,骄横无能,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现在你的表现可是不怎么像呢。”就像是闲话家常一样,安缃桐和那个突然出现的怀安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交谈起来,似乎这里不是什么被严加看管的禁地一样。
“还是要先去谢谢怀安将军的夸奖啊,不过,您这次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前来见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调侃我吧。”
那个怀安也的确没有料到安缃桐会是这么镇定,稍稍顿了下便继续开口:“天则唐皇治理天下凡二十载,民怨沸腾,致使上天震怒,而今更是迷信邪教,靡耗国资,太子殿下心忧天下,欲意担起天下众人,还大唐以朗朗乾坤…….”
“那天则唐皇夺了李家江山,武氏日强,李氏日弱,太子身为李家子嗣,不甘那武家夺天下,现在天则唐皇昏聩,又是遇上这所谓的太阳圣宗临世,故而准备联系那些前朝元老,勋贵世家,夺回本来的李氏江山。”不由自主的打断怀安的言语,安缃桐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而我安家虽然不复当年,但是也是开国的十二柱国之一,在军中的影响巨大,我相信现在安家已经选择支持了太子殿下,可是,你,或者说太子殿下,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听着安缃桐从容不迫的言语,怀安开始有点不安起来,眼前的这个人,难道是那个可以在唐皇面前调戏圣女的纨绔么。
但是,怀安有自己的使命,不管眼前的这个人到底隐藏的有多么深,自己要说的话,必须说说清楚:“没错,安家的势力已经开始运作了,但是她的条件是我们帮你逃出去。”
“是老祖宗么?也对。”
看着安缃桐自言自语,怀安没有理睬,继续说道:“虽然有些仓促,但是我们准备在祭天仪式之前动手,我这次来只是先让你安心下来。”
“就这么多么,如果可以,你也就走吧,反正带得越久,你也越危险吧。”似乎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听完怀安的话之后,安缃桐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似乎再大的事情也不会让他有什么惊讶的了。但是这种平静似乎又有点怪异,不像是运筹帷幄,临泰山不变的沉着,而像是心中存有大事的压抑。
但是怀安没有再次多说什么,随手行了一个礼便再次悄悄消失在那个阴暗的角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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