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继恒春突然俯身趴在床沿上，见他肩膀一耸一耸的，我陡然惊觉他这是在哭。
一个大老爷们，他居然在哭！问题是，这好像是他哥哥的人生，他哭什么？
难道这就可以算作他自甘堕落，不找老婆的理由？
理论上说，继恒春这个时候应该也有二十七八岁了，在我们那个乡镇，男人过了二十五还没结婚更没女朋友，那么他离光棍基本上都是不远了。
“那时候你多大？”见他这样，说心里话我真的只想当场走人。
我不知道他的想法，就像我不懂他哥哥的事他凭什么去自暴自弃。
那时候年轻气盛，很多东西都看不起，尤其是他这种哭哭啼啼的男人。
“十八！”他不解，抬头看着我，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水。
“十八？那你多大出去打工的啊……”十八岁打工，一年存一千，二十多岁也该有万把块钱，看这屋子……我蹙眉，完全忘记了昨夜的事所给我带来的伤痛。
“你不懂，你不是我……”他当然听得出我的不屑和疑惑，苦涩道：“我还有个姐姐，一岁多的时候得了大脑炎，说话不灵光，脑子也不好。”
“女的好嫁人，但是脑子不好找了个大姐夫个子还没到我肩膀。家里条件也困难，死鬼老头隔三差五跑去喝酒，和大姐夫两个人，喝醉了就睡马路，也是不成器东西。”
“我累了”我不想听他的故事，正如我自己的事情本身就让我头痛。
我感谢他在我脑子犯浑的时候将我从河里救出来，事实上当我意识到死是多么容易的时候，我就决定再也不要如此荒唐的去结束自己这一生。
继恒春的懦弱，无意当中更刺激了我。尽管我搞不懂他和我这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说他活得有多悲催做什么，可我知道，他的人生我左右不了。
我知道，此时的我对于一个救过我性命的人而言太过于冷漠，甚至无情。可是亲生血脉的人，对我都可以……
这个世界，让我害怕又厌恶，自王闯之后，我更不敢相信会有人对我无缘无故的好。
当然，除了胡杨。想到胡杨，顷刻温暖以后我的心里又是一阵阵抽搐地疼。
我缓缓躺回床铺，继恒春张了下嘴巴，转身出门。我使劲看了看四周，随即冷冷地回头看了眼继恒春消失的房门口。
按照常理，有太多女人濒临绝境的时候遇到盖世英雄出面相救。而那些女人，到最后都会因为感动或者其他选择委身这个男人，并且以身相许作为回报，继恒春的意思，似乎……
我起身，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继恒春见我出门，急忙从堂屋窜出。
我凝眉看了看他身后，黑压压一大片的衣服以及装满了稻子、小麦的口袋看得我膯目结舌。
在我的印象里，堂屋除了吃饭的餐桌和追加的床铺，真的不会有别的。
怎么可以这么脏，这么乱？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事情。
看着他身后头顶上方，房梁位置倾斜而来的一大片悬挂起来的裤子还是其他的衣服，我才发觉自己的三观真的被他彻底得颠覆了一次。
若不是看不见双腿，半夜推门而入的人，恐怕会一眼以为有谁在这里悬梁自尽了吧？还是集体那种，一件件衣服，一条条长裤……
把衣服挂房梁上……我只见过有人家在房梁上多挂几个铁制物什弯出的钩子，冬天的时候用来垂挂些腊肉，干货之类的东西。
我不知该怎样和他说话，说心里话，对于他的搭救，我突然有一种憎恨感。我不回头，顺着他家门口的一条小道儿径直往西边人多的村子走。走了有十几分钟，我才看见人家。
继恒春家居然住在村子的最末端，距离村子的最后最后一户人家还有一里多路。
中间是绿油油的稻田，小道上也长满了各式各样不知名的野草。
临近傍晚，我走路的时候，还要提足了精神，生怕草丛里蹿出什么。
到了村子外援，一眼看去便可以瞧出村子的主干道在哪。
我顺着主干道直跑，不一会儿便上了连接着主干道和外面村子的夯土马路。
这是一条五六米宽的马路雏形，左右两边是纵横交错的胡杨林，远远地还能看见光秃秃的坟丘儿矗立在百十米外。
我在心里滚了滚此时的地势和地形，换算成我家门口的位置。想了又想，才突然搞懂这是那条距离我家足足有两里多路，从我家西边那条马路径直向南走上二十多分钟就可以看见的国道。
修路的时候我爸还在，当时因为土地被占，国家补贴的时候钱分到村子里，被干部贪污了不少，老百姓一气之下闹到了市政府门口。
当时领头的，就是我爸那个有点小才华，能写一手好字的男人搞得。这一晃，我家门口那段已经修成了柏油马路……
看来，路修到他们这个地方转了个弯，这一弯就弯到了村子外沿。在我们那，往多了算距离村子还仅有一里多路。
村子外原本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现如今因了这条凸起的马路，已经开始有人沿路搞起了地基准备造屋。
我沿着路走，走走停停，走不了多久便可以看见在地基前弯腰做活的人。
也是因为这，继恒春跟着我身后寸步不离却始终没有追上来与我并肩同行。
等我走到距离我家没有多远的时候，他竟选择了之前负责灌溉田地而建筑的水闸房前踌躇不前。
我不想和他有太多的交流，更不想在以后留下让人说闲话的机会。我想报答他，可我没钱。
我回头看了他几眼，悄悄看了下四周，发现这时候路边除了修路的人大都已经没有别人，想了想大声道：“我要回家了，我不会忘了你的。”
“回吧，我看着你回去。”他真是个好人，冲我点点头，一脚使劲踢了下脚边的泥块儿，一面双手往裤兜的口袋里插，一面道：“我等会也回去了！”
我没有转身再看他一眼，事实上我因了距离家门口越来越近，脑子里闹哄哄的，压根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站在距离家门口只有五六米的马路上看了看，远远的我横穿过来的国道只能看见个大概，从东向西，和我站着的这条南北村干道形成了一个十字路口。
我下了村干道，一下下在心里数着数儿。等我数到一百零三的时候，我到达了我家门口的打谷场上。我看了看正对着我的屋子，门扉紧闭，屋内也看不见灯光。
绕道屋后面，垫着脚尖儿霸着窗户向堂屋张望，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异样。
靠近东边的墙壁旁静静地摆放着一张床，床上的被褥整齐地叠在一起。
床边有一方圆形的桌子，桌子上吃饭的碗还没有来得及清洗，碗边还有几根烂菜叶。
一切和我昨晚离开前一样，相似得让我有种昨晚到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我人为的错觉而已。
若不是听见远远的有人嬉笑的声音，我还真的会伸手使劲猛掐我自己。
“秀英，你说，死丫头会跑去告我吗？”王闯的声音？！这让我脑子瞬间清醒，几乎是本能的，我后背猛地绷直，手臂上有大片大片的汗毛直立起来。
“她不敢的，就她那胆子，早吓破了。放心，最多今儿晚上，她就跑门口哭着喊着，求你开门。早这样过来了，我一次没开过！”是我妈，我一愣，急忙侧耳倾听。
“听她在门口哭得那个伤心的，这么多年都成了我的摇篮曲……昨晚她不在，要不是半夜和你加班，我都睡不着了！”
“嘿嘿，有你这样的妈，也是她命不好！”王闯的话，直逼我心坎，化作利刃，削得我脊骨必现，疼痛难忍。
“别瞎说，我可没有她这样的姑娘！”我妈竟然会说这话。这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我知道她恨我，可我竟不知她恨我到这个地步。
“嘿嘿……”王闯还想说点什么，我听见我妈咕哝了一句什么。之后很快地，我站在屋后面便听见了一阵急过一阵的呻吟声。
那声音如此奇怪，却让我不知为何莫名感到双腿发软。当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屋子里的两个人已经脱得房间里到处都是衣服。
我看着随手丢在桌子边缘的纯白色BAR，脑子里忽然蹿出那天王闯伸手去撕我外衣的场景。看着灯光下，将我妈双腿架在他腰部，大半张脸被额前的刘海遮住的王闯，我迷惘了。
我妈挂在他的身前，双眼微眯，身子因了王闯的动作而一上一下，她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声音破碎的不成句话：
“我看你昨天……真的是预谋……已久！对……不对啊？使劲……嗯，对，就是这里，顶深点……妈的，总算是解了我心头一口恶气！可惜啊……可惜她死鬼老爹不知道，不然……”
“行了，我都按照你意思做了，回头还说我预谋已久。”王闯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我想过了很多个结局，偏偏没有想到这一切会是和我妈有关。
我不知自己是怎样离开屋后面的，也不知为什么去了相邻两里多路的外婆家门口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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