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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中午是最让人焦躁的。
偌大的院子暴露在烈日之下,院子中间的大枣树没有一丝动静,也给不了人们一点点阴凉。整个院子没有一点儿清凉的气息,连猫都懒得从窗台溜达到隔壁王大妈厨房里偷那点儿剩饭。
妞儿轻轻走进这个大杂院,向南拐,东侧就是小六家。门没关,门框上挂了半块旧薄布当门帘。妞儿正要掀起东屋的门帘,就见小六妈从屋里面向外掀起了门帘。
“妞儿,大中午的,怎么不在家呆着?”
“大妈,我哥明儿去天津,您有给小六带的东西吗。”妞儿问
“倒是没什么可带的。”小六妈顿了一下:“妞你挺好的吧?今儿是礼拜天回家来了,离家近就是好。谢谢你还想着我家小六。”
“您别客气了,如果您没有什么可给她带的,那我就回去了,没别的事儿。”妞儿走到大院门口,就听身后小六妈还客气的招呼:“也不坐会儿,妞儿!谢谢你啊。”。
妞儿哥哥大学毕业一年了,分配到纺织研究所工作,最近有一个研究任务需要与南开大学协作完成,所以要经常北京、天津往返。
妞儿得知后,想起小六就在南开大学上学,就想着能给小六家省点邮费,问问小六她妈需要带点什么。
二
傍晚,小六妈来到妞儿家小院,拿过来一个用粗糙的黄纸胡乱包过的东西,让妞儿大哥帮忙给小六带去。
小六妈走后,妞儿把黄纸包打开,想着好好包一下,免得油了大哥书包。黄纸里三层外三层,最后露出的不是妞儿心里想的肠啊、酱肉之类,而是五分钱一个的大头咸菜!
妞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赶紧重新包好,外面又用报纸多包了几层。她担心哥知道了里面是什么就不愿意帮着带了。
妞儿找出一个大网兜套在外面,再拧成一个绳状,把纸包裹牢,拿给哥:“哥,求您帮个忙啊,明儿您到南开大学把这个给我们同学六儿带去。”
“哪个小六?”哥有点儿不熟
“她不怎么来咱家,5号院的,您见到一定能记起来。”妞而说
“这是什么啊?像个地雷似的。”哥接过妞儿用网兜裹的紧紧的圆滚滚的纸包。
“我也不知道,小六妈托我的,能是什么啊,您就帮忙带过去就成了。”妞儿忽然感觉缺了点什么,又嘱咐哥哥:“我还得给您一个艰巨任务,您到天津后先给六儿买些水果小吃什么的吧,反正您就把裹在外面的这个网兜塞满了再给小六。我可就求您办这么一件事,可不许给我办砸了啊,哥!”
“嘚勒,放心吧,你哥什么时候搞砸过你安排的大事儿啊?”哥说。
妞儿哥哥得知是小六妈托付的事情,也就不想多问,顺手就放到单肩背军绿色帆布包里,也没再追问。
妞儿见哥哥没在意,心里踏实很多。
三
到了天津,妞儿的哥哥按照妞儿的意思,把一大堆天津特产塞满网兜之后,顺便又买了一大纸袋苹果,直奔南开大学,他想先把妞儿的事情办妥,省得提着东西办事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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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儿的哥哥按照妞儿写给他的小六宿舍详细地址,找到学生宿舍楼下。
小六从传达室门口那里得到通知有人找,赶紧来到楼下,看到妞儿的哥哥大包小包来看她。
“大哥,您怎么过来了?”小六笑着问
“我来天津办事,妞儿说你妈让我帮忙给你带来的。”妞儿哥哥说
“那就谢谢啦!”小六接过大哥手里的东西,聊了几句,道了谢。
四
小六一手提着大网兜,一手抱着一大纸袋苹果,兴高采烈回到宿舍。
“有什么好事儿啊,买回来这么多东西?”白鸽从上铺探下头问下铺的小六。
小六红着脸笑着:“我男朋友从北京过来看我了。”
“你朋友?没听你说过有男朋友啊。”
“呵,没提过就等于没有么?你也真够逗了!毛主席保证,我自己没事儿买些这个东西干什么?”
阿蓉从外面进来,好奇地问:“刚才楼下那个男的是谁啊?我看你跟他说话的时候脸红耳热的,捂着嘴笑,还那么不好意思?”
白鸽接茬儿道:“是她男朋友!”
“你男朋友?不会吧?!”阿蓉瞪大眼睛。
“怎么就不会呢?”小六笑着
白鸽从床上下来。
阿蓉盯着网兜里用报纸包的咸菜疙瘩:“这是什么啊,圆圆滚滚的。”小六伸手拿出来,一个没拿住,黄糙纸包裹着咸菜疙瘩就滚落到了地上。
白鸽捡起来,扒开外层,没看到东西,又要去扒里面的粗糙的黄纸,小六看到太熟悉的黄糙纸,就意识到妈带来的这个是什么了,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冲着白鸽不耐烦地说:“你给我放下!”
白鸽没在意小六的情绪变化,也没注意小六她已经变脸了,嬉笑着继续更迅速的打开黄糙纸,小六真的就看到了那个不想看到的东西。
“啊,这是什么?咸菜吧?”湖北来的白鸽第一次见到北京咸菜疙瘩,她好奇又兴奋。
阿蓉在一旁伸手撕下一小片放嘴里尝一尝:“北京的咸菜挺好吃的啊。”
小六觉着白鸽和阿蓉并没有看出她的心思,缓和下语气:“这是我特意让我男朋友给你们带过来尝尝北京咸菜疙瘩的,咱们学校的菜不够味儿,如果你们觉着好吃,我再让他给你们带,他经常单位会有人出差过来。”
小六没好气地想,妈也真是的,带点儿什么不好啊,没有东西还不如就不带,真够丢人现眼的!
小六看到舍友们还探头探脑的好奇她的网兜,装着漫不经心地说:“你们爱吃就拿去吃吧。”她快速翻翻网兜里的东西,确认再没有一样儿是从北京带来的东西了。
她脑子里还想着妞儿她哥跟她说的话:“你妈让我给你带来的。你要多给家里写封信,别让你妈惦记着,需要什么让你妈给妞儿,我最近总有过来出差的机会。”小六心里明白了,妈只给她带来的是那个咸菜疙瘩,其它的东西都是妞儿她哥在天津买的。
她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妞儿和她大哥会不会打开过黄纸看见了这个咸菜?”小六一下子感到莫名的堵心。
这妞儿也真够多管闲事儿的!小六打心眼儿里不喜欢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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