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男人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平日里那双幽深的黑眸紧紧地闭着,那两排一度让她嫉妒的纤长睫毛也安静地垂下,在眼窝处投下两片阴影。
楚微微……楚微微一辈子都清晰地记得那个瞬间的感觉,她曾经那么坚硬庞大的心,被这一瞬间一击摧毁,轰然倒塌。
这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想到这里,楚微微眼角失控地狠狠一抽,两滴眼泪重重砸下来,落在男人眉上。
她胡乱地擦擦眼泪,手忙脚乱地打通120,待到话话说出口的时候,强忍的哭声也跟着破喉而出。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电话里吼了些什么,待挂掉电话后,就拉去男人的胳膊,竭力嘶喊,“墨戟岩,你千万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
卡车司机早已逃之夭夭了,小墨月扑在爹地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墨戟岩,你这个混蛋……你在干嘛?你快睁开眼睛……”她双手捧住他的脸,失控地呢喃。
就在此时,那双迷人的眼睛竟然缓缓翕动,然后一点点张开。
楚微微只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眼泪还在一个劲儿啪嗒啪嗒地往下砸。
男人苍白的薄唇勾起诱惑的弧度,依旧是那种痞坏的笑。
“傻瓜,哭什么?我还没死。”
直到男人带着温度的大手抚上楚微微的脸颊,她才从这种剧痛中收回神志。
“岩……是你,是你吗?”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脸蛋,“不然呢?”
楚微微忙拿开他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着他,连带着语气都是小心翼翼的,“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墨戟岩看看身边的女儿,又看看爱妻的泪湿的小脸,那一瞬间,原本裂的稀碎的心脏像是被轻轻抚慰了一般,然后瞬间愈合。
墨戟岩的手指尖轻颤着,轻轻的捧住她的脸,目光深深的、温柔的望着她。
“傻瓜,我怎么会有事。”
待到看见男人身姿稳健地站起来,楚微微心里积攒着的恐惧,才猛然‘哗啦’地冲开,涌了出来。
她抓着他的胳膊,哭得泪眼朦胧,想砸他出气也不敢,想捂脸痛苦,却被男人一把揽了,按在怀里。
墨戟岩就那么一脸兴奋地站在马路中央,不顾一切地将他心爱的姑娘揽进怀里,为这种失而复得的、再次将她拥进怀里的大喜。
这种感觉真好,真好,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再拥有她了。
“你混蛋……你干嘛跑出来,干嘛让我担心,让我愧疚……”
墨戟岩弯腰紧紧抱住她,将脸埋进她杂乱的长发里,他的声音粗粝得像被砂石磨过:“微微,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我那样自大自私;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度过那么多痛苦的日子;
对不起,竟然曾经以为自己能放弃你;
对不起,这所有一切你因为我而受的苦难。
在这一刻,在楚微微心里驻守了两年的铜墙铁壁,终于被一种叫做‘恐惧’的洪水哗然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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