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童倒退了一步,眼看着地上的人睁开了眼睛,他吓得直接瘫软倒在地上:“赵赵姨娘!!!”
谢楠原本还勾着丫鬟,脸颊通红,听到这话,酒醒了一大半,他踉跄了两步走到门口的位置,绕到那女人的正面,双眼蓦地睁大,他张了张嘴,指尖颤抖。
地上的女人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张望了四周,眼中一片迷茫,不过就是她的这种张望,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的长相,可不就是赵姨娘吗?!
千鼎湖的赵姨娘是假的,难道这个就是真的?
谢家家主压低声音威严的开口:“谢楠,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谢楠听不见别人的话,身子慢慢的蹲下来,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女人的脸颊,嗓音微微颤抖:“想容……?是你吗?”
女人看着谢楠,依旧是一片迷茫的神情,接下来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她蓦地上前一步推到谢楠,凶神恶煞的张口嘶吼着,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只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口中竟然是黑漆漆的一片,这个女人竟是被人拔去了舌头!
谢楠被她推倒后,整个人恍如泰山压顶,呆若木鸡的看着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女人还在叫嚣嘶吼着什么,她情绪激动,双眼发红,凶狠的看着谢家的众人,似乎要捍卫自己的什么东西,谢柔原本被两个嬷嬷拖曳着,看到女人那个样子,突然发疯一般在挣脱开来,冲上前去,抱着女人的双腿哽咽的喊了一声:“娘亲!”
女人身子停滞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谢柔,左手掩盖似的遮住了自己的小腹,同时右手按着谢柔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地。
谢柔面上有伤,哭的悲痛欲绝:“娘亲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认我?”
女人咿咿呀呀的开口,同时身子朝后退去,看着门口无人便要往外面冲,被爬起来的谢楠一把抱住,女人见挣脱不开,张口便在谢楠的手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只听见门口一声惨叫……
大厅内。
谢柔寸步不离的守在赵姨娘的身边,眼圈发红,她想要抓着赵姨娘的手,又怕被她拂开,样子可怜无助,委实遭人同情。
谢瑢坐在她们的斜对面,谢长翟拉着她的手坐在椅子上,手指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她的掌心里轻轻的点着,似乎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一般,又好似在提醒她不要太过操之过急。
谢瑢回想着刚刚谢楠他们在门口的那出,心中酸涩,他们这个样子很可怜吧?也特别悲凉吧?她很想同情,很想就这么算了,可是一想到奶娘的死都是她们母女二人一手造成的,自己的陨落也和他们父女脱不了干系,胸口原本就要软化的地方,突然就坚硬了。
世上可怜之人那么多,她同情谁都可以,为什么要同情仇人?
“咳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楠你不出来解释一下吗?”团圆夜,闹了这么一出,谢家家主明显心情不好,但是转念一想,可以借此机会将谢楠一家赶回平安城,以后再也不用在谢家看见这个人和他那个丢人现眼的女儿,于是便耐着性子问道。
谢楠显然还是没有从刚才的一幕回过神,手上已经被包扎好,他看了看专心吃点心的赵姨娘,张了张嘴巴,最后挤出一句话来:“这件事情……请求家主让我自己处理,还有……”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等到回春了,我想带着一家老小回平安。”
谢家家主明显眼中一喜,没有想到谢楠竟然这么知进退,原以为他会一直赖在谢家呢,但是面子上还是要装一下的,于是开口说道:“回春便要回平安?是不是太早了?”
“建康城想来太过繁华……来这里不过一年半载,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也老了,想回老家看看。”谢楠轻轻的开口。
谢家家主自然是一口允诺,答应了他们回春便让人送他们回去。
这个赵姨娘却是猛地扇了谢柔一巴掌,手中的点心也坠落在地上,谢柔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姨娘,双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谢楠赶紧到他们边上:“怎么了?”
谢柔颤抖着身子摇了摇头,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大厅,看的众人稀里糊涂,谢楠也是一脸茫然,想要去安抚又开始暴躁的赵姨娘,但是看到自己手上的伤口,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看来需要找个大夫给贤妹看一下,兴许是在外面受了点刺激。”谢家家主开口,谢楠想了想点头答应。
一旁坐着的谢瑢托着自己的下巴,水眸里满满的幽光。
大夫很快就找来了,谢楠原本以为会让他们回到屋内再让大夫来,但是没有想到竟然直接将大夫请到了大厅里面了,他面上有稍稍不悦,不过很快压下来,侧身让大夫上前。
大夫是一个中老年男性,长着山羊花白胡子,带着一个灰色的方帽,身材矮小,笑起来像是一直土拨鼠,他就这么造型奇特的走了进来,谢家的人也不觉得奇怪,倒是谢瑢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个大夫。
“他就是名满天下的第一神医田七,前些时日刚好路过建康,被谢家给拦下来了。”谢长翟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
谢瑢点了点头,哦了一声,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田七到底是个什么人,在她的印象里,第一神医不就是惊蛰那个傲娇鬼吗?
“夫人可否将手伸出来?”田七笑着开口,赵姨娘警惕的看了一眼他,没有伸出手。
“这个给夫人,我们交换好不好?”田七从怀中拿出一包松子糕出来,谢瑢见此勾唇感兴趣的笑了。
赵姨娘果然将手腕伸出来,田七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盖在那手腕上,隔着帕子开始把脉,不过片刻他便收回了手,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三下,开口道:“夫人这是受了刺激导致记忆缺失,再加上在外面受了些苦本人不能接受,所以现在的心智退化,跟孩童没有什么两样……还有。”他顿了一下。
谢瑢注意到田七的目光从她这边扫了一下,毫不闪躲的看着他,瞧见那个土拨鼠田七楞了一下,她便恶劣的勾唇笑。
“如何?”谢楠有些着急的问道。
田七从药箱中拿出两张纸放在桌上:“左边的是保佑母子平安的药单子,右边的是子去母安的药单子,就看老爷们是如何选择的了,还有就是,大晚上的又是团圆夜,你们这些个世家大族闲着没事可以出去看看烟花炮竹,这点小病小灾喊我田七过来作甚?!”他说完,便甩袖离去,一跳一跳的背影倒真的像极了土拨鼠。
谢家家主脸色有些不好,谢家主母连忙在他身边开口:“神医都是有些脾气的,家主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了。”
谢家家主想了想以后还是要仰仗这个田七,于是便点了点头,不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谢楠从刚才就一直僵硬着身子,看着赵姨娘还盖在小腹上的手,桌子上还放着两个药单子,此情此景无一不是在打他的老脸。
失踪的赵姨娘回来后心智退化还没了舌头外加带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回来,是个人都会觉得这真的是家门不幸,天大的侮辱!
谢楠收起了自己的怜惜之情,从头到尾再也不讲一句话,只是将两张单子紧紧的捏在掌心里,赵姨娘兴许是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意,越发的警惕的看着他。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明日还要早起去精明四烧香祈求平安。”家主开口,起身率先离开,众人也跟着纷纷离去,目光同情的从还坐在椅子上的谢楠身上飘过。
这是当众丢脸啊!这让爱面子如命的谢楠要如何忍受得住?
谢瑢故意走在最后一个,她走到了谢楠的面前,看了看赵姨娘一眼,勾唇笑道:“赵姨娘你好,我是蓟儿。”
赵姨娘看见她过来,身子明显哆嗦了一下,低着头不说话。
谢楠两眼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瑢勾勾唇角站直身子,礼貌性的开口:“蓟儿告退。”
谢长翟在门口等她,等到她出来后,他伸出手摁住了她的脑袋,压低嗓音在她耳边开口:“今天晚上来我房里?”
谢瑢抬眼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直接在他腰上扭了一下:“天寒地冻,你要想发浪就去外面吹风冷静冷静。”
谢长翟抿了一下薄唇,叹了一口气:“真是不解风情,亏我还想和你分享一下最近得到的孤本。”
谢瑢冷哼一声:“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被你看穿了。”谢长翟使劲的将她的头发揉乱,勾唇浅浅的笑着,显然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谢瑢也不拦着他,走了一段路后,快要到他们的院子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抓住,谢瑢转过身去,不妨他突然凑过来,她下意识偏过头去,温热的触感盖在了脸颊上,两个人都楞了一下,过了会儿,谢长翟低低笑出声,松开了她的手,自顾自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谢瑢站在原地,用手捂着刚刚被亲的地方,好半响没回过神。,o
她站了好久才走回自己的院子,昏黄的房间内,她怔怔看着突然出现在屋内桌子上的一根笛子,颤抖着伸出手去将那根泪迹斑斑的笛子捏在掌心里。
“姝好……”她轻轻的喊。
姝好正在用针拨动油灯,听见声音便回了一声。
谢瑢觉得嗓子有些干,她艰难的开口,胸腔的地方仿佛被水完全浸满,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这根笛子是你的吗?”
姝好走过来,摇了摇头:“奴家还以为是少主子的呢,中午的时候在门口发现的,奴家以为是少主子便拿进来了。难道不是少主子的吗?”
谢瑢仓皇的摇了摇头:“我确信不是自己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眼熟?为什么……为什么看见这个东西,便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斑驳的笛子周边光滑,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经常擦拭,她捏着笛子,面无表情,眼角却狠狠的摔下来一滴晶莹,溅在笛子的周身,碎成一滩不可言说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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