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重生之沈园无憾事 > 第36回 胸怀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蕙仙姐姐,”易秀之站了起来,抬抬手指指旁边,冲着正往这处走的唐琬亲切笑道:“过来坐。”

    唐琬微笑点头,走了过去,与她一同坐下。

    “秀之以为姐姐会随德甫去拜年。”

    今天赵老爷与三个儿子一同外出,说是要造访某位前辈。去的都是男人,女人都留府上。

    唐琬摇了摇头,问道:“秀之姑娘于此一人独坐,许是赵府招待不周?”

    “不的。昨日帮咏清姐姐照料了一天四个小娃,委实累着了。今个就想安静地休息休息。”

    唐琬莞尔,昨天四位小侄子小侄女,把易秀之缠得够惨。奈何孩子娃儿都不亲近她,她饶是想出手相救,亦爱莫能助。“辛苦你了。”

    “是挺辛苦的。昨天之后,秀之才明白,原来当娘亲,实不简单。咏清姐姐这数年,亦是遭罪了。”

    “幸得二弟体恤妻子,时常帮忙照料,弟媳想必倍感安慰。”

    “是呀……”易秀之顿了顿,不着痕迹地转了个矛头:“蕙仙姐姐,这些年来,你也辛苦了。”

    唐琬没多想,只轻声应道:“不辛苦。”

    “辛苦的。”

    不解她何来的坚持,唐琬望着她,不应话了。

    易秀之迎上她的目光,叹了口气,看似推心置腹地感慨道:“只怨天意弄人。秀之与德甫都明白,姐姐待陆公子一往情深,改嫁德甫乃逼不得已。要你屈就于赵府,又岂不辛苦?”

    昔日沉重不快的旧事,只用寥寥片语,就被她毫不含糊地重新翻了出来,唐琬顿时脸色一变。她身侧正替她俩彻茶的小桂,闻言后双手亦不禁颤了一下,差点被热水烫到。

    易秀之无视当事人的神绪变化,继续感慨道,“不过,你我皆知,德甫是胸怀广阔之人,他自是不会介怀姐姐与陆公子的种种。而姐姐你,想必也是。”最后一句,她念得很轻。

    “也是什么?”唐琬直觉地警惕反问。

    “也是胸怀广阔之人,定能容得下秀之妹妹。”

    “恕妾身听不明白。”

    易秀之笑了笑,“是秀之没说清楚。其实今年来赵府,并非只是拜年,而是家父要与赵世伯商议秀之与德甫的婚事。”

    唐琬猛地一震,如遭雷击。可下一瞬“哐啷”的一声,又使她吃了一惊。

    “对不起!奴婢手笨了。”被易秀之的话吓倒的,还有小桂。她终究没握稳茶壶,茶壶跌倒石桌,洒了一石面的热茶水,眼见茶壶要滚下地了,她方手忙脚乱地救过来。

    小桂的意外教唐琬冷静了些,她沉声道:“小桂,你先下去。”

    “……是。”小桂仓促地收拾好东西,匆匆退下之前,忧心地望了唐琬一眼。

    易秀之不受所动,见再无外人,遂更敞开心扉,“秀之虽年纪稍大,但当赵府嫡孙的妾,绰绰有余,但愿蕙仙姐姐雅量容人,多多关照。”

    “秀之姑娘,你乃大户人家未出阁的闺女,此话不可乱说,影响名声。”唐琬淡淡回应。

    “此话岂可乱说?莫非姐姐要家父亲自与你交代?”

    易秀之的语气与神情太过自信,唐琬不得不重新掂量,她说的都是真话--昔日被赵士程拒绝的她仍旧念着要嫁予士程,蛰伏四年,尚未死心!而她的爹易老爷,竟支持她!

    “这并不意外。不是吗?德甫贵为赵府嫡孙,坦白讲,岂能绝嫡?可姐姐你……以德甫的人品,又岂会休妻?思前想后,既要顾全大局,又要有成人之美,纳妾自是唯一权衡的法子。没有嫡出的情况下,庶出便益加重要,那当妾的人选,身份岂能低下。”易秀之看出唐琬眼中的惊疑,遂缓缓地说,“姐姐向来聪敏,理应明白。”

    唐琬自是明白,不就是庶出当嫡出用么。之前她建议赵士程纳妾,也琢磨过这个问题,可他始终不允,她倒还内疚呢。此事若放在她起死回生之前,她定会欣然答允,甚至站在易秀之的身侧,替她出谋划策。可如今,以往不知何处来的广阔胸襟,骤然收窄,以往想寻人替赵府传嫡的心思,亦猛然熄灭。

    不但止,一遥想到赵士程将来会与别的女子同床共寝,对方甚至因而有孕,唐琬心中就席卷起一浪又一浪厚厚的疼痛与郁结,将她覆没。不快,不顺,不甘!

    然而面对跟前志在必得的易秀之,唐琬仍强作冷静,不疾不徐地念:“士程娶妾身,并非为了子息。”此话他时常挂于嘴边,没有人说得比他更有说服力。

    “哦?你信吗?”易秀之低笑一声,略带不屑,“你是不信的,否则,之前就不会跟赵太夫人建议德甫纳妾了。同样的,秀之亦不信,而赵老爷更不许!”

    唐琬又陡地一惊,瞪着杏目紧盯易秀之,正面迎上她狡黠带笑的目光,一时语塞。

    在她想出回应之前,易秀之竟主动执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似要给她信心地安抚:“姐姐,秀之是有意与你言好,并非要争抢什么,才如此坦白。咱俩以后做好姐妹,秀之自是听姐姐的话。”

    姑且勿论易秀之的性子与家境,是否教她做到在委屈求全当个妾之际,还懂得进退地听正妻的话,光是她能生子,而唐琬不能,就随时把她比下去。

    她唯一能比得过易秀之的,许是赵士程对她的情。

    “很遗憾,妾身无意与谁为姐妹。”唐琬不作退让,语气坚定之余更夹着微愠与颤抖。她不愿再与易秀之相对下去,起身道了句别,就疾步离去。

    站在远处的小桂,见唐琬往这边走来,便紧跟其后,直至回到厢房,唐琬又把她遣走。

    她心思紊乱,要一个人静思细想。

    当年赵士程对易秀之的拒绝可谓斩钉截铁,唐琬原以为,聪明如她会因此摆正心态,明白到她与赵士程,最多不过是青梅竹马的好友,而无夫妻的缘分。而易秀之一直不婚嫁,唐琬亦曾思忖过,许是她对旧情念念不忘,暂且无法接纳外人。可眼下看来,易秀之竟是个执念之人--她不单止对赵士程念念不忘,还依旧抱着要嫁予他的心……势似海枯石烂,令她恐惧!

    作为赵府嫡孙媳妇,不久前她才意识到此身份的职责,正绸缪着如何当个好妻子。但与易秀之谈话之后,她猛地觉得,自己的位置仿似言不正名不顺,即便她是赵士程行三书六礼,用大红花轿抬进门,又拜过天地与父母的。今日之前,她一直以为赵少夫人的位置,她坐得稳稳牢牢,可今日之后,却顿有摇摇欲坠之危机感。

    失去的恐慌,不安的郁结,彷徨的无助,一涌而至纷纷齐袭,隐隐作痛得教她全身乏力。

    快将午膳时,小桂提她到外准备。唐琬则教她跟大家说,她身体不适,没有胃口,就不出去用膳了。小桂临走前,她又叮嘱,不要把她与易秀之的对话告知任何人,包括赵士程。

    小桂愁着一张脸,“奴婢知道了。”

    唐琬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里的自身发呆。她曾死过一遭,变成一缕魂魄,半个仙家,现今像个活人一般活着,可三年之后,又会成为地府的小鬼。如此兜转一趟,并不为谁,只为赵士程……可他,他要纳妾?

    纵然以往他多次拒绝,可此回,是明明可以做他正妻,却纡尊降贵地当个妾的易秀之,他会否动摇?纵然他反复表明对子息无意,可万一赵老爷再次施压,迫他娶妾,他又能否扛得住?

    一只手掌无声地探到她的额前,轻柔地贴了一会。熟悉的掌温与触感,没教唐琬惊异,她仰头抬眸,看到夫君一脸的温柔与隐忧。

    “他们说你没出去用午膳,”自唐琬病愈之后,就一直到饭厅与大家用膳,除了今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探过额温,没有异常,赵士程端详了妻子一番,不觉不妥,只是她的眼神带些忧郁,令他警惕起来。

    唐琬伸手握过夫君的掌,摇了摇头。

    “当真没事?”赵士程半信半疑。

    “你用过膳没?”唐琬不答反问。

    “嗯,方才在许世伯家用过了。”赵士程边说边拉起唐琬,“你呢?到底有没有胃口?要不吃点稀饭?”

    唐琬又摇头,“我不饿,但困了。你陪我睡会。”

    赵士程笑了,“好。”

    躺于床上,被夫君搂在怀里的唐琬闭上眼假寐,听到身后传来赵士程轻微畅顺的呼噜声时,她睁开了眼,久久不合。

    晚膳时,她仍有点郁郁寡欢。易秀之倒像没事一般,仍然轻松地与赵府打成一片。

    饭后,唐琬又打算避回厢房,可弟媳候氏悄悄把她拉至一边,低问:“嫂嫂,方才见您不甚开怀。您还好?”

    没料到候氏观察如此入微,不过她不打算告知心事,唐琬只轻轻一笑,念道没事。

    候氏望着嫂嫂,看她眉宇间明显有股难以抹去的忧愁,遂道:“嫂嫂莫嫌妾身多言,是否为许世伯说的话而不快?”

    唐琬心中一突,是士程今天去造访的许世伯么?他说过何话?唐琬不动声色地又笑了笑,望向候氏。

    候氏以为嫂嫂是知道的,便叹了口气,安慰道:“嫂嫂莫介怀,此种事,大哥都不介怀,您更无需多虑。那许世伯也是,出于妒忌。听士衎说,他家好几个女儿当初都相中大哥,但大哥瞧不上她们。许世伯许是郁结于心,方趁今日公公带大哥他们去造访之际,诋毁无赖了一番。”

    候氏没再多说,怕再伤嫂嫂的心。可唐琬已听出个明白。

    那许世伯是当年汴京有名的望族,举家迁至绍兴之后,曾想法子把女儿嫁进赵府。可赵士程最终娶了她,教许多人大失所望,包括许世伯。而许世伯为人要强要面子,认为赵士程宁愿娶她也不要他府上几位出色的女儿,实属有眼无珠,而置气了许久,一度与赵府断了来往。

    今年,赵老爷籍着过年,与三个儿子上门造访,盼望能冰释前嫌。可如今看来,前嫌是否冰释了不得而知,但许世伯定是说了难听的话,教赵老爷非常不快,所以他方才晚膳时才黑着一张脸,饭后又把赵士程喝至书房。

    然而赵士程由始至终未与她提及一言半句,若非候氏前来慰问,唐琬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唉,此夫君呀。

    “你放心,嫂嫂没事。”感激候氏的关怀,唐琬由衷道谢。

    候氏见此,遂不再多谈,念着要回厢房照料孩子,一会就离开了。大哥与嫂嫂成亲多年,无子之事,赵府再熟悉不过,她无需旧事重提,揭人伤疤。反正大哥已经坦然,她与士衎两口子成家之后,也算外人,就不好再叨唠。

    当天晚上,等到赵士程回到厢房,唐琬试问他与公公谈了何事时,他仍只轻描淡写地浅浅略过,不提任何与许世伯有关的事。唐琬便缄口不再问。

    于床上准备入睡时,唐琬特地往夫君怀里钻了又钻,又甚为难得地主动伸手搂住赵士程的腰身。

    “怎么了?”赵士程受宠若惊地言笑。

    唐琬埋脸他胸膛处,只应了一个字:“冷。”

    赵士程低声笑了笑,遂把妻子搂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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