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一年前,她死而复生,接着陆游劝她与他一同离开。而如今,她眼看就要生下夫君赵士程的娃儿了,且是双胎。
陌生且强烈的阵痛使唐琬越发认为,过往的二十多载,宛如皆为了换来的三年所要承受的作铺垫。
十月霜降,天气渐寒,她此刻却被撕痛得浑身是汗。
数位稳婆于她身边忙进忙出,周边许些人亦在走动。然而唐琬分不清谁是谁,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她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旁人,纯粹耳边的人在念叨什么,她便盲目地跟着照做。
有人让她用力,她便用力,有人劝她呼吸,她便呼吸,有人要她歇歇,她便歇歇。
然而,随着越发剧烈的痛楚,她心中的顾虑与慌张越发张狂。怕是她的身子无法胜任此刻的生产了?怕是如小狐所说,她无子乃命定,逆天而行终究要自食恶果?
她明明觉得身子极为沉重,却又被一股虚浮包围着,犹如去年身死升天之时……
她立马双手用劲,紧紧握住床单甚至床沿,生怕一松手,魂魄又要飞走。
唐琬艰难地转头,望向厢房门处,赵士程定是在外头等着盼着,她岂能就此屈服,再次舍他而去?
“士程……”
嘴里咬着软木的她,喃喃低语。唐琬闭上疲倦的双眼,于吵杂之中,隐约听见有人在议论。
“少夫人又乏力了,快请大夫施针!”
“毕竟年纪大了,又一怀双胎。”
“怕生了一个,亦难保第二个。”
“要不赶紧告知赵少爷吧……”
“唉,好恩娘,不过生产之苦,您就承受不住,将来如何受地府之苦呀?”
混乱之中,唐琬竟如梦如幻般听见小狐的声音。
她意欲睁开双眼,可眼皮如天生就粘在一起,死活睁不开。
唐琬紧张地于心中呼唤:“小狐仙家,您是来了吗?”
小狐的声音传来:“是的,小狐来看您了。”
往日若小狐出现,唐琬会欣喜,可眼下,她却相当恐慌,“是天君派您来的?妾身逆天生子,当要遭罚?”
小狐听着恩娘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不忍,遂连忙安慰:“您莫焦急,小狐是来助您的。”
随着小狐的话音,唐琬来不及反应,就觉有奇异暖和的东西融入她口中。她下意识地咽了咽,那股暖流便经从喉咙滑行至她五脏六腑。
“恩娘,再加把劲。赵士程在外面焦头烂额呢。”
此话后,唐琬再也没法从吵杂之中寻获小狐的声音。
念着夫君焦虑的模样,唐琬凭着浑身的暖劲,依着稳婆的喊声,再次使劲。
门外的赵士程可不焦头烂额。妻子已经痛了一天一夜,却不见有好消息传出。他心乱如麻,好几回要冲进去,却都被拦了下来。
眼瞧大哥一天一夜没合眼,连坐的时分也不多,几乎全是在不安地来回踱步,赵士衎再次相劝:“大哥,女人生娃都如此,嫂嫂此乃第一胎,时间久是正常的。您莫过于担忧了。”
道理他都懂,可赵士程就是听不进去呀!亲人的安慰是善意的,但于他无用。谁晓得唐琬在里头受何等之苦呢!还不许他进去,要他站在外面袖手旁观,当个一无是处的夫君!
他无言地扬扬手,示意赵士衎莫再说了。众人理解他的心情,而且又委实担心头回生产的唐琬,遂都安静地候着。
赵太夫人闭目数珠念佛,唐夫人双手合十向天祈福,范氏与候氏站于厢房门边,不时向里头打听情况。一直不敢添乱的周树宝静静地吊着脚坐在走廊的石栏上,心中不断祈求,但愿蕙仙姐姐能生产顺利,切莫如他娘亲那般……
又不知煎熬了多久,厢房门忽地被撞开,冲出来的稳婆慌慌张张的模样叫外头的人都不禁心中一紧,赵士程更是整个人僵住了。
可紧接着,大伙隐隐约约闻见房内传来婴儿的哭啼声。
赵士程又一惊,“那是……”
“恭喜赵府,赵少夫人顺利生下一对龙凤胎!仨人平安!”刚方的稳婆随即报喜道。
于惊呆之中回过神来的众人,顿时欢呼。赵士程于一片道贺声中,呆杵着喜极而泣。
生产完的唐琬醒来的时候,觉得身子分外轻,骨头却似散了一样。她平躺着,于枕上转一转脑袋,方惊觉身侧有人。
赵士程面朝妻子侧躺着,闭目养神。
唐琬正要张嘴轻唤夫君时,闻见他均匀微弱的呼噜声。赵士程并非闭目养神,他当真是睡着了呀!
瞧瞧他一脸幸福的倦容,唐琬失笑。生产的是她,他有那么累吗?
唐琬岂会知晓,她生产了多久,她夫君便不眠不休地等盼了多久。
她嗔怪地以鼻尖蹭了蹭赵士程的鼻尖,遂又往他怀里凑了凑,闭上双目陪他睡。
唐琬生了一对龙凤胎,此一等一的好消息传至绍兴时,赵老爷当即决定亲自跑一趟临安,独留赵士礽看守赵府。
范氏见夫君兴冲冲来了临安,直想用“屁颠屁颠”去奚落他。但众晚辈之前,她得忍忍,而且亦一心记挂怀里的小女娃,遂冷着夫君,对其不闻不问,只自得其乐地道:“琬儿当真好命格,喜得一贴心小棉袄。瞧瞧,这小女娃可真像她爹,往后宠娘亲定不比爹少。”
赵老爷没闲工夫理妾室,只顾抱着孙儿逗乐。这一对龙凤胎,哥哥先到,再是妹妹,赵老爷盼了多年,终盼来一个长子嫡孙。
范氏见状,略来气,遂又对怀里的小女娃念:“好娃儿,他日你长大成人嫁作人妇,得如你娘亲那般争气。否则,给人白白小瞧了半辈子,到头来,一声道歉都换不来呢。”
赵老爷瞥了眼范氏,虽心中有怨,但仍不理她。
唐琬与赵士程听出二娘的弦外之音,见赵老爷又脸有难色,她遂替公公寻了个下台阶,“公公,两娃儿尚未起名儿呢。知道您要来临安,大伙都盼着您来作主。”
说至此,赵老爷来了兴致。嫡孙儿嫡孙女的名字,他在从绍兴来临安的马车上,就念了一路程。
他正色道:“他们此辈从子字,依谱嫡孙儿名为子修,嫡孙女唤作子筝。”
赵士程闻言,连声道好。唐琬亦觉孩儿的名字都漂亮极了,附和着夫君。赵老爷跟大伙又乐呵了一阵。
由于绍兴独留了赵士礽与赵士衎一双儿女,唐琬与赵士程均觉不妥,遂劝赵太夫人他们早日归去。
而唐琬与夫君商量,打算坐满月子之后,举家返回绍兴,不再打扰临安的赵宅。
赵府嫡孙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的消息,再次于绍兴不胫而走。
自她怀孕后,不知不觉更为留意她的消息的陆游,听闻此喜讯后,为唐琬松了口气之余,难解的郁结亦日益更盛。
陆老夫人见儿子终日愁眉苦脸,到底忍不住,于某日寻了个时机,对儿子坦诚道:“游儿,你莫怨娘亲,一切皆是命。试问当年你娶她,娘亲反对过么?可你与她前前后后两三年,却始终无子无息。相反,你跟娟儿成亲没多久,就当上了爹,儿子一个接着一个落地。而小琬呢,跟了赵少爷后如今也当娘亲了。你说这难道不是命?所谓命格相冲相克,有时不得不服。你早已为他人夫,却日夜为他人妇闷闷不乐,又置娟儿于何地?尚且快快收拾心情,准备明年上京赴考,莫再蹉跎了。”
娘亲于耳边心平气和地念叨,陆游却浅浅一笑,拂袖而去。
假若一切皆命,那他倒想仰问苍天,当初让他与小琬共度短暂的姻缘,是怎么回事?莫非,辗转一圈,仅仅是为了证明,他与小琬无终,她与赵德甫才是绝配?
呵,苍天您拐了如此一个大弯,想要搭上谁累着谁呢?
这一年来发生了许多事,过得亦甚快。去年过年没多久,她便怀孕了,怀孕没多久,她便荣升娘亲了,当了娘亲没多久,眼见又要过年了,而过年之后,便是她的一对龙凤胎的百日宴了。
赵老爷对儿媳唐琬的态度逐渐温和,过年后又与赵士程一同亲手操办娃儿的百日宴。范氏一边帮忙,一边含沙影射地数落他“势利眼”,幸好赵老爷有孙万事足,对妾室的挖苦置若罔闻。
绍兴城内,赵府的新丁口赵子修与赵子筝的百日宴办得相当隆重,教绍兴百姓一下子回忆起五年前,唐琬嫁给赵士程时的盛况。
转眼五年过去,仿若一个轮回。
百日宴后,赵士衎与候氏遂把留在绍兴呆了一年的幺子赵子卓幺女赵子兰带回临安。
在赵府住上一年的两娃儿,对此地已产生不轻的感情,尤其小叔子赵士礽。离开之际,两娃儿抱着他大腿,嘤嘤泣泣了好一阵。赵士礽安慰他俩,再过不久,便是小叔子成亲办婚礼,届时他们就能从临安随爹娘回绍兴,再见小叔子了。跟赵子卓做了哥们的周树宝,得知他要回临安,遂特地从唐府过来送行,跟他和赵子兰说了些孩童间天真无邪的约定。
子卓子兰俩娃儿对绍兴再留恋,终究还是坚定地随着爹娘回临安去了。
赵府忙完长子嫡孙的事,再忙幺子的婚事。年前他们跟徐府约定,赵士礽与徐氏的婚礼将于吉日三月十二举行,距今尚有一个多月,赵老爷与范氏皆把握着时日操办。
唐琬刚刚当上娘亲,念她生产之苦,所以百日宴不需她操劳,赵士礽的婚宴亦无需她操心。
这日,赵士程出外帮忙筹备三弟的婚宴,她则独留厢房内小憩。
放空走神之时,唐琬再次念及生产时出现的小狐。
几番细想,她猜测天君并不责她逆天生子,否则岂会让小狐下凡助她生子?娃儿百日宴时,她曾借鹤望兰捎过口信上天庭,可如往时那般,她久未收到任何回音。
余瑕际间,她执笔再次书写想法念头,放置锦囊后挂于鹤望兰上。
此时奶娘敲门进来,报称小少爷与小小姐睡醒了,唐琬便过去隔壁厢房要抱抱孩儿。她出去的工夫,赵士程就回来寻妻子了。
于房内转了一圈,不见妻子,却见书案上放着笔尖尚湿的紫毫毛笔与金漆未干的墨砚,心想唐琬是来兴致练字写诗作画了?他走近要翻看妻子的大作时,却不见有字,抬眼倒见挂于鹤望兰上的锦囊。
他知道唐琬时常往花儿上挂锦囊,曾问过她里头神神秘秘地放着何物。唐琬回答:“那是捎上天庭的话,向天君替你我祝愿。”
对于此种复话,赵士程一笑置之,完全失去探究的兴味。不过今个,他猜想妻子方才是执笔写字祝愿了?许是与孩儿有关的,他好奇地想要看看。
赵士程遂解下锦囊,抽出纸条,扬开一看,红纸金漆的内容顿即教他惊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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