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鱼阳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手中的剑,已经无声地滑回了鞘中。
三百年,他都没有说过什么像样的话,现在,他有无数的话想说,但舌根僵硬到他差点儿把舌头整个吞咽下去。
怎么会在这里,冬将军……不是在长右山谷里就已经……
可……这张脸……还有百里将军……
鱼阳很清醒,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因为这样的场景,他连做梦时都不敢轻易肖想。
冬饮冰宽和地冲他一笑,和百里对视一眼,百里心领神会,身形一闪,竟已腾跃到了鱼阳的身侧,鱼阳惊觉,下意识地试图拔剑,但百里随意地在他右手的关节上轻轻一点,另一手轻松地把挂在他身侧的鞘扣一托一松,那把跟随了他三百年的剑,就这么落入了百里的手里。
他把剑鞘一抖,闪着雪白寒光的剑刃滑出了半寸,剑身上并无半个缺口,显然是精心保养的缘故。
百里身无法力,但就近身互搏而言,无几人能出其右。
他把剑往鱼阳手中一送,目光中满满的都是赞许:
“不错。”
这当然是在赞他的冷静和反应速度,和他的身手无关,但这么得了便宜却卖乖的鼓励,却让鱼阳找回了些当年的感觉。
那时候,百里将军热衷于满军营找对手,他几乎和北府军中的每一个人都交过手,军营中划出的临时操练场,他几乎日日都来,狂妄地号称只要有人能打过他,他的副将之位就让给他。
北府军里多是年少轻狂的仙兵,哪里受得住一个凡人的撩拨,一轮一轮地上前挑战,又一个个地被狼狈地揍下去,最后,那个最为年少轻狂的家伙,背上挂着被他当做近战武器的射天狼,哈哈大笑:
“还有谁啊!?”
这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让这群年轻仙兵慢慢地折服了,因为当真没一个人能打得过他。
冬将军对此事一向不持反对意见,而且她常常会来到操练场,看着百里一个个把那些翘着尾巴上来的家伙给打跪。而每次她来的时候,鱼阳都能明显感觉到,百里将军要比平时打得更卖力。
对此事有异议的,算起来大概也只有浮世将军一人,有次鱼阳路过浮世的身侧,听他向身边的无由醉讲话,点评着台上飞扬嚣张的百里:
“脑子里的水烧开了才会做这样的事。”
对此,无由醉的回应是:
“哦?其实吧我也不是什么挑事儿的人,但你就不上去跟他打一架?你看得下去他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反正我看不下去啊!你看,看看小冬,小冬看他时笑得那么甜!你能忍吗?能忍吗?”
鱼阳:“……”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些过去的事情,只要一回想起,就会横生出无数庞杂的枝节,每张脸都是那么清晰,然而,这些脸,最终被汇聚在了长右山谷,被一把烈火燃烧殆尽。
长右山谷一战之后,北府军仅剩百人,其中包括鱼阳。而他们这百人,被默默地改换了名姓,像鱼阳的遭遇一样,被塞到了那些最偏最冷的位置,做最消磨人的工作,于是,那些年轻人的热血,以及镌刻在骨子里的荣耀,就这样被三百年的时光一寸寸磨平。
想到这里,不善言辞的鱼阳莫名地觉得眼眶发热,他垂下头去,拒绝和冬饮冰对视,嘴唇开合几下,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喟叹:
“三百年了。”
是啊,三百年了,当年的年轻人早就不复当年的心境了。
冬饮冰微叹了一声,面目间带出了几分不忍,问:
“我去见了驭光与木赴,他们说的话,与你一样。三百年了。”
听到熟悉的人名,鱼阳把头压得更低了。
这些人,他有多久没有见到了?
鱼阳艰难地调动着词汇,拼凑出了一句还算完整的话:
“冬将军,还记得我们就好……”
他没想到的是,冬饮冰捧着杯子,口吻自然道:
“这些我不敢忘。你们记住了我五人,我五人若是记不得你们,那又怎敢担你们一声‘将军’。不止你们百人,两万人的名号,我统统记得。”
这非谎话,冬饮冰昨夜一夜没睡,将那些人名回忆了个遍。
两万一千三百六十七人,一人不差。
闻听此言,鱼阳的身子一颤,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百里,也不大自然地摸了摸后脑勺。
昔年,他在外流浪,要为冬饮冰的内丹寻找一个合适的躯壳,在午夜不得安眠时,他就会提笔默写那两万余名将士的名姓。
两万一千三百七十六人,他牢牢地记着这个数字,以及数字后的那一张张脸。
那些人都与他同过台,打过架,喝过酒,最后,却成为了他们五人的陪葬品,被抛弃在了长右山谷之中。
他与冬饮冰一样,不敢忘了这些人的名字。
鱼阳听了这话后,半晌没有说话,这倒也是他的常态,冬饮冰和百里都在等他问些什么,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终于出了声:
“敢问冬将军……要我去哪里?”
他这话说得语焉不详,百里听得迷迷糊糊,但冬饮冰却皱起了眉头:
“你……也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
驭光,木赴,均不知道近来平逢发生的变动,甚至连当年射天狼重见天日,冬饮冰可能复活的消息,也全然不知。
他们所处的位置,闭塞到什么消息也传不进去。
鱼阳注意到冬饮冰用了“也”字,可他没在这方面多纠缠,而是简简单单地道:
“无论何事,您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就连这话,都说得和驭光、木赴如出一辙。
百里忍不住动容了一下,他迅速别过脸去,没让鱼阳看出自己面上的异样。
冬饮冰心中也不免震撼,但她还是简单陈清了情况:
“我现在是仙界要犯,你跟我走,是叛离仙界,杀头之罪。”
她此行的目的,的确是为了招揽旧部,然而,这些旧部半句多的都没有,就要随他们走,这让冬饮冰感动之余,难免怀有一丝不安。
驭光说,冬将军,您是将军,您说了算。要我的命,拿去。
木赴说,冬将军,我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再有下一个没着没落的三百年。
而鱼阳的话,干净利落到找不到一丝歧义:
“无妨。跟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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