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定神箍界外,叛烙已经原地打坐闭目加调息,这样原地不动如山整整三天三夜。
起先的时候他恨不得费了自己这一身修为也要将这界罩给劈出个缝来钻进去,也万幸他在他老子的事情上是做足了功课的,这定神箍有多难搞定他心里很是清楚,心底清楚,便就是将自己这一身修为豁出去拼了,也是绝不可能将一个上古神器给劈出口子来。
而且,想想他老子叛鹤当年在玲珑鼎底下吃的大亏至今都未能康复,他也没办法让自己豁出去乱来。
后来便也就认命了,想着弓月再怎么样也是十三万岁的上神,这梵妖七界再有大事要发生,总也不可能伤到弓月性命,这里最高最大本事的人,也比不及弓月的年纪吧。
于是他就坐等,等着这定神箍的结界收起。
三天过去,他的焦躁渐渐退去,不用睁眼也知这结界没有半分消退的迹象,一日又一日的过去,他脑中总是会不停的跳出弓月那张变了模样的脸,后来百里漾也告诉他那张脸和仓一柔一模一样,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很难再让自己镇静下来,勉强在这里坐着等,与其说是闭目调息,不如说是等定神箍内发生巨变,他好冲进去第一时间将弓月救出,他已经暗下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管弓月是不是能拾回以前的记忆,他都必须带弓月离开这个要命的地方!
一日一日的过去,他难免想起致成此困境的罪魁祸首——他自己。
虽然他心中对水凤和红索的怨怼分毫不减,但一码归一码,带弓月来梵妖七界的,就是他自己而已。
他不得而入,不由的去想很多,左右都进不去的事情,他便去想还有谁能支上几招,这一想,就想到了一个人——栾之。
虽然他心中对栾之是有大抵触,也很希望弓月能和他一样去抵触栾之并且与栾之划清界限,但考虑到以弓月自身来说再加上放眼望去他唯一能指望并且有交集也有可能在这件事上帮上一手的人,也就只有栾之一人而已。
他突然想,这半年多过去,栾之现在到底知不知道弓月现在人在梵妖七界。
纵然再是万般不愿,可到底他心里挂念着弓月的安危,无论是不是自己将弓月置于此地,他都希望弓月是平安的,眼下,他真希望栾之现在知道弓月处于什么境况,并且赶来救她。
若是这样倒真的很好,起码他自己不用离开这里,等栾之过来就好了。
可是三天过去了,面前的定神箍没有收,栾之也没有来。
他知道指望他人自觉的赶来救弓月是不可能了,这世上还有谁会像他一样这样待弓月呢?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之下,叛烙突然睁眼,石化了三天的他噌的起身。
百里漾在旁边陪了他三天,起身无数次都是因为手麻脚麻,此时正在打盹,冷不丁看见叛烙突然睁眼起身,还以为自己眼花,赶紧上前一步:“你……”
“百里漾,”叛烙看向他,目光极其认真严肃:“是兄弟就把我送出梵妖七界。”
百里漾大惊:“你要走了?你不管她了?!”
叛烙要是走了,他这才刚刚结识的好兄弟不就没了?
“我去去就回。”
叛烙皱眉,深深觉得百里漾这话简直就是在污辱他对弓月的感情,更是对他本人品质的质疑和鄙视,瞪了他一眼,从牙缝中呲出一句话来:“谁不要弓月,我也不会!”
百里漾是梵妖七界的皇氏,虽然也不怎么有出息,但是送叛烙出梵妖七界倒也不是难如登天,只是到底还是费了好大一番波折,而叛烙……
冲出梵妖七界的结罩时,叛烙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感觉到什么是身轻如燕心生菩提。
梵妖七界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束缚,让他整个人都束手束脚与普通人没有两样,从最后的大结罩冲出之后,他觉得绑在他灵息上的枷锁终于破开,那一刹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当年压在五指山下的顽猴终于遇见了唐僧,符咒除、魔息归。
半年间从未真正做过自己,一出结罩便就召风唤雨好一通体会真正的自我是什么感觉来。
看着叛烙出了梵妖七界的结罩立即术法通天,召风唤雨乌云腾绕,百里漾仰着头看着叛烙在如火一般的沉云间穿梭乘奔,惊呆了眼睛。
他抚着胸口,那里还在隐隐作痛,为了帮叛烙出结罩,他也是把自己豁出去了的,少说也费了他三成修为,他并不觉得可惜,反倒觉得挺荣幸和光荣,想着等一会和叛烙告别时,叛烙定然也会对他稍稍有些刮目相看。
而此时此刻的入目之景,天色之变幻让他惊的连咽了几口口水都没能压得下惊。
他知道叛烙定然绝非池中物,却万万没有想到以弓月那样修为的上神,身边的好友叛烙竟是这般的强大。
火云之中,叛烙终于过足了瘾,于他身周卷着狂风,狂风卷着火红,他立于其中,身周一片火红搅起的狂涡,目光那般魔妖,发梢随着这狂风而被吹卷起来,就像一团有生命的火。
他笑的危险,声音低沉,却是坚定:“百里漾,等我回来!”
百里漾仰着头,愣愣傻傻的点了点头,又咽了口口水。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自己的衣衫被人扯动,百里漾这才回过神来,一低头,就见小紫也是有些惊余未定的看着他,道:“人都走没影了,你要等,我们也该抓紧时间赶紧准备一下,不然这里晚上可怎么过夜。”
百里漾这才彻底醒转,赶紧忙着张罗,心里却只想着一件事:等叛烙回来,一定要冲他磕上几百个响头,非要拜他为师不可!太拉风了,要是学会他今天展示的这个本事,姑娘们还不疯一样的扑向自己!
卯正时分,天上一轮孤月吐纳清辉,那茶林无风自飘香,迟霖向来作息正常稳定,自然是正在休息,却是被林中大吵大闹的喊叫声给吵的惊坐起,这一惊坐起才发现那吵闹之声其实并不大,听来也是远远的低喊而已,只是他向来清淡,睡眠从来都是很浅,这声音听来便尤其刺耳闹心,但也是这一惊坐起的瞬间,立即双目现出寒锋来,能发出这等声音的,不是他寻的快要闹到魔族的继承人叛烙又是谁!
叛烙在月夜下的茶林中,一声又一声的喊着迟霖,焦急不已。
他纳闷,这迟霖到底是住在哪里,怎的迟霖的这个山头竟是连个寝宫都寻不着的。
突然数颗偌大的夜明珠从天而降,瞬间围住了他,照的他几乎睁不开眼,若不是知道这是迟霖干的,他就要破口大骂了。
闪瞎眼啊!
一个身影模糊的出现在夜明珠后方,迟霖悄然而至,悬在虚空之中背着手看他。
叛烙膝头一软,瞬间觉得迟霖这出场方式宛如佛祖现身般神圣,心潮都跟着澎湃,却心中留有清明,眯着眼语速极快的将来意说明。
但是却非常出乎他意料之外。
迟霖一点也不急,一点也不激动,半年没有弓月的下落,他这个做叔叔的,对于自己赶来送消息,竟然看不出来有半分的激动,反倒……阴沉的有些生气?
他生气?
哦,是了,消失了半年,定然会生气。
“你怎么不去找栾之?”半晌后,迟霖的声音飘了过来。
叛烙瞠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迟霖这是什么心理活动,后而撇了撇嘴:“我进不去一清宫了。”
“一清宫下了禁你的令?”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也不想找他。”叛烙道:“我和弓月是同时从远尘山突然不见的,半年过去了,栾之要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他会没有法子吗?可他却始终没有出现在梵妖七界过,我不想说什么,这人要是不义气起来,我何必找上门自讨没趣。”
迟霖默了一默,后而斟酌了一番,想着叛烙说的那些情况。
弓月被定神箍束住,绝非偶然,也绝非时运不佳。
更何况弓月的容貌还发生了改变……
他不想去想。
“你跟我来。”半晌后迟霖收了夜明珠,叛烙眼前立即一黑,连揉了好几下眼睛这才勉强看清周围的景致,而迟霖却是已经快要走远看不见,深吸一口气赶紧追上。
天色还未亮,迟霖站在祥云上,束手于后静静的望着前方一片幽绿的地界,夜色仍重,那片幽绿显得特别深暗。
叛烙终于追上来,喘着气的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你不去梵妖七界吗?”
迟霖垂了垂眼,淡声道:“定神箍在,我也不能硬闯,只得试试走走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
叛烙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深意,迟霖就指了指前方那片幽暗之地:“你进去,遇人就说你是弓月仙学府的同窗旧友,弓月让你来向她娘亲月妙月讨两滴心头血。若是问你什么,就老实作答莫要撒谎诓骗,切记。”
叛烙大惊,指着前方道:“这里是玄苍??”后而很诧异的看向迟霖:“按辈份弓月唤你一声叔叔,你的茶林距离玄苍这么近,也是好邻居了,你这么近的关系,让我上门去讨,人家会相信我吗?万一把我哄出来呢?”
迟霖看着前方,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你直管进去就是,别说是我带你来的,关于我的名字,提也不要提。”
叛烙啧了一声,百思不得其解,还要再问,迟霖突然斜眼看他:“你还想不想救弓月了?”
嗖的一下,叛烙如一道红光之火,向玄苍而去。
而迟霖,伸手,虚空之中轻轻的触着——结罩。
这结罩,叛烙并不能看见。
只有他能。
弓年为他一人而专设的这个结罩,只要月妙月在玄苍,他最近的距离,也就到这里止步了。
叛烙再踏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迟霖自然还在原处,见叛烙黑着个脸,微微一笑。
叛烙看向他的眼神却很不一样,大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迟霖只是笑,不问他过程如何,只问他一句:“拿到了?”
叛烙点了点头,却是一字不发。
后而再无话,两人便向梵妖七界而去。
眼看着梵妖七界近在咫尺,叛烙终于崩不住了,到底是没迟霖这个年纪,哪能比迟霖能沉得住气,但再是心中不爽利,也知道他是弓月叔叔的这个身份,自然还是要恭敬:“你是不是早就和弓月的娘亲提过这件事,我进去之后按照你交待的去做,很顺利就见到了她娘亲,听了我的来意她竟然一点都不惊讶,很快就拿了心头血给我,这心头血现今难道在九重天上你们这些神仙的眼里这么无所谓吗?我也说了自己是弓月当年在仙学府的同窗旧友,可她一句也没有问起过关于弓月的任何事情,好歹弓月也是离家半年之久的,更奇怪的是她反倒拉着我聊闲聊到天明,竟是问些我个人的情况起来,好生奇怪。”
迟霖端的依旧是不愠不火的浅笑,也不看他:“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你是魔族的继承人?”
“我……我说了。”叛烙道,想了想,觉得迟霖这话问的把他搞的更糊涂不解了,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记着你叮嘱过的,老实交待嘛。”
“那不就结了,你是去要心头血的,要到了,也没为难你,不过是长辈找你问问话,总比追问你讨要弓月的心头血作什么用要更好吧?”迟霖淡淡一笑,梵妖七界此时已在他们脚下了,他揪着叛烙往下一潜,风声呼呼从耳际刮过,叛烙觉得他的笑容看起来竟是有些凛然的。
“可,可她为什么不问我呢?”叛烙的声音很快在风中飘远了去。
迟霖一笑,没有答话,随后他揪着叛烙的后衣领,就在叛烙这般信任他这个‘叔叔’的境况下,手臂一抡一甩!
砰的一声,梵妖七界最外围的第一个大结罩,破了个人形的大窟窿。
那形状,竟还是四仰八叉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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