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华看见来人颇露了一丝喜色,而云无痕立即一记严厉的眼神扫向他,使得岳华连忙装作面无表情。
扮作江梅的若云见云无痕与一华衣男子立在门前,遂与九竹赶紧下马,快步走了过来。
“小女子江梅,正欲进宫为陛下解毒,不知阁下是….”若云走上前拜了一拜道,眼眸随意地瞅了一眼云无痕,两人视线交会,又不着痕迹的分开来。九竹暗暗地瞧了一眼云无痕,见他没事,心里也放下心来。
云无痕因立在太子身后,所以没有那么多顾忌,面色倒是微微见喜,见若云如此游刃有余,他一再赞叹前些日子的苦心栽培是功不可没的呀!
陈峻立即出声道:“这是太子殿下,特地在此迎候姑娘!”
若云受宠若惊般笑道:“原来是太子殿下,江梅这厢有礼!”
“姑娘不必客气,姑娘快马奔来,本殿下甚为感激,希望姑娘手到毒除,请姑娘快快随我入宫给我父皇解毒吧!”太子诚恳说道,竟是丝毫不摆太子架子,倒让江梅等人心生好感。
“敢不从命!”若云再行一礼,遂与太子一道急忙进宫赶往燕帝的寝殿。
路上,太子也不忘介绍云无痕与“江梅”认识,遂她们二人也相互见礼,言笑晏晏。
随后云无痕给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心下了然,遂不着痕迹问道:“江姑娘,听闻姑娘是被北鹤先生给扣押住了是吗?”
若云先是一愣,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道:“没有…没有..我今日一早在长安看到了皇榜,遂立即买了一匹快马,赶了过来!”
太子闻言立定,神色有丝庄重,道:“姑娘何苦瞒我,你被抓进晋安王府的事人人得见,个个皆知,你又何苦为北鹤瞒着呢?”
若云神色顿了顿。有丝苦笑道:“真是如此,我与北鹤先生没什么交情,何必帮着他。”
“是呀,姑娘与他是没什么交情。却被他敲诈了一笔,本殿下知道后,为之羞耻!”太子不依不饶道。显然云无痕已经把北鹤侵占晓月楼的事告诉了太子。
若云立即面色一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太子见状,乘热打铁道:“姑娘为大桓的九皇子解毒。后被萧帝扣留京城的事,我都听说了,我知道姑娘一定不想在大燕遇到同样的困境,”
太子边说边瞧了瞧若云的脸色,见她眼眉一抬,已然感兴趣,便接着道:“所以,只要姑娘在我父皇问起来时,照实说,我便在父皇毒解之后。送姑娘安然出京,绝不会给父皇和大臣扣留姑娘的机会。”太子说完满脸诚恳的笑意。
这时,云无痕也插话道:“江姑娘名满四海,不少人想扣押姑娘为己之用,我想北鹤先生约莫也是有此打算,只是让姑娘说一句实话而已,决不让姑娘涉入朝堂之争,既然太子殿下如此有诚意,姑娘何不答应他?”
若云见二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再坚持。遂吁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会照实回禀陛下,但也请殿下不要食言!”
太子欣然应允道:“一定!”
于是几人遂加快了脚步。一刻钟后,便已经到了燕帝的寝殿,太子吩咐云无痕等在殿外候着,自己则带着“江神医”步入了殿内,而陈峻依旧紧随其后。
这样,殿外便只剩下了云无痕、岳华和九竹。
九竹瞅了瞅四下来来往往的宫人。压低声音道:“小姐,北鹤已经整兵前往襄阳。晓月楼也被北鹤控制了,如今只能卖药,不敢传递任何消息。”
云无痕保持着闲适的姿势,不看他们,嘴唇动了动,“我都知道了,岳华,明夜你带若云出宫,去景彦那等我们,后夜我们一道出城。”
“明白!”
是夜,“江梅”见了燕帝后,便开了方子给燕帝解毒,那药吃下去后,燕帝果然面有起色,一众大臣和太子也都渐渐缓了一口气。
当夜燕帝睡下后,太子便安排江医女住在一间离燕帝寝宫较近的偏殿,而大臣和太医们也轮流守在燕帝身旁,介于太子殿下已经几日不寐,几位大臣都劝太子回去歇息一晚,于是太子便带着云无痕回到了自己的东宫。
太子回到东宫时,已是深夜,而云无痕发现一向懒散闲适的太子居然默默地坐在案几前,看着灯火发呆。
云无痕缓步过去,随他一道坐下,轻声道:“太子可是有心事?”
慕容曦神色苍然地望着他,露出了与他年纪不符的苍老,“无痕,我这太子地位可能不保呢!眼下二哥出兵大桓,有北鹤相佐,他们野心很大,准备也很充足,迟早能立大功!到时候,以他们的威望,我这个太子恐怕只是个摆设了!”
云无痕斜倚着身子,定定地看着他,心里突生一种同情,当太子其实很累吧,身边很多人都在虎视眈眈,也难怪他成熟的一面只在这深夜显露。
“无痕很感激殿下,感激殿下这么信任无痕…”云无痕悠忽有一种怜爱之意,
太子闻言募然一颤,他微笑着带着一丝感激道:“因为你救过我!”
云无痕无奈地笑了笑,遂给太子斟了一杯酒,缓缓起唇道:“太子,无痕虽不谙政事,但作为一个局外人,可以给太子两条建议!”
太子黑眸一闪,射出一道异样的光彩,他握住云无痕的手道:“无痕,我就知道你一定有法子,你快说,快告诉我怎么做?怎样可以保住我的储君之位!”
云无痕敛了敛神,正色道:“试问殿下,你的储君之位是谁给的?”
“当然是我父皇啊!”
“那你知道你父皇为何放弃长子,又放弃一个手握重兵的皇子,最后选你为太子吗?”
慕容曦愣了愣,他确实还没仔细想过这么问题,他记得当时朝中为立太子可是吵得不可开交,很多大臣不是同意立大哥,便是支持文武双全的二哥,几乎很少有人支持他这最小的皇子。慕容曦遂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呵呵…”云无痕轻笑不已,接着道:“因为。你父皇觉得….立你为太子最安全。”云无痕靠近他,声音放得很低。
慕容曦盯着他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云无痕的意思,遂笑道:“还是你聪明!”
云无痕喝了一口酒。继续道:“大皇子好高骛远,脾气执拗,不甚得你父皇喜欢,而二皇子手握强兵,麾下猛将如云。再加上一个北鹤,足以让你父皇心惊胆战,而太子殿下您呢,心地纯善,身边又无心怀叵测之人,所以陛下应该最怜爱殿下呢!”江梅笑意连连,“所以,殿下最需要做的,便是牢牢得到你父皇的心!”
毕竟没有哪个皇帝能放心下一个重权在手的皇子,燕帝纵然是一个有眼光有谋略的皇帝。可是二皇子终究功高震主,不得不引起燕帝的顾忌,这也是燕帝在朝堂上没有明确支持他用兵的原因。
慕容曦目含笑意,不住地点头,看着云无痕除了赞赏还是赞赏,这么通透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可是,我也不能放任二哥如此强大下去呀,万一哪一日他要行不轨之事呢?”慕容曦总算聪明了一回,凑近身子,问道。
云无痕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殿下说得对,大燕去年闹饥荒,所以晋安王那边最缺的便是军饷,如果殿下在这方面动些手脚。那二皇子便动弹不得!”云无痕诡秘地笑着。
“对,你说得对,兵部和户部都有我的人,我知道该怎么做!”慕容曦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那一瞬让云无痕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太子,至少他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装无辜。
天底下除了真正无心皇位的皇子,没有哪个皇子在那样的风尖浪口还能保持纯善!云无痕心里叹道。
太子突然醒过神来般,紧紧抓住云无痕的手道:“无痕,留在我身边可好?帮助我,直到我坐上那个位子!”太子目光炽烈地看着他,却是带着些急切的味道,他需要云无痕,他身边虽然也有不少支持者,甚至也有人为他出谋划策,但是却没有一个深得他赞赏的心腹谋臣,而云无痕显然有这个能耐。
云无痕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轻声道:“太子,今日很晚了,太子赶紧将息吧!容无痕考虑一下,明日给太子答复!”
太子闻言也点点头,心想让他抛弃家里的产业来协助他,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于是也不再多言,嘱咐云无痕好好歇息,自己便换来侍女,更衣就寝。
第二日一早,太子依旧赶往燕帝的寝殿看望燕帝,此时“江梅”已经在给燕帝行针,欲逼出毒素。如此来回几次,燕帝已经好了许多,傍晚时,他已经能喝下粥,头也不昏了,唯独全身没什么力气。
是夜,江梅便让岳华将若云悄悄带走,而太子赶回东宫时,云无痕也已经踪影无迹,只徒留一封纸条,上面也只写着一行字,“殿下知遇之恩,无痕没齿难忘,但无奈无痕此生无意朝政,望殿下成全,泫然跪拜!”
慕容曦望着那飘逸的行楷,微微苦笑,“他果真是奇人也,可遇而不可求!”说这话时,他的眼眸里还有一抹深不见底的孤寂。
他将纸条一卷,突然发现背后还几行小字,太子定睛细看,看罢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就知道,他不会弃我不顾!”太子握紧那张字条暗暗得意。
第三日清晨,燕帝醒来后,便立即传了江梅觐见。
江梅踏进燕帝所居的明光殿时,里边只有中书令崔嵬和燕帝的侍从内侍。
“江梅拜见陛下!”她依旧不卑不亢,一派淡然优雅。
燕帝靠着榻,眯着眼细细地瞧着她,却并不急着让她平身,只是微微开口道:“听闻你被北鹤抓进了王府,而没能急着赶来洛阳是吗?”燕帝虽声音有些无力,语气却颇为严厉。
江梅心下一笑,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道:“陛下垂询,江梅不敢不据实而报,确有此事!”
“哼!”萧帝面色不恁,冷冷道:“你以为朕会信你吗?北鹤早就传书于朕,说你是晓月楼的楼主,乘机在大燕搜集情报,是吗?”
江梅颇为惊讶,北鹤果然是北鹤,还是防了一手,江梅也不着急辩解,缓缓抬头迎视燕帝,淡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晓月楼做了多少善事,陛下可以让人去查探查探,相反,北鹤先生将长安的晓月楼据为己有,银两全部被拿来充当饷银,敢问陛下,这是大燕王师所做的表率吗?”江梅言辞犀利,竟是丝毫不顾忌燕帝的面子。
“哈哈…”燕帝不怒反笑,“这神医之名还真不是虚传,连嘴皮子也很厉害,平身吧!”燕帝瞅了瞅那纤尘不染的傲然女子,眼中竟是有一丝赞赏。这晓月楼的事他也清楚一些,刚刚只不过是激她而已。
“谢陛下!”江梅再行一礼便依言起身。
“朕还得多谢你给朕解毒呢!”燕帝笑道。
江梅欠身回道:“陛下言重了,江梅不敢当,不过…”江梅抬眉看了看燕帝,嘴角挂着丝诡笑道:“陛下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又因何中毒吗?”
燕帝闻言瞳孔一缩,冷眸一抬,一记凌厉的精光射在江梅身上,让江梅霍然感到了一丝凉意,就连立在一旁的内侍和崔嵬也暗暗惊了惊魂。
燕帝见江梅淡然处之,眼中又添了一分赞赏的神色,他遂移开目光看了看左侧的崔嵬,沉声问道:“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好,那江梅便直言了,陛下虽是中毒,实则是身体有恙!”
此言一出,燕帝和崔嵬均是大惊失色,他们交换了一下神色,从各自的眼里看到了忧虑和不安。
“接着说,”燕帝沉了沉声道。
“是,”江梅也不迟疑,“陛下是否觉得平日上腹部有些隐隐作痛,而且还不爱进食?甚至有些反胃?”江梅盯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问道。
燕帝缓缓将身子往后靠着,目光倒是盯着江梅不放,显然有些不可置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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