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还没去寻成国公算帐,你倒是找了来,如此也好,老夫与你去寻陛下评理,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季亿厉喝一声,拽着面有羞愧之色的成平安就要往外走。
“老相爷,相爷。”成平安愧色更甚:“在下实没想到令千金会如此想不开,实在是在下的错。”
“没想到?”季亿冷笑一声:“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的紧,你莫和我说什么没想到,也不要推脱年纪小,你都已经是成家立业多年的人了,可别说什么不懂事的话。”
“相爷。”成平安有些惧意:“实不曾想到的,我原想我是真心喜欢令千金,再者,也不过我多登了几次门,令千金又没错处,这景家退亲那是他家不讲理,令千金怎会想不开呢?”
季亿真想拿大耳刮子扇成平安:“老夫也不和你多说,你现如今就给老夫滚,以后你们成国公府的人再敢登我季家大门,甭管是谁,见一个老夫打一个。”
“您别气,别气。”成平安见季亿气成那个样子,怕他一把年纪真气出个好歹,劝了几句立时就走。
等从枢密院出来,成平安还搭拉着脑袋苦思,实不明白季小娘子为甚自尽,不过就是一门亲事嘛,再者,景家又不是多好的人家,退了亲就退了吧,依着季小娘子的家世容貌还愁寻不着好的,再者,自己对她一往情深的,又不会嫌弃她退过亲,只要她点头,自己立时就叫人上门订亲,她又怕个甚么。
实搞不明白,成平安又没脸去与季家的人理论,只能闷着头回了成国公府。
他一回去,周氏就叫人将他叫到屋里,见他只是精神有些不好,身上也没伤才大松一口气:“儿啊,这亏咱们就吃了吧,季家的人真不好惹的。”
成平安坐下,精神还有些恍惚:“娘,季家小娘子前些日子自尽的事你知道么?”
“自尽?”周氏也吃了一惊:“如何自尽了?”
成平安低垂着头:“听说是因着我纠缠景家退了亲,季小娘子一时想不开就,就上了吊。”
“怎么会这样?”周氏猛的坐了起来紧抓着成平安的手问:“可是真的?”
成平安点头:“真真的。”
周氏滋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难怪呢,难怪伍氏那般生气,原来其间还有这等事情,罢,这,这亏咱们只能吃定了的。”
她又看看成平安:“儿啊,这梁子咱们与季家是结定了的,你也莫要再想娶季小娘子的事了,等娘伤好了与你再相看好的。”
成平安心里还记挂着季颂贤,又哪里愿意,猛的抬头:“娘,这事你莫管了,且等着季家的人火气消了儿子再想法子,当年冯氏还不是因着儿子有才华才跟了儿子么,当时冯家的人可都瞧不上儿子的,这季家也是,只要季小娘子有心跟儿子,季家的人还能怎么着。”
周氏想想对成平安死心塌地的冯氏,又想想成平安那一后院的女人,也跟着点头:“儿说的是,以我儿的相貌才学,又有哪家的娘子不喜欢呢,且等等吧。”
季颂贤与伍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陪伍氏做针线活,待到季亿回来,伍氏和季亿相商,想着成家总揪着季颂贤不放,他家这样没脸没皮的,自家也是实没法子,倒不如带季颂贤去躲一躲,伍氏因想着自家才在南郊买了个庄子,那庄子是前礼部侍郎家的,因全家人还乡,才将庄子卖了的,这庄子修的倒是好,景致也不错,莫不如去那里住上些时候。
到第二日早间,伍氏就与季颂贤说了要去庄子上住的事情,季颂贤倒也愿意,吃过饭就回房整理东西,等着不日去郊外庄子上玩。
只是,季颂贤才将杂物整理好,就见伍氏屋里的丫头顺意过来唤她去前边。
季颂贤匆忙放下正在包东西的包袱皮,整了整衣裳过去,一进门就见一位宫里的姑姑正坐着喝茶,见到季颂贤上下打量两眼笑了一声:“皇太后听说季小娘子容貌好性情也最是和善,便想叫进宫去说说话,小娘子且请吧。”
伍氏起身笑了笑:“我这女儿最是害羞的,也没怎么出过门,若是进宫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姑姑多多关照。”
说话间,伍氏悄悄递上银子,那姑姑看了两眼却是没收:“季夫人这是打我们的脸呢,关照是一定的,哪里还要叫您破费。”
伍氏一看如此这心就提了起来。
季颂贤也有些紧张害怕,实是宫里的人都是一双富贵眼的,也最是贪财不过,到哪家宣旨不想着搜刮些好物件,可这位姑姑送上门来的银子都不要,其中必有古怪。
只是皇太后宣召,季颂贤又不有推脱,只能笑道:“且等我换身衣裳再走,以免失了礼数。”
等那位姑姑点头,季颂贤回房换了身比较庄重的衣裳这才成行。
出得季家的门,坐上宫中来抬人的轿子,季颂贤满腹心事进了宫。
轿子从后门进去,季颂贤下了轿子便跟着姑姑往前走,一路过了御花园,绕过十二院和十三殿,在西北角门处过了一个长长的甬道就到了皇太后的居住清宁宫。
待到清宁宫的时候已经日上中天,季颂贤走这一路也实累坏了,一进清宁宫,只觉一阵凉气扑面而来,顿觉舒服不少。
又见清宁宫内来来往往宫人穿梭不断,却是鸦雀不问,就知皇太后的手腕了,想到皇太后垂帘多年,也不过是前几年才将政事交还陛下,季颂贤就又是一阵紧张。
她站在清宁宫的院中,待着宫中的姑姑进去禀报,只是左等右等都没有见人出来,也没有人要叫她如何,季颂贤心中更加没底,只是这是皇宫大内,她也不敢如何,只能呆站着。
又过一时,却见一个宫装丽人带了十来个宫人太监进得门来,那丽人看她一眼,撇了撇嘴:“你就是季相的女儿季颂贤?”
季颂贤并不知这丽人是哪一位,却还是依足规矩见了礼:“见过贵人。”
便有一个宫人上前道:“这是晋阳公主。”
季颂贤立时跪下请安:“臣女见过晋阳公主。”
晋阳公主站在当地冷冷的看着季颂贤,看了好一会儿,一挥衣袖进了门,却留下一句话来:“好没规矩的东西,多跪一会儿吧。”
直到此时,季颂贤心里才明白了,说是皇太后要见她,却实是晋阳公主用了皇太后的名义将她叫进宫的,恐怕就是为了折辱与她,只是,她却不知她素与晋阳公主无仇无恨,甚至面都没见过的,晋阳公主为什么要这般做?
季颂贤跪在当地,眼瞅着宫人进进出出却无一人理会她,只觉得脸上**辣的,心里头也突突的难过之极。
为着不给父母添麻烦,她只能咬牙跪着,不敢分辩一句。
此时日头正浓,季颂贤跪了一会儿就觉膝盖生生的疼,身上也不住的流出汗珠子,额上更是,汗珠子避里叭拉掉到地上,不过一会儿衣裳就已经快贴到身上去了。
此时,却听清宁宫内传来一阵笑声,却是晋阳公主隔着纱帘看她,一边看一边笑:“母后,你只夸季家小娘子长的好,我还说她定是敷了粉的,如今看来却也不是,若真是敷了粉怕这会儿子早叫汗水给冲了,只是我却不想就此认输,只能再委屈她一会儿了。”
听到此言,季颂贤心里火突突的,只觉受到万分的折辱。
若她真有过错皇太后和晋阳公主叫她跪,便是跪断了膝盖她也不会叫一声苦,但是,这两个人分明就是拿她打赌,拿她当个乐子来逗的,将她当什么了,便是娼妓优伶之辈也没的如此的。
忍着泪水,季颂贤攥紧了拳头,努力压下火气,心中却急转,想着用什么法子脱困。
突然间,清宁宫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之后,却是一人进了院子。
季颂贤低垂着头却是没看,只见到一双脚绕过她站到屋外冷声道:“见过皇太后,见过晋阳公主,陛下才刚召见季相论政,季相这会儿要出宫,便想带季小娘子一处走,却不知皇太后问完话了么。”
“好没意趣。”晋阳公主抱怨了一句,接着就是一个带些沧老却依旧清润的声音:“罢,叫她跟你过去吧。”
那人答应一声,走到季颂贤跟前轻声道:“季小娘子,跟在下走吧,季相还在外边等着你呢。”
季颂贤点头,先用手撑地费力的想站起来,只是她跪的太久了些,竟是有些吃力的,那人也不好相扶,季颂贤只能一点点起身,才刚站起来,就见一根树枝递到眼前,季颂贤抬眼望过去,就见那个锦衣卫指挥使面带善意对她点头:“小娘子且扶着些吧,省的走不动路。”
季颂贤道了声谢,伸手扶住树枝,锦衣卫指挥使成怀瑾就这么牵着她出了清宁宫。
待走过长长的甬路,季颂贤哑着嗓子问:“不知我父亲在何处?”
成怀瑾猛的回头,看了季颂贤一眼,小声道:“并不曾有季相,只是在下听人说起晋阳公主将小娘子召进宫来意图羞辱,便借了陛下和季相的名想帮小娘子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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