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到了七年级的最后一个星期。
农业系的同学全都回归学校,小团体开始呼朋唤友地吃告别晚餐。伊兰被大明他们叫去一次,霍斯北送她过去,偏生那天他自己没有聚餐,因为嫌来回路上麻烦,他坐在车中啃着营养剂等了伊兰半晚,又让伊兰笑了一路。
各系的毕业典礼统一安排在星期二上午,下午全校毕业生在各系聆听校长大人临别讲话,晚上就是系里的聚会活动,这一天霍斯北极其不舍地把伊兰放回去。
毕业典礼简单隆重,老师一一讲话,回顾了七年的师生情,给同学们深深祝福。然后三百号毕业生一个个上去讲临别感言,不多,每人也就两三句,诙谐有趣、严肃简洁各种风格都有。
美中不足的是大家还是按着学号顺次来。
端木排在很前头,他讲得非常正统:“我是端木昇,和大家度过了愉快的七年时光,祝愿大家前程美好。”
隔了百来人,伊兰也不怕和端木重复,她几乎照搬端木的话:“我是佟伊兰,谢谢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祝愿大家前途远大。”
不过,走正统风的同学们几乎都是这套路,倒也无所谓谁学谁的舌了,心意都是真诚的。
下午校长的讲话乏善可陈,无非就是祝愿大家都有个好前途,不要忘了回母校看看。
伊兰一边听,一边想今天晚上的聚会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霍斯北的航班定在明天下午,原本他想和她一起走,但是莫斯星的航班稀少,要等到星期五上午。他的时间紧,中途还要回家一趟,实在不能等到星期五。他们约定了,今天晚上的活动不管什么时候结束,伊兰都到他那边去,这是他和她在图朵大学的最后一晚。
晚上,大家聚在系里话别。伊兰最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心里酸涩,加上和霍斯北马上就要分别,心情格外低落,拿了一杯饮料站在角落里。
“女王,怎么站这里?我还到处找呢。”齐大明跑过来大声嚷嚷道。
伊兰微笑着招呼:“大明。”
“来,咱们抱一个。祝女王青春永驻,貌美如花,身体康健,天天快乐。”
伊兰扑哧一笑,和齐大明行了一个拥抱礼,然后说道:“大明,刚刚你说的也是我对你的祝福,嗯,除了貌美如花,我想你不需要。”
“需要,怎么不要?不管男女,都是需要美貌的。”大明调侃道。
“大明,你后来还是发了帖子,我看到了。”伊兰笑道。
“女王,别介意呀,这都最后一帖了,再说我讲的都是你的好。”
伊兰笑着摇头:“最后一帖了,放过你了。”
大明忽地长叹一声:“女王,前几年你都躲哪里去了,咱没一起学农业机甲前,我都不记得有你这号人。按理不该呀,你要貌有貌,要才有才,不该被湮没呀。”
伊兰被逗得发笑:“大明,你太会讲恭维话。”
“哎,我算得上是咱系的积极分子,上上下下都熟得很,我组织了那么多活动,怎么就能把女王你给漏掉这么多年呢?”大明假装又叹一声。
“也许你眼拙?”伊兰开玩笑道,心里有着淡淡的惋惜,她也眼拙,早些年她尽顾着筹谋自己的生活,也错过了很多有趣的同学交往。
“不是我眼拙,”大明摇摇头,笑侃道,“是女王你藏得够深,随便啥群体活动你都不出来冒泡,端木学霸够咱仰望吧?他还参加了好几回,比你亲民多了。”
伊兰轻轻叹口气,她头些年青葱般的大学生涯,过得确实太沉静了。
“别,别,女王,你可别被我带得忧郁了。今天这日子,真让人说不出啥感觉,咱说点喜庆的。以后要是还能遇到,我请女王吃鱼。”
“好,我给你做鱼。”伊兰立时笑着应下。
“说定了。”大明呵呵笑道,他忽然变了脸色,“女王,小文来了,我得跑。”说着一溜烟就躲了。
“女王,大明贼溜,又被他跑了。”小文笑嘻嘻站定在伊兰面前。
“小文,对上大明你总是棋差一着。”伊兰调侃道。
“没事没事,该揍的都已经揍好了。你回校之后,我听你的话,好好揍了他几通。”
“谢谢,正合我意。”伊兰点头笑道。
“女王,上次让你受惊吓了。不过,你的表现可比我那时强多了,你是自己硬抗的,我却是躲到机甲里头的,我不如你。”
“承让承认。”伊兰打趣道。
“女王,你风趣又幽默,难怪你和大明谈得来,祝你以后威武霸气,笑口常开。”小文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伊兰直笑:“小文,你说话也很有趣,难怪你能和大明住一起,祝你以后前途无量,平安康泰。”
两人拥抱告别。
陆陆续续又有很多人来告别。
养殖专业两朵花特别感性:“伊兰,我们总算不用穿那丑死人的水靠了,可是,我现在开始想它了。”
“我把下田的农妇装留了一套收回家,你们没有留吗?”
两朵花面面相觑:“太丑了,没法收啊。”
伊兰喷笑,三人拥别后,她暗自叹息,她的农妇装其实也是白收,等她去了艾杜之后,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伊兰扫了一眼全场,看到端木身边没人了,他的视线也恰好转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几乎同时往前跨了一步,端木微微摇头,伊兰就笑笑,停步等着。
“伊兰,准备什么时候走?”端木问道。
“星期五,你呢?”
“明天一早。”
“这么急?”伊兰讶异道,而后恍然大悟,“你研究院报到很急吧。”前段时间伊兰和端木视讯,得知他已经被农业研究院录取了。
“是,行程安排得比较紧凑。”端木答道。
“端木,前程似锦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肯定能前程似锦。我祝你一辈子平安快乐,还有,大恩不言谢。”伊兰笑意盈盈地看着端木。
端木的嘴角弯起来:“伊兰,你也要平安快乐,还有,我们一人一次,说好了彼此不谢的。”
伊兰轻轻摇头:“没有我你也能获救,没有你我却可能就死了。”
“伊兰,”端木满脸不赞同的神色,“你不过是有惊无险,何必妄言生死。那晚如果没有我,还有大明和小文,你注定不会有事的。我只不过上去找你,给你推门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伊兰微笑不语。
端木转头看向会场,同学们三五成堆,聚在一起说话,间或来往走动,拥抱话别。他和伊兰并排站着,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道:
“伊兰,我掉下悬崖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一个人躺在树枝上,我记得树枝还有些晃动,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听到视讯提示音,接起来听见你在叫我,就知道自己不会死。”
“你一直在说话,我头昏脑胀,从来没有觉得你那样呱噪过,其实听不太清你在说什么,只知道你离我越来越近,后来听清一句,你说你来了,我就确定我不用死了。”
端木转头注视着伊兰,轻轻笑起来:“我还听到你让我用美容液。”他顿一下,摇头笑叹,“你真是不会安慰人。”
端木语气淡淡,神情温和:“伊兰,我也是大恩不言谢。”
“你已经谢了。”伊兰举起了左手晃晃,笑道,“还是一份大礼,送给了我十个愿望。”
端木视线转向她左手,而后又注视着伊兰:“只是一句玩笑。伊兰,希望你幸福快乐到不用许愿。”
伊兰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祝福语。”
她瞧向同学们,半晌也叹道:“端木,其实我当时在视讯里听到你的声音,我也觉得你挺呱噪的,平时从来没有听到过你那样大声叫喊。我忙得顾不上搭理你,不过害怕归害怕,却知道自己大概不会死了。”
她抬眸,认认真真地说道:“端木,险境已过,我们以后都不要妄言生死。我知道你一直不用许愿,你相信努力奋斗,所以你以后必定能扎扎实实地幸福快乐,平平安安,长长久久。”
“这也是我听到的最好的祝福语。”端木笑道,走上前和伊兰拥抱,“伊兰,有缘再见。”
伊兰看着端木离去,一路和其他人拥抱告别,大厅里人头攒动,都在依依话别,她心里骤然升腾起一种于热闹处格外孤寂的感觉,只觉得当时不过如此,风流云散之际,即使对一些只有点头之交的同学也有了不舍。
她在农业系这七年,一直游离在主流同学圈外,可是即使这样,她也认识了这么多人,而且开始有了会挂念的朋友。想到端木的那句话,重逢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离别,不知道将来她和他们中的哪些人还有重逢的机会。伊兰微微一笑,那种场景必定是人生中的意外之喜。
这是她在最美的年华遇到的一群人,以后或许很少再得相见,甚至时日长后,有些人的名字都会模糊。他们几乎都是她生命中的过客,知交无俩,却因为这段最美的年华,而被自己的记忆覆上永不褪色的纯真印记。
所以,他们是她的初见。
今日过后,他们俱都前行。
当时相识,不过尔尔。
此刻分别,始觉怅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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