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念慈漂浮在自己的灵堂上,咬着手指头恋恋不舍的看着下方。
灵堂挂着重重叠叠的白色帐幔,四下里点着许多白蜡烛。正中央停着一口厚实的楠木棺材,里面正是穿着福禄金丝寿衣的杨念慈的肉身。棺材前,一个青年男子正往瓦盆里添着纸钱。盆子里的火光映衬得男子消瘦的脸庞昏黄一片。
正是杨念慈这一世的夫婿温翔。
杨念慈心头滴血啊,好不容易把自己嫁出去了,过了没两年的幸福小日子,自己就这样没了。老天,玩我啊!
杨念慈是一抹异世魂魄来到这不知名的时空借尸还魂的。
在第一世时,杨妈妈生产大出血,只来得及看女儿一眼,便撒手人寰。杨爸爸为了纪念妻子,为女儿取名“念慈”。失去了妻子的杨爸爸迅速沦落为醉生梦死的酒鬼,没几年也跟着去了。杨念慈在亲戚朋友左邻右舍的接济下长大,一路无病无灾勤工俭学的念完大学,又找了份不错的工作。眼瞅着小日子越来越好,杨念慈盘算着该找个小伙儿把自己嫁了。一辆醉驾的小汽车将自己送到了这里来。
杨念慈还没从惊恐中醒过神来,原主的大肚子就发作了。杨念慈被迫领取了穿越大奖——小包子一枚。
杨念慈欲哭无泪,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老天爷,才被惩罚成这样?
老天爷开了眼,送来超级奶爸一只,就是温翔,后温翔与杨念慈生了感情,成功晋级二十四孝好老公兼二十四孝好老爹。
杨念慈母子俩在他的呵护下,过上了幸福滋润的小日子。
故事到这里,怎么看都是王子与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的美好结局。
但是——
来到异世整三年,杨念慈在这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独自上街,要为夫婿挑一件特别的礼物还有小包子的生辰礼。在街道上,被一匹醉驾的疯马撞上了天...
我恨醉驾!以及所有会快速移动的物体!
杨念慈看着温翔英俊的面庞,怨念丛生,老天爷你是多么的看不得我好啊...
“爹,爹,要娘,过儿要娘...”
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麻利的翻过高高的门槛,向这边冲过来。大大的黑眼睛连着红肿的眼眶,说不出的可怜,让杨念慈一阵揪心。
正是杨念慈的小包子。
温翔一把揽住小包子,阻止他走近棺材。
杨念慈松了口气。
“过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多睡会儿吗?爹让人给你温的粥你吃了没?”
小包子仰着小脸,瘪着小嘴:“娘,要娘...”
嫩嫩的声音让杨念慈想落泪。
温翔看着他的眼睛:“娘累了,睡觉觉了。过儿不要打扰娘好不好?不然,娘会生气的。”
小包子不说话了,眼眶里却全是泪。
温翔摸摸他的头顶,将他按在自己怀里,慢慢说道:“以后,爹带着你,咱俩好好的过...”
话里无尽的伤感,还有一股莫名的味道。
温翔的脸正对着杨念慈,上面的神情杨念慈看得一清二楚。
杨念慈不由擦擦眼,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怎么感觉老公眼里的神情跟冲着自己深情表白时一模一样甚至更甚呢,这不是该对自己儿子摆出来的吧?哪里来的情深似海?
还没等杨念慈脑子转过来,温翔已哄好了小包子,让奶嬷嬷带着休息去了。
温翔继续往瓦盆里添纸钱。
“温小子,快将我外孙交出来!”
一个三十余岁近四十的男子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
杨念慈疑惑,外孙?谁啊?这人是谁?
男子气势汹汹走进来,喝道:“我女儿在时,你说儿子跟着娘,拦着本相不让见,本相便也认了。如今,惜儿已经去了,过儿是本相的亲外孙,和你却没有一丝关系。还不快将过儿带出来,本相带他回家。”
杨念慈仿佛听见一个霹雳。
什么?这人是自己老子?
杨念慈细看,果然发现这男子眉宇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顿时,心乱了。
她没有得到原主的一丝记忆。当然不知道娘家婆家都有什么人。心虚之下,只想隐姓埋名过一生,所以从来没想着去找“家人”,也没想过家人会找自己。可这人话里意思竟是以前来找过自己?找过几次?什么时候?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温翔慢腾腾的又加了一张纸钱,才站起身,面无表情道:“段相来了。那就给您女儿上柱香送她最后一程吧。不过,当初相府为了自家的名声,将即将临盆的三小姐赶出门,不顾她们母子的死活。您还有脸来?还有脸来接过儿?”
男子大怒,脸色青红,喝到:“不是你这个卑鄙小人,本相早将惜儿连同外孙带了回去。”
温翔轻笑:“不是我这个卑鄙小人,她们母子早抛尸野外了。”
听到这里,杨念慈觉得头仿佛炸开来,他们在说什么?好像都是跟自己相关,可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再看温翔那张熟悉的脸,才发现那上面的神情是多么的陌生,仿佛自己从来未曾认识过他。
杨念慈抱着头,再听不进一句话。
也不知温翔说了什么,男子最终铩羽而归。
温翔立在灵堂往外看,半天似吐了口气,就往外走。
杨念慈已平复了头疼,飘在空中跟着他。
温翔去了书房,关闭门窗,从高高的柜子顶层取下一只檀木长条盒子来。
杨念慈记得这只盒子,自己以前帮他打扫书房发现了,还想打开来看。
温翔急忙抢了过去,说是家里留给他的传家宝,他爹遗命说是不到时候不得打开。
当时杨念慈还噘着嘴不满:这么紧张,定是私房钱。
看着温翔毫不犹豫的打开,杨念慈不禁想到:难道这个时候指的就是自己死了的时候?咦?只是一幅画?莫不成是他以后的老婆?老公公难道还能掐会算,知道他儿子日后大老婆先死?
温翔小心的将画展开,铺在空无一物的书案上,凝视着画上人。
杨念慈控制着身体飘过去,定睛一瞧。
一个男人!
一个俊秀的男人!
一个极其漂亮的男人!
杨念慈前世今生,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可是,这人是谁?为什么总有几分熟悉的感觉?自己万分确认没见过此人。
温翔手指隔着一寸在人物线条上虚虚滑过,仿佛**间的爱抚...
杨念慈打了个哆嗦,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低沉仿佛呢喃的声音响起:“那个女人死了...终于死了...再也没人横亘在我们之间了...过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我会将他抚养成人...养得像你一样出色...”
杨念慈只觉得自己被雷轮着劈。第一个念头是,原来这是儿子的爹,怪不得自己眼熟,是跟过儿有些像。第二个念头是,自己的二十四孝好老公竟然盼着自己死?好歹毒的男人!第三个念头是,妹的,难道你是个弯的?那画上人的喉结还是能看出来的。
仿佛为了回答杨念慈,温翔停下,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按在画旁,头深深的低了下去,嘴唇正印上了画上男子的嘴唇,中间只隔着半寸。
杨念慈被劈傻了,真是个弯的!
温翔直起身,脸色竟变得酡红。杨念慈冷眼往下一瞧,下面已支起了帐篷...
畜生!
接下来,杨念慈睁大眼睛冷笑着看温翔对着画纾解了一番,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心里已经什么也不想想了。妹的,自己以为的好老公竟然是弯男,而且一心惦记着自己死。还是个沦落到对画泄欲的畜生...
杨念慈突然打了个激灵,他不会对着自己儿子下手吧,在灵堂上...
温翔收起画,收拾好自己,便拿出一沓账本看了起来。一个时辰没挪动地方。
杨念慈叹了口气,今天可是自己停灵的最后一天,明日一大早下葬。按说,瓦盆里的纸钱不能断才是,看温翔这样子,分明就是不想再装了。
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老天,才落得这样的惩罚?
杨念慈再不想看温翔一眼,飘到儿子院子里,看他睡得红红的小脸,眼角还湿湿的,禁不住哭嚷了半天的对不起。儿子才是这两世唯一爱自己的人吧...
杨念慈嘱咐了小包子照顾好自己后,又飘飘荡荡的回到灵堂。果然里面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无,外面冷风一吹,屋里的帐幔烛光跟着晃动,好生凄凉。
杨念慈深深看了眼肉身,神态是如此的安详。突然就恶向胆边生,恨不得毁了眼前的一切。
她飘到最长、离着蜡烛最近的帐幔处,顺着外面的风使劲儿吹,使劲儿吹...
那帐幔慢慢晃了起来,碰到烛火唰的烧着了。火苗蹭蹭的往上蹿,往四周蔓延。一眨眼,灵堂上火光一片,屋顶的木头也烧了起来,中间的棺材陷入火海。
杨念慈坐在棺盖上,透过扭曲的火苗仿佛看见温翔疾步往这里来,脸上无一丝的着急担忧伤心...
杨念慈冷笑:弯男,若再来一次,姐定让你弯成圈,圈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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