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邃蓦然张开眼睛,立即发现不同之处。
收入他眼内的光色,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丰富清晰。在他眼中,出现了一个普通人无法得见的色彩世界,纵在塔内光线暗沉的石室里,一切仍是如此绚烂,原本简单的色彩,变得层次丰富。
昏暗的石室,在他眼内亮若白昼,纤毫毕现。就连对面数丈外石壁上的纹理,也系数纳入眼底,无有遗漏。
这种感觉无比奇妙,有着让人沉迷的魔力。
而且他还依据入耳的微弱声音,准确听出,那是从十余丈外的金字塔入口处,传来的两道足音,甚或连足音主人大约的身材体重,都在声音入耳的一瞬,清晰勾勒映现在他脑海里。
方邃涌起狂喜的情绪。昨夜发生在自己体内的变化,明显增强了他的眼、耳等五感能力,纵然还未至脱胎换骨,一步登天的程度,却已明显高出于常人之上。
方邃起身站立,稍事感应,发现在力量上也有所增长。
看来昨夜的塔内修行,对他的提升是全面性的。
这一刻的方邃,不但耳目聪灵至极,且周身力量雄浑,状态之好,真是前所未有。
下一刻,他目光平静的抬头,看向走入石室内的两个埃及兵士。
奇妙的是,在方邃抬头的刹那,恰是兵士走入石室的一刻,时间上分毫不爽,就像是有一柄精准无比的时间之尺,在做着点滴不差的丈量。
方邃涌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那是掌握到大自然密不可测韵律的灵应,动人心魄。
走入室内的两个埃及兵士,在看见方邃的一刻,亦是显出一丝惊异。
这非是说方邃的变化,已经明显到连外在特征,都与以往不同的程度,而是此时的方邃,纵是平平静静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精满神足,气势逼人的观感。
两个兵士对望一眼,开始检查方邃昨夜的劳动成果。
从墙体的打磨情况,可以判断出方邃确应是彻夜未眠,才能将墙体打磨完毕。
二人不由得心下嘀咕:“这外来奴隶倒是古怪,工作整夜竟还精力旺盛,不见疲态。”
此时又有一桩异事,发生在方邃身上。那就是他念头微动下,自然而然的心随意转,目中的奕奕神采暗淡消隐,充盈逼人的气势徐徐敛收。在外表上看,他又成为了昨夜之前的方邃。
这是非常奇妙的事情,在方邃的认知里,想要控制体内气血,例如心脏的跳动速度等细微变化,非得精修瑜伽或是气功多年,有着极深的成就才可能做到。
想不到昨夜的变化,竟让他达到初步控制周身气息强弱的程度。
两个埃及兵士,自然不会对奴隶身份的方邃给予过多的关注,因而并未发现他的气势又有变化,检查过墙壁后,两人并不说话,示意方邃跟上,转身径自前行。
三人相继走出金字塔。
在灿烂的晨光里,整个工地已经呈现出忙碌的迹象。
方邃被两个兵士带入奴隶队伍,昨日被方邃一脚踢废了的希安,也出现在队列内,面色惨白无血,站立姿势颇为古怪,显是伤势未愈,却不得不强自支撑,前来参加劳作。
否则失去劳动能力的奴隶,只有被处死一途。
见到方邃,希安惨白的面上,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显然昨日被方邃突袭重伤,他并不心服。
负责监管他们这一队奴隶的中年督工,狠狠瞪了入列的方邃一眼,之后以目光环视众奴隶,沉声道:“今日是个格外重要的日子,会有圣城的祭司大人前来巡查,谁也不许生事,否则就要小心自己的狗命。”
众奴隶凛然答应,随即散往各处,开始工作。
一上午的时间转眼过去,临近午时,整个工地突然响起苍凉的号角声,召集众奴隶列队而立。
方邃立身在奴隶队伍中,周边人人肃然无声,都将目光投向金字塔正对着的方向。那里在两山中央,早已开辟出一条阔至八马并行的道路,平日用来运送建筑材料,此时清理的异常干净平坦。
数以万计的人,分列道路两侧,人群层叠,却井然有序,鸦雀无声,默默等待。
正午的太阳,盛若火球,以她无可比拟的金黄色光,主宰着埃及广袤的大地。
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灼热的让人汗流浃背,却无一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许是和昨夜体内的神奇变化有关,方邃在如此炙热的天候下,倒也不觉的多么炎热不适。
忽然生出被人注视的感应。
方邃不需转头查看,就清晰把握到是塔图在观察自己,就连其面上的冷笑与不屑,也被方邃大幅提升的意识,准确捕捉到。
金字塔周边又一次响起雄劲的号角声。
远方出现一支气势惊人的车马队伍,移动的速度极快,车队后方带起大片尘土,飞扬怒舞,有如龙卷风暴。
圣城的祭司,终于来了。
高速逼近的车队,是由十余辆以两马拖拽的双轮战车组成,车轮两侧铸有外凸的青铜撞角,造型古拙有力,坚固异常,锋利慑人。
整支队伍以六车开道,六车殿后,阵容显赫,声势睥睨。
队伍中央,并排疾驰着两辆马车,装饰格外华贵,以白麻布做顶,下垂成帘,随风舞动,如同自神话中驰骋而来的辇车骊驾。
中央的两辆马车之一,其上站立着两位身姿笔挺,一身宽大白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
两人一为常人身形,另一个稍显瘦高,各执一根金蓝双色盘绕的短柄法杖,周身似有莫名的异力存在,缭绕着一层若有若无,常人无法得见的黑气。
方邃此际目力大涨,一眼看出二人的诡异之处,心下升起一丝警觉,这两人有着主宰自己生死的强横力量。
两人周身萦绕的虚淡黑气,不断扭曲律动,气息阴冷,有着慑人心胆的森寒波动。
毫无疑问,这二个一身阴沉的男子,就是圣城来的祭司无疑。
车队中央的另一辆马车上,也是站着两人,为一老一少。
老的一个气度威严,身着黄金铸造般,光芒灼目的半身铠甲,露出整条强健有力的手臂,面色冷肃,鼻骨高挺,目芒闪闪有神,四顾之间透出慑人的威仪,应是久居高位,握持生杀大权之辈。
当方邃将目光转至老者身畔年轻的一人时,心下暗赞一声。
那是个明艳少女。
古埃及女子的美艳动人,只从后世流传中权倾天下的凯撒大帝,也要对埃及艳后一见着迷,神魂颠倒即可知一斑。
这中央车架上的少女,姿容之明艳秀丽,实为方邃生平少见。
少女一身白裙,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轻盈身段,蜜色的皮肤,充满了逼人的青春气息。一双乌溜溜的眼瞳,深邃的恍似可以吸引人的灵魂沉醉进去,如瀑长发随意散垂两肩,与洁白的贝齿,形成夺目的对比。
秀鼻润唇完美罗列在少女清美的面上,她满是笑吟吟的表情,随着疾驰的车架,左右环视,凡是被其目光扫过者,无不生出心迷神醉之感。
车队一路飞驰,及至金字塔百丈距离时,仍没有减速的意思,依旧奔驰如风。
忽然间,车队中央的威仪老者摆了摆手,整个车队的战马同时仰天狂嘶,车队斜斜奔往一侧,在疾驰中,纷纷做出近乎不可能完成的高难度偏移甩尾动作。
难得的是整个车队动作划一,人马无一慌乱失措,显出精良无匹的训练素养,确有着令人敬服赞叹的气度。
车队在金字塔下静止下来,岿然不动。
下一刻,更惊人的一幕出现,引起整个营地数万人,不由自主的同声低呼。
(注:古埃及不同时期,有不同习俗,并非每个时期都硬性要求剃光头,又或戴假发。后世出土的拉美西斯法老,就是有头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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