蜮弓一族自与赤雪城相争以来,败多胜少。到现在除去韩杀一部还在赤雪原中心地带活动,其余诸部均向北、向南、向西迁徙,其中势力最为强大的,便是西北方向的短狐一部与正南方向的踏影一部。不过诸部虽然远迁,雄心却是不息,只是静待时机而已。
韩杀与游陨作别之后便以青蚨传书,邀短狐、踏影在蜮弓一族旧日祖庙一会。这祖庙本是蜮弓一族核心所在,但自从诸部迁走之后,也渐渐的败落起来。韩杀轻轻推开院门,阵阵尘土迎面而来,呛得他咳嗽了几声,掩着鼻子走进院子里。
“这么荒凉,韩杀,你就是这样看顾祖庙的?”一道人影落入院中,开口便是斥责。“短狐,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你站到我的位置上,做得怕还不如我!”韩杀哪会买他的账,反唇相讥道。
“好了好了,别一见面就吵个没完,”又一个人步入院中,却是踏影,“韩杀忙着与赤雪城周旋,偶有疏忽也怪不得他。”短狐哼了一声:“难道连个打扫的人都抽不出么?”韩杀怒道:“短狐,论施礼财富我们之中谁能比得上你?你若真的这么关心祖庙,怎么就不见你派些人来看顾呢?”
“我……”短狐为之语塞,“当初约定,祖庙由你韩杀供奉。况且,踏影不也是不闻不问么?”踏影哈哈一笑:“所以我才什么都不说呀!”“哼!”短狐气呼呼地坐下,不再说话。韩杀坐在他对面,二人目光相接,各自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踏影一见不由笑了:“你们两个,怎么像小孩子一样?”走到二人面前坐下,又说道:“各退一步不行么?韩杀,你不是说有要事相商么?是什么要紧事呢?”韩杀一拍桌子:“哎呀!光顾着吵架,差点儿忘了!”说着将游陨之言说了一遍,末了道:“我虽然答应,心中其实还有几分疑虑,故此请二位过来商议一下。”
踏影道:“游陨所言确是诱人之极,我都忍不住心动。短狐,你怎么看?”短狐思索一会儿,说道:“游陨为人我们都清楚,此举成败难料不说。即使成了,也难保不是为他人作嫁。不过,若就此放过这个天赐之机,也未免太过可惜。”
“说了半天,等于没说!”韩杀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短狐道:“急什么!此次行事,我们只可投机。能派人相助,却不可将手中力量全部使出。”“哈哈,总算说了句人话,”韩杀难得的赞同了短狐一回,“我也是这般打算。为表诚意,我会亲自带部中高手前往,还请二位也各派几名高手做做样子。”
“这是自然。”短狐点头答应,踏影也是赞同。韩杀道:“所派高手不需太强,说得过去就行。还有,二位老哥。”短狐、踏影一愣,韩杀可从未如此客气地称呼过他们,莫非……只听韩杀继续说道:“此行胜败难料,生死难测,万一……我这一部子民,就劳烦二位老哥照拂了!”说着站起,对着二人深深一揖。
短狐、踏影急忙起身将他扶起,异口同声说道:“放心!有我二人一日,必会护你子民部众周全!”“多谢,”韩杀看眼二人,忽然哈哈一笑,“今日难得我们三人聚首。短狐,你不是说祖庙太过荒凉么?不如我们一同打扫祭拜,如何?”“正合我意!”短狐、踏影二人高声答应,大笑之声震动祖庙。
与蜮弓一族相同,天鸦人诸部之间亦有一座祖庙位于与各部驻地距离相同的地方。只是天鸦人诸部间虽然多有摩擦,但血脉同源,对于祭祖从来不敢怠慢。祖庙也由各部轮流打理修葺。
黑雀一回部中,便飞羽传书,邀各部首脑于祖庙一会。原来天鸦人中,以羽毛颜色不同分为黑羽、白羽、赤羽、彩羽四部。其中黑羽、白羽、赤羽三部族民羽毛颜色统一,排斥异色。唯独彩羽部族民羽毛颜色斑斓,对外也最为宽容。许多羽毛其他颜色的小部也都依附于彩羽部,使之在无形中倒成了天鸦人诸部最有话语权的一部。
此时接到传书,白羽部白鸦、赤羽部赤鸮、彩羽部彩雉并无怠慢,齐聚祖庙。黑雀正在祠堂中焚香祭拜,白鸦、赤鸮、彩雉也上前焚香,祭拜祖先。祭拜完毕,四人来到院中亭下坐定,赤鸮首先开口:“黑雀,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白鸦哼了一声:“最好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白鸦一向与黑雀不太对劲,众人也见怪不怪。彩雉笑了一声:“瞧你说的,黑雀大哥就不能只是请咱们来喝茶么?”“我可不像你们,有这许多的闲工夫!”白鸦说着就要起身。
“怎么,听我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么?”黑雀淡淡开口。赤鸮也开口道:“白鸦,在祖庙中闲坐一会儿,很为难么?”见他连祖庙都搬了出来,白鸦只得重新坐好:“那我就洗耳恭听了!”赤鸮又看了眼黑雀:“黑雀,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黑雀扫了三人一眼,将游陨之事说了一遍。白鸦、赤鸮纷纷动容。照游陨所言,此事大有可为!彩雉呵呵一笑:“黑雀大哥这是已经被游陨说动,为他做说客了?”黑雀看清三人脸上神色,笑了一声:“兹事体大,我不敢一人决断,故尔邀诸位一同商议。”
彩雉看看白鸦、赤鸮:“二位以为如何?”白鸦道:“唾手可得之利,如何不做?”赤鸮眼中也露出狂热的光芒。“唾手可得?”彩雉哂笑道,“先不说这里应外合究竟有几分的胜算,就算能成,游陨手下又有多少兵力?冲锋陷阵、流血牺牲的不还是我等部众子民?”
赤鸮听了,眼中狂热之光为之一收。白鸦却不以为然:“成大事者,又何惧小小牺牲?”“牺牲倒也罢了,怕只怕到头来为他人作嫁,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彩雉喟然一叹。
白鸦一窒,一时说不出话来。黑雀道:“应该不会如此吧!”“呵,如此还是轻的,”彩雉眼神一沉,“即使取下赤雪城,我族到时候亦不免伤亡惨重。万一游陨翻脸,过河拆桥。诸位自问有谁能挡得住他?”
“这……”黑雀、白鸦、赤鸮听了脸色齐齐大变。黑雀舒了一口气:“幸亏!幸亏没有头脑一热全然答应。”白鸦霍然而起:“既如此,此事我白羽部不再掺和!诸位慢慢商议吧,告辞!”振翅而走。
“白鸦!白鸦——”赤鸮喊了两声。彩雉一叹:“他也太心急了些!”赤鸮道:“无利可图,他自然要走了。”彩雉冷笑道:“利益常常与巨大的危机并存,白鸦看似莽撞,胆子也太小了些!”“不怪他胆小,”赤鸮道,“你说的也太吓人了。”
黑雀道:“彩雉,你意如何?”彩雉道:“此等良机,错失太过可惜。不如先派些人前往协助,且看战果如何再作商议。”黑雀点头道:“这确是稳妥之计。就由我带本部精锐前往。白鸦就算了,还请二位也拍些人马相助。”
赤鸮道:“这个自然。”彩雉道:“你们也知道,彩羽部中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得。不过问题不大。”黑雀抱拳道:“那好。此事关乎我族未来,多多仰仗二位了!”“说哪里话,”彩雉道,“你也千万小心!”“告辞!”黑雀深深一揖,转身而去。
赤雪城,雪涵居。
夜炎焱近来越发得懒散了,整日窝在房中不出,大小事务都是由江花代为传达。众人虽然不解,但江花所传一言一语,无不是夜炎焱口气,也尽依夜炎焱一贯的行事风格。众人虽有议论,却也无从质疑。
倒是刚从赤雪城内城出来的江南并未急着离去,也像夜炎焱一般天天闭门不出。金剑若见了自然冷言冷语,其余诸人也颇多揣测。江水、江花气得不行,但是人微言轻,既不能护圣女,也不能护兄长,窝在后院生着闷气。
“哈哈哈哈……”金剑若的笑声又从前面传来,江花愤愤地锤着桌子:“跳梁小丑!真恨不得掐死他!”江水道:“犯不着为这等人生气!”江花看她一眼,笑道:“犯不着生气?那你为什么把杯子抓得这么紧呢?”
江水低头一看,气呼呼地把杯子往地上一摔:“不抓着什么东西,我怕真会忍不住出去掐死他!”“哈哈,你倒是继续装啊!”江花笑了起来,好不得意。江水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又置什么气呢?”江南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大哥,”江花站了起来,“还不是让那金剑若给气的!”江南道:“金剑若人虽不怎么样,却是足够忠心。再说了,为他生气也不值得。”
江水道:“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大哥过来,是有什么事么?”江南在二人对面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教中传来消息,进来赤雪城将生变化,让我等小心应对。”江花眼前一亮:“是不是不用再装了?”江南一笑:“会有那一天的。”“跟没说一样!”江花嘟起了嘴。
江水道:“那夜家妮子怎么办?总不能天天用安魂草吧!”“就是,那东西用多了会让人变成白痴的!”江花插嘴道。“无妨,”江南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圣教需要的只是圣女而已,管他死的活的,聪明白痴!”“唉,那丫头也真可怜。”江水悠悠一叹。江花也叹息一声:“跟了她这么久,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呢!”三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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