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骂我娘!”谢同心刚才还扑在陆瑞兰怀里痛哭,可一见自己的夫君辱骂自己的娘亲,转身就挡在娘亲前面,对着李德新怒斥,“不是我娘,你哪里来这样的好位置?!”
李德新确实是靠着谢同心才能年纪轻轻就做到执事的位置,而且这个位置的油水不是一般的多。
“……我嫁过来的时候,你们李家是什么人家,现在是什么人家,李德新,你摸着良心问一问!你怎么有脸骂我娘滚?!”谢同心是陆瑞兰的嫡长女,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她一发威,李德新立刻就软了,但又不甘心。
想到那“永不录用”四个大字,李德新眼圈都红了,将自己的贬谪书扔到地上,恨声道:“是,你了不起,你娘家一家都了不起!——看看我被你们害的,以后永远不能做官了!”说完将门帘气呼呼地一甩,就到外院去了。
陆瑞兰慢慢弯下腰,拾起那贬谪书看了一眼,目光就落在谢东篱的签名上,再也挪不开了……
“……五弟果然够狠。”陆瑞兰喃喃地道,“平日里都觉得他宽仁好说话,其实他是不怒则已,一怒就不留余地。”
“娘,您就收手吧……”谢同心看着这贬谪书,心里也很不好受,一边是娘亲,一边是夫君,让她左右为难。
虽然他们谢家帮了李德新不少忙,但是现在这个“永不录用”。基本上抵消了谢同心娘家对李德新的所有恩惠。
而李德新得到这个下场,是跟陆瑞兰直接有关的。
“娘,您这是怎么了?以前您不是跟五叔五婶挺好的吗?他们敬重您。您也疼惜他们,如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谢同心抹了抹泪,“现在五婶已经有了身孕,您这又是何苦?”
陆瑞兰默默地没有说话,只是抿紧了唇。
“……先前五婶没有身孕的时候,您张罗找人给五叔生孩子,我还觉得是情有可原。可是现在五婶已经有了身孕了。您又何必这样呢?其实我一早都是不同意的,没想到您说动了德新。”谢同心咬牙劝阻陆瑞兰,虽然她知道她这个娘亲一向说一不二。不是能被轻易说服的人。
整件事的背后指使者,当然就是陆瑞兰。
她也是有意让李德新挑这样的女人做乳娘,因为这几个女人绝对不可能真的给盈袖的孩子做乳娘,到盈袖生的时候。这几个女人有没有奶水都难说。
送到谢家。只是为了激怒盈袖,让她做多错多,如果气急攻心,伤及胎儿也是有的……
不过棋差一招的是,她低估了谢东篱的反击力度。
不仅撸掉了她女婿的官职,而且还加了个“永不录用”。
前者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后者,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陆瑞兰揉了揉额头。轻轻叹息一声,看着女儿哭得通红的小脸。心里掠过一丝阴影。
她心疼地给女儿擦泪,嘴唇翕合着正要说话,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曾经在梦中见过的场景。
庄严高大的殿堂上,谢东篱身穿明黄皇袍,头戴珍珠冠冕,威武地坐在高堂之上……
那是皇位啊,不是东元国、北齐国或者南郑国这样诸侯国一样的皇位,而是一统中州大陆,和前朝大周一样的皇位!
“……同心,这件事弄成这样,娘对不起你和德新。不过你别伤心,别把那‘永不录用’四个字放在心上。”陆瑞兰冷笑着说道,“东元国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谁稀罕它东元国的官儿……”
“娘!”谢同心低低地叫了一声,“您别这样说!”
“知道了知道了。”陆瑞兰安抚着女儿惶恐不安的心,“娘知道了,以后不去理睬他们,过好过坏都不与我们相干,行了吧?”
“娘,这也太绝对了。二叔、二婶,五叔、五婶,我们谢家也就这两门亲戚……”谢同心说完,想起自己其实是姓刘,又有些讪讪地,低了头不再说了。
陆瑞兰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淡淡地道:“我要回雷州了。德新那边,你好生安抚安抚,让他别着急,以后有的是官做。”
“真的?”谢同心又惊又喜,抬头紧紧盯着陆瑞兰的脸,“娘,您可别诳我!”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陆瑞兰不以为然地甩了甩帕子,“娘心里有数,而且你五叔那边,迟早会跟我们和解。你五婶的孩子……”
陆瑞兰又想了想,在她的那个梦里,盈袖到老都是没有孩子的,于是又低低地笑道:“她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呢,急什么?就算生下来,也不知道养不养得大……”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谢同心跟她离得这么近都没有听清楚,抬头问了一声:“娘,您说什么?”
“没什么。小孩子家没有经过事,一点点风浪都受不了。”陆瑞兰笑了笑,站起身道:“行了,我回家了。有一阵子不会进京,你们好自为之。”顿了顿,又道:“不必太委曲求全,如果德新依然受不了,大不了不过了,将来后悔的人是他,不会是你。”
“娘,您到底知道些什么?不要瞒着我们好不好?弄得人家提心吊胆的。”谢同心忍不住抱怨道,“我孩子都有了,能过还是过下去吧。德新他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永不录用”这四个字,对于一个有上进心的男人来说,不啻于判了死刑。
陆瑞兰拍拍她的肩膀,收拾了东西,坐车离开了京城。
谢东篱的人一直盯着她,直到她回到雷州,才回来复命。
谢东篱在外书房见了盯梢的人。问道:“是回家了吧?”
“对,小的看她进了她家庄子的内院才离开的。”
谢东篱闭了闭眼,挥手让那人下去。靠在楠木卷云纹扶手椅上默默地想,总算是离开了京城了。
只要陆瑞兰不在京城,她能做的事就很有限了。
盈袖的身孕已经五个月了,他不想有任何闪失。
目前来说,外面的人想害盈袖,谢东篱不怕,因为他的防范措施非常严密。外面的人根本无法接近盈袖。
所以他要防的就是盈袖身边的人,因为只有这些人才能真正靠近她。
而对于身边的人,又不能如同对付外面的人一样。派重兵把守,出入护卫成群,前呼后拥,那就只能一个个排除隐患。
陆瑞兰是最大一个隐患。如今终于熄火了。至少半年内,她不会再整事儿了,而且谢东篱这两次雷霆出击,对于敢于伸手的人打击得不遗余力,也没人再敢抱着侥幸心理跟帮陆瑞兰跟谢东篱作对。
除开陆瑞兰以外,还有没有缺漏呢?
谢东篱睁开眼睛,脑海里浮现三个字:元宏帝。
不过元宏帝的怒火多半还是对着谢东篱来的,盈袖是元宏帝的血亲。他是不会真的害她的。
再说元宏帝最看重的是小磊,而小磊最看重的。却是盈袖,所以元宏帝只要不再昏了头,借着敲打盈袖来打击谢东篱,就不足为虑。
但是也不能放松,谢东篱在宫里有些人手,当初帮着婉嫔入宫,如今婉嫔已经是德妃,为了能在宫里过得好,德妃对谢家还是很依赖的。
因此谢东篱又借故命人去宫里给德妃送了信,让她盯着元宏帝,如果元宏帝会出些什么针对谢家的昏招,要提前告知。
这些都安排好之后,谢东篱才能松一口气,将目光投到东元国的兵力布置上。
三大侯府交兵的事,因为曹副相的入狱,暂时搁置了,如今别的事都顺顺当当,这收兵的事,要加紧步伐。
谢东篱捻亮桌上的白玉轻纱碗灯,开始起草奏章,要将元宏帝的视线吸引到军国大事上来,免得一直盯着盈袖的肚子,惹人心烦。
……
自从收拾了陆瑞兰的大女婿,盈袖明显感觉到她的日子好过多了。
陆瑞兰回了雷州,她留在京城的儿子女儿都带了家人来谢家看她,言辞之间十分谦恭,有心想和他们修好。
盈袖当然不会理,就算要修好,也要等她生了孩子之后。
因此只是嘴上虚应着,并没有准话。
这样一忙,就进了腊月。
这一天天色阴沉发黄,云层厚的如同棉絮,将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小磊来到谢家看盈袖,不经意地道:“姐,皇祖父让我在过年前娶两个侧妃过门。”
民间都讲究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皇室也要凑这个热闹了。
盈袖手上做着针线,听他说了这话,放下手中的针线,扶着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一边皱眉问道:“那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得办喜事吧?”
纳侧妃比纳妾还是要高一等的。
皇太孙纳侧妃的仪式,仅次于娶太孙妃,而小磊的太孙妃还没有影子。
盈袖也是头疼,抬眸看着小磊,眸子里都是忧虑。
小磊深吸一口气,努力露出笑颜,大声道:“我就是跟姐姐说一声,大概再过半个月,在过年前,我在亲王府办喜事,姐姐和姐夫来吃茶啊!”
盈袖笑着应了,道:“你别这么大声,叫得人人都听见了。”
小磊呵呵笑了两声,告辞离去。
下午时分,盛青黛来谢家给盈袖诊脉,从丫鬟婆子嘴里,知道了小磊要纳侧妃的事,一时恍惚,差一点把银针扎到自己的手腕上。
盈袖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着道:“黛黛,要过年了,你打算去哪里过年?”
盛青黛定了定神,笑道:“我打算回盛家过年。”
“这是应该的。一年到头,家里人都盼着团聚的那一天。”
小磊纳侧妃的时候,如果盛青黛不在这里,会更好吧?
……
为了小磊的喜事,元宏帝特意将小磊叫到宫里,问道:“你府里都准备好了吗?”
小磊强笑着道:“不过是纳侧妃,又不是娶妻,不用那么隆重吧?”
“朕就知道你没放在心上。”元宏帝瞪了他一眼,对这个孙子很是恨铁不成钢,“你听好了,朕今日给你派四个大太监,八个宫嬷嬷去你的亲王府,成亲之后就一起进东宫,知道没有?”
小磊是储君,也该进东宫住了。
小磊没法再拖了,只好点点头,“我都听皇祖父的。”
回到自己的亲王府,从宫里来的四个大太监和八个宫嬷嬷立刻接手了亲王府的内院和外院,开始为纳侧妃做准备。
“殿下,按照祖制,皇太孙纳侧妃,需要祭祀先祖,准备花轿,布置洞房,还要在全府披红,另外喜宴上的菜式、用具,还有您纳妃的服饰,都有定制,您可都准备好了?”元宏帝派来的太监首领拿着礼册一样样对照着问小磊。
小磊翻了个白眼,“如果都准备好了,皇祖父怎么会派你们来?让你们跟着我,就是来准备这些东西的。以后有的没的别问我,我又没有成过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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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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