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我们的女王大人尚是王宫中一夫人时,为了夺王后之位,编撰了《列女大传》、《天戒》、《女书》等书发行天下,为其造势,这些书都是当时还为夫人之位的田七娘身边一班文人代著的,姚金铃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唯一的一名女性。
遥儿如今还是个政治白痴,她怔了一怔,问道:“那又怎样?”
刘生阳道:“到了十五年前,齐君视事,**垂帘,政无大小,皆与闻之。天下大权,悉归中宫,诸国谓之齐宫二圣。你道那田七娘是如何处理如此繁重的国家大事的?”
遥儿有些明白了,微微动容道:“你是说……”
刘生阳道:“女王心机之深,举世罕见,早在二十年前,她就亲自挑选了一些学识渊博、文思敏捷的文人学士,充入寇狱宫司礼宫、文曲宫、礼卿宫等中枢衙门与编修衙门,到女王掌权之时,他们担任的都是最高不过五六品的官职,却可以不必经过中宫,直接从王宫大凤门入禁宫办差,随时面见齐君。他们虽然不执掌相印,但真正的宰相权利却一步步被他们剥夺,转移到他们手上,这些人,当时被称为“凤门隐相”。
遥儿呆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最容易下手的这个姚金铃,竟然是个比仇神机更有来头的大人物,大齐官场上虽然没有过这么一个宰相,而她实实在在是扶保田七娘一步步登上王位的股肱之臣。
可是,既然她极得田七娘信任,拥有极大的权力,又何以销声匿迹,又何以她的下落只有裴纨一人知道呢?
当遥儿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刘生阳脸上便露出一副奸商般的笑容:“小兄弟所问的问题,干系实在是太大了,我说的已经够多了。所以,如果你想知道更多,那么……那么酬劳?”
说着,他就抓起那个包袱,使劲塞进了自己的怀抱……
遥儿撑着伞,在细雨斜风中缓缓而行,细雨打湿了她的前襟下摆,她也没有注意,她的思绪已完全沉浸到刘生阳告诉她的有关姚金铃的点点滴滴中去了。
田七娘女王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固然是她雄才大略,但是她深居内宫,在攫取权力的过程中,需要在宫外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为她所用,这股强大的力量是她自己一手渐渐组建而成的。这股力量正如阴阳两道,分为文武二途。
武者自然就是梅花内卫,而这文,就是凤门隐相。
凤门隐相的核心成员共有四人,当初被武则天所用时,官职都不高,他们分别是著作郎姚金铃、左史李不同、右史楚处、中令谢书坤。姚金铃作为唯一的一名女性,更是和田七娘关系非同一般。
如今,四隐相安在呢?
左史李不同前不久被举告与叛党勾结,今年年初刚刚处斩。
右史楚处三年前被告发他收受地方官员的厚礼,又与反贼一个美妾有私情,被田七娘赐死。
中令谢书坤,受田七娘重用后,一次出使外国返程之中,死于山贼之手。
田七娘一手扶植的四大心腹,如今除了销声匿迹的姚金铃,一人死于非命,两人因为反叛或者私通反叛而被处死,田七娘竟如此识人不明?她亲手扶植的这些人,在她不曾掌握天下间个个忠心,如今她权倾天下,他们反而一个个起了反心?
遥儿不用猜也知道,这是飞鸟尽,良弓藏。凤门四隐相早在田七娘还是夫人的时候便为其所用,这么多年来,他们一定掌握着许多田七娘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机密与秘密,最安全的保秘方式,当然是让他们永远闭嘴。
于是,田七娘成为齐国之主后开始清扫这些障碍。可是,为何其他三人皆是丧命,独独姚金铃失踪?她是否已经暗中被下毒手?还是田七娘还没来得及下手?
田七娘如果已经下手,没必要隐瞒她的死讯呐,从前几个人的下场来看,是一定要安上一个合理罪名的。
遥儿长长地吁了口气,就像置身于层层迷雾当中,这层层迷雾需要她一层层地去剥开,可是从桃源小村再到这临安城中,她每剥开一层迷雾,都似感觉到更浓重的迷雾,让她更加的看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真相大白?
……雨,下大了,秋雨连成了线。
遥儿静静地坐在小院屋檐之下,对面端坐的沈人醉也不明白遥儿姑娘怎么出去了一趟,心情就变得如此低落。遥儿眸光闪烁,瞥了一眼那朵朵溅起的水花儿,缓缓地似乎在自语道:“小时候,我生活在一个小山村里,无忧无虑,我从来没有想过,山村外面的天下究竟有多大。如果不曾发生了后来那桩血案,我想,我会在那儿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嫁给一位山里的小伙,现在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娃儿。”
“许多年后,我的子孙会把我埋在向阳的山坡上那片野草丛中的坟地里,每年清明的时候,他们会来我坟前摆上几枚鲜果,重阳的时候,他们会来坟前为我烧上一摞纸钱。从生到死,我就在那儿,除了那片青山,那条清水,一辈子都不会到别的地方,也不会认识别的人。”
“或许,这样的日子在别人看来很无聊,可人活着,早晚都是一死,早晚都是化成一坯黄土,你是帝王将相也罢,你是贩夫走卒也好,都是同样的结果。坟头修得壮观与否,看在眼里的是别人,与你相干?小村的平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沈人醉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些,定定地看着她,一脸不解。
遥儿继续说道:“可是,天不从人愿,我的村庄毁了,我的亲人都死了,我不得不离开,寻找新的生活。同时,背负着亲人的冤屈、亲人的债。可这只是责任,并不是我今后人生的全部,当我完成这一切的时候,总归是要找到我自己的路,开始我自己的生活。你知道我是怎么打算的吗?”
沈人醉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打算的?
遥儿笑了笑,道:“我打算,把债讨清之后,先找到我的阿眉小弟……”
遥儿坐在那儿,还在坐在哪儿喃喃自语,许久许久,一动不动,与那潇潇秋雨浑然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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