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橡树城的城门也被称为双子之门,和往常一样,今天这里依旧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来自王国各地的行商、旅人、还有衣着华丽的贵族们组成数股流动的人潮,他们交织在一起,在两尊巨大的石质雕像的注视下,或出或进地走过早已被磨得光亮如漆的吊桥,穿过高耸的城门,踏上他们这段旅程的起点或终点。
那两尊立在吊桥尽头的雕像是矮人工匠的杰作,曾被作为国礼赠送给这座伟大的城市,刻画的是秩序主神索缪麾下圣堂天使的形象。
他们双手撑着巨剑立在那里,在数百年的光阴中,见证了王朝的更迭还有岁月的变迁。每当归乡的游子看到他们时,就会知道,离家的距离不再遥远。每当出发的旅者暂别他们时,都会祈祷,陌生的旅程不再危险。
回城的路上索维兰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他看到了城外那宽阔的护城河时,才猛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牵着战马走了这么远的路程。
年轻的王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将一些不知名的情愫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索维兰牵着马,刚要随着人潮进城,却被人在后面拍了一下。对方是一位穿着深灰色暗纹短衫的小伙子,一头漂亮的金发,健壮的身材,刚刚有些棱角的脸颊上流露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气质,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把细长的佩剑,黑亮的高筒翻口牛皮靴打理得一尘不染。
“在这里发什么呆呢?”对方眨着和索维兰一样的蓝眼睛,好奇地问道。
索维兰露出一个令人放心的微笑。“没什么,不知不觉走到这了。”他回答道。
这位年轻人是多尼斯公爵的长子,佩斯林·康德巴赫。他比索维兰稍微年长一点,二人目前一起在橡树城的王国骑士学院进修,并且同样要参加今年的秩序试炼。
虽然他们的父亲,艾登和多尼斯二人势如水火,甚至在十年前为了王位不惜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是这丝毫不影响这两个一起长大的堂兄弟的感情。当然,这也是艾登非常愿意见到的结果,毕竟上代的仇恨最好在上代解决,永远具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才是维护家族长盛不衰的最牢靠的羁绊。
佩斯林故意往索维兰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梅耶家的女孩儿已经走了?”
“恩,走了……”索维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远处道路的尽头。
“我的兄弟,两年而已,”佩斯林用拳头砸了一下索维兰的肩膀,“两年之后你就能风风光光地将坦邦的玫瑰娶回家了,现在可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索维兰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越来越像我的导师而不是兄弟了。”
“哈,你可别嫌我啰嗦,”佩斯林耸着肩膀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你想甩都甩不开她,啧啧啧。”他的脸上显出怜悯的表情,好像预见到了一件非常可怜的事情。
索维兰被他逗笑了,“说得好像你比我更有经验似的!”
“我亲爱的弟弟,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比你大了一岁,不是么?”佩斯林笑着炫耀道,“对了,我的成人礼都要比你早上一年,到时候你在我面前就是未成年的孩子了!哈,想想都觉得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索维兰可不想跟他在这件事情上纠缠,甚至不敢想那“煎熬”的一年该怎么度过。“好啦,别说我了,”他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跑到城外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家里好好休息两天,要不是秩序试炼,恐怕教官们绝不可能给我们几天假期的。”
“家里?在那座幽深的宅邸里,除了无聊之外我找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佩斯林稍稍牵动了一下嘴角,似乎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
“多尼斯叔叔?……”
佩斯林打断了他。“你的多尼斯叔叔正在陪着他的妻子,我的继母瑟莉雅,还有我那可爱的弟弟,”他的语气有些冰冷,“看在主神的份上,你无法想象一个六七岁的小家伙到底能够让你崩溃到何种地步。”
索维兰尴尬地听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多尼斯对瑟莉雅母子的宠爱几乎是都城贵族中人所共知的事情,再加上佩斯林已经去世的生母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家的小姐,所以佩斯林在他父亲心中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坦白地讲,似乎父子关系不睦已经成了多尼斯家庭中传统,当然,这样伤人的话语索维兰是不会说的,但他也的确想不出什么好的措辞来安慰下这位和自己关系非常不错的堂兄。
“走吧,咱们进城找点乐子,”索维兰说道,“如果你不想住在家里,不如这两天我就陪你住在学院吧,反正我一个人在橡树宫也没什么意思。”
“谢谢……”佩斯林感激地说道。
“谁让咱们是兄弟。”索维兰将胳膊搭在佩斯林的脖子上,用力地紧了紧,然后两个人一起向城门走去。
随着人潮穿过稍有些拥挤的城门,在由暗到明的光影变化中,下城区热闹的景象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云集在橡树城主道两旁的商铺中传出形形色色的叫卖声,肌肤上闪烁着古铜色光泽的苦力们肩扛手推着大箱大箱的货物,钻进商铺后面的街巷深处。与之相对的,衣着华贵浓妆艳抹的贵妇们优雅地扇着洁白的丝扇,进出于高档成衣铺子以及首饰行。
主道上,喧闹吵杂,人喊马嘶,驮着货物的马车混杂在缓缓向前的人群中,木质的车轮滚压在由条石夯筑而成的路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还有不知从何处窜出的孩童,他们嬉笑着,前后追逐地穿梭在人群的缝隙中,当你因为突如其来的碰撞刚想抱怨那群小鬼时,他们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外。
含糊不清的呼喝,充满诅咒的怒骂,不用问,这是不知道那个失手了的小偷被失主抓到了现行,正被拎到一旁遭受毒打。消瘦的身形,褴褛的服饰,不知是真是假的乞丐向涌入城内的人们投递出乞求的目光,渴望着他们的慷慨。
如此热闹的情形每天都在这里上演,没有人知道这里产生又消耗了多少金币、多少肉食、多少奔流的欲望,还有冰冷的暗黑。
虽然说找点乐子,但是此时索维兰和佩斯林却有些尴尬地立在道旁,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打发这无聊的时光。总不会对练剑术,或者交流驯养猎鹰的心得吧,想想都已经够蠢的了。
就在他们苦苦地思索着该去哪里的时候,远处两个人影朝他们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没等走到近前,就嚷起了粗犷而又熟悉的声音。
“嗨!看看我们遇到了谁,”贝奥恩挥舞着手臂,同时向他的弟弟洛卡微笑着说道。
索维兰和佩斯林听到声音一愣,当他们看清来者时,立刻松了一口气,他们清楚,有萨瓦兰迪家的两兄弟在,他们接下来的日子绝对不会枯燥无聊。
“贝奥恩?洛卡?”索维兰高兴地笑着,“你们什么时候来到都城的?”
西里安在橡树城的十年,别的不说,这四个年龄并没有相差太多的年轻人到是成了非常熟识的朋友。
“没多久,”洛卡点了下头,“确切的说是昨天晚上刚到。”
“怎么突然跑来都城了?”佩斯林问道,“别告诉我你们特地来庆祝我们俩的秩序试炼,”说着,他向索维兰挤了挤眼睛,装出一副感动的表情,“哦,主神在上,我被感动了,真的……”
“行了吧!臭小子,”贝奥恩大笑着打断了他,“我们是来凑热闹的,今年的庆典可让我期待了很久!”他上下打量着索维兰和佩斯林,好像一副等你们出丑的表情。
洛卡用肩头撞了一下他的哥哥,打断了贝奥恩对小伙子们的调笑。“别说我们了,到是你们,在这里傻站着想什么呢?”
佩斯林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他立刻和索维兰划清了关系,跑到了对方的阵营。“想什么?当然是爱情!”他苦恼地摇着头,将眉头皱到了一起,“我们英俊的王子,刚刚和他美丽的未婚妻分别。怎么样才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呢?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
洛卡一愣,然后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继续调笑着索维兰,而年轻的王子则面红耳赤地想要掐住他所谓的“兄弟”的脖子。
“咳咳……!”站在一旁的贝奥恩清了清嗓子,显然想到了别的事情。“多少人爱过你青春的片影,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是真情。惟独一人爱你那朝圣者的心,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他表情痛苦地昂着头,甚至扬起了手臂,“在炉栅边,你弯下了腰,低语着,带着浅浅的伤感,爱情是怎样逝去,又怎样步上群山,怎样在繁星之间藏住了脸。”
在其他三人有些短路的目光中,贝奥恩摇了摇头。“赞美这位伟大的诗人!”然后摩挲着有些胡茬的下巴,“看在主神的份上,我这么有才华的青年怎么至今依然单身呢,见鬼。”
没等贝奥恩说完,索维兰他们就已经笑弯了腰,差点趴到了地上,刚刚的情景就和目睹一头棕熊跳起炫丽的舞步没什么区别。
“哥哥,求你了,就不要折磨我们了,”洛卡甚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你的女人缘还是算了吧,抱着钢剑度过一生将是你唯一的归宿……”
“好啦好啦,”贝奥恩大手一挥,“走,我们找乐子去!”
“去哪?”索维兰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问道。
“橡树之傲!”贝奥恩头也不回地答道。
“这,不太好吧……”佩斯林有些犹豫,“我和索维兰还在学院修行,要是被教官知道,我们恐怕会在校场上跑断自己的双腿……”
“你们去橡树之傲又不是喝酒,”洛卡理所当然地说道,“果汁,小伙子们,果汁!”
“好吧,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索维兰点了点头,和佩斯林互看了一眼。
“橡树之傲有果汁这种鬼话你们都信!”贝奥恩和洛卡笑着将索维兰两人夹在中间,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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