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两晋风云 > 第一二集 孙秀仗势索绿珠 伏胤空诏害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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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赵王与孙秀政变成功,除悍后,诛贾党,为夺掌朝政,甚至杀害名臣贤相张华、裴頠。晋惠帝呆若木鸡,毫无主张,生杀予夺全凭赵王、孙秀私意。

    赵王于是矫诏,大赦天下,自封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总领百官,置府兵一万人,以世子司马荂为散骑常侍,兼冗从仆射;次子司马馥为前将军,封济阳王;三子司马虔为黄门郎,封汝阴王;四子司马诩为散骑侍郎,封霸城侯。追谥废太子司马遹为愍怀太子。因其长子司马虨已夭折,遂以次子司马臧为皇太孙,封其第三子司马尚为襄阳王。太子官属转为太孙官属。司马伦自领太孙太傅。以孙秀为中书令,与司马雅、张林等皆封大郡,并掌兵权。文武百官封侯爵者多达数千人,全都听命于赵王,而赵王向来庸愚无识,一切又都听信孙秀,孙秀因此骄横恣肆,威震朝野。其子孙会,时年二十,身材矮小,相貌平常,原本在洛阳城西贩卖马匹,孙秀一掌朝柄,即以孙会为射声校尉,并娶晋惠帝之女河东公主为妻。民间得知公主下嫁孙会,无不震惊。尚书郎羊玄之生有一女,名叫羊献容,姿容秀美,年已开屏,因其外祖父——平南将军孙旂与孙秀素来亲密,孙秀于是做主,将羊献容立为皇后,并拜羊玄之为光禄大夫、特进、散骑常侍,封兴晋侯。齐王司马冏,因废后有功,擢升游击将军,司马冏大不满意,愤恨之情,露于形色,被孙秀察觉,惮其拥兵在内,遂又擢升他为平东将军,外镇许昌。

    于是,势利之徒竞相奔走孙秀之门,买`官卖官,贿赂公行,有如街市。南阳隐士鲁褒,见风气大坏,特著《钱神论》,以讽时弊。其文曰:

    钱之为体,有乾坤之象。内则其方,外则其圆。其积如山,其流如川,动静有时,行藏有节。市井便易,不患耗折,难折象寿,不匮象道,故能长久,为世神宝,亲之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昌。无翼而飞,无足而走。解严毅之颜,开难发之口。钱多者处前,钱少者居后。处前者为君长,在后者为臣仆。君长者丰衍而有余,臣仆者穷竭而不足。《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

    钱之为言泉也,无远不往,无幽不至。京邑衣冠,疲劳讲肄,厌闻清谈,对之睡寐。见我家兄,莫不惊视。钱之所佑,往无不利,何必读书,然后富贵?昔吕公欣悦于空版,汉祖克之于赢二,文君解布裳而被锦绣,相如乘高盖而解犊鼻,官尊名显,皆钱所致。空版至虚,而况有实;赢二虽少,以致亲密。由此论之,谓为神物。无德而尊,无势而热。排金门,入紫闼。钱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钱之所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是故忿争辩讼非钱不胜;孤弱幽滞非钱不拔;怨仇嫌恨非钱不解;令闻笑谈非钱不发。

    洛中朱衣,当涂之士,爱我家兄,皆无己已。执我之手,抱我终始,不计优劣,不论年纪,宾客辐辏,门常如市。故谚曰:“钱无耳,可使鬼神。”凡今之人,惟钱而已。故曰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仕无中人,不如归田。虽有中人,而无家兄,不异无翼而欲飞,无足而欲行。

    话分两头。却说石崇被贬,索性退居“金谷园”中,登高台,瞰清流,席丰履厚,抱艳拥娇,每日与群妾饮酒赋诗,吹弹歌舞,反比在朝堂供职时还要快活。石崇有一宠妾,名叫梁绿珠,姿容绝艳,妩媚动人,乃石崇任交趾采访使时,以十斛珍珠买得。绿珠善解人意,善于吹笛,也善舞石崇创作的《明君》,——明君即指汉元帝时的王昭君。绿珠又自制新歌:

    我本良家女,将适单于庭。辞别未及终,前驱已抗旌。

    仆御涕流离,猿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涕泣沾珠缨。

    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延我于穹庐,加我阏氏名。

    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凌辱,对之惭且惊。

    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

    愿假飞鸿翼,乘之以遐征。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

    昔为匣中玉,今为粪土尘。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屏。

    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词意凄婉,其才情亦可见一斑。因而石崇在众多姬妾之中,唯独对绿珠别有宠爱。回到洛阳后,石崇便在“金谷园”内特地为她筑百丈高的“崇绮楼”,可极目南天,以慰她思乡之愁,内以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装饰,穷奢极丽。石崇每当在金谷园宴请宾客,必命绿珠出来歌舞侑酒。宾客见她宛若天仙下凡,无不忘魂失魄,痴痴如醉。绿珠之美名,因此闻遍天下。

    孙秀对绿珠垂涎已久,但以前无权无势,连“金谷园”的门都进不了,更别妄想见上绿珠一面。此时骤然发迹,大权在握,直可翻云覆雨,遂即使人去“金谷园”,向石崇索要绿珠,放言道:“若肯以绿珠相赠,便即起复石崇官职。”

    使者奉命,即来“金谷园”,向石崇说道:“孙令公闻君侯家有美妾,极善歌舞,使某求一,不知君侯意下允否?”

    石崇不敢怠慢,当即叫出数十美妾,排成一列,个个飘长裾,翳轻袖,绮罗斗艳,兰麝熏香,说道:“公但择其佳者,即当奉送。”

    来使左顾右盼,眼花缭乱,问道:“君侯诸姬都是天仙之貌,艳绝无双,但我受命只索绿珠一人,不知谁是?”

    石崇勃然怒道:“绿珠是我最爱,岂得相让?”

    来使道:“孙令公已放言,君侯如肯以绿珠相赠,便即起复官职。”

    石崇道:“我宁失官职,不失绿珠!”

    来使劝道:“君侯博古通今,察远照迩,孙令公今非昔比,君侯也是知道的,还请三思!”

    石崇道:“孙秀的爱妾肯送人否?再勿多言!”传命送客。

    使者再三的劝,石崇不从。使者只得回报孙秀。孙秀大怒,自此便有杀石之心。

    却说淮南王司马允,字钦度,自从上次随楚王起兵入京后,便一直呆在洛阳,没回封国,当初,太子司马遹被废黜时,本来要封他为皇太弟的,因贾南风反对,于是作罢,后来,赵王又废贾南风,于是任命他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兼中护军。司马允性格沉毅,见赵王虽废悍后贾南风,大快人心,但见名望大臣张华、裴頠被害,便知赵王必有篡国之谋,遂于府中密养死士,以备非常。赵王、孙秀得知,深感恐惧。孙秀献计道:“不如擢升他为太尉,外示优崇,实际夺他兵权。”赵王道:“卿言颇当。”孙秀于是矫诏,擢司马允为太尉,命御史刘机去淮南王府宣诏。

    司马允接诏一看,竟是孙秀的笔迹,勃然大怒,叱道:“孙秀何人,敢传伪诏?”拔剑欲杀刘机。刘机大骇,狂奔而出,随从令史二人逃避不及,皆为司马允所杀。

    司马允怒不可遏,咆哮道:“赵王欲害我家!”遂率淮南国兵及帐下卫士七百人,冲出大门,振臂大呼道:“赵王、孙秀造反,我将讨之,有从我者请露左臂!”立时,从者云集,杀奔相府。

    赵王大惊,急令孙秀率相府兵出战。司马允所率多是淮南奇侠剑客,兵器精良,将士勇悍,战不多时,孙秀大败,丧兵千余,退回相府拒守。司马允就命于相府外摆开阵势,对着相府,弓弩齐射,箭飞如雨。赵王正在院中,躲避不及,一阵箭雨射来,左右侍卫尽皆倒毙,赵王大骇,见主书司马畦秘正在一侧,即将他一把拖来身前遮蔽,立时,畦秘身中数箭,气绝身亡。正危之际,孙秀率数十甲兵赶到,各持大盾遮护,才将赵王护到院中的一棵大柏树后,立时,那棵大柏树便被射了数百箭。相府之内,狼奔豕突,死伤累累。喊杀之声,震动远近。

    光禄大夫陈准遂向傻皇帝进言道:“二王相争,于国不利,应遣白虎幡,出与二王解斗。”——原来,晋朝设有白虎、驺虞二幡:白虎为督战幡,驺虞为解斗幡。要解斗,该用驺虞幡才对,陈准之所以反着说,其实是想暗助淮南王。傻皇帝不知其中奥妙,当即准奏,令司马督伏胤率禁兵四百骑,持白虎幡出宫。途经门下省,正与赵王之子司马虔相遇。

    司马虔拦住问道:“伏将军何往?”

    伏胤道:“去为二王解斗。”

    司马虔道:“将军手持白虎幡,怎么说是解斗?”

    伏胤道:“我乃奉旨而行,其余不知。”

    司马虔大惊道:“此幡若出,相府之兵必会以为淮南王之攻相府,乃出圣上之命,如此,府兵懈于拒守,我父命必休矣!”急将伏胤邀入省中,许以重利道:“将军若能维护我家,富贵当与卿共之,誓不失言!”

    伏胤于是转意,将白虎幡收起,应道:“殿下放心,我自有斩淮南之计,必不辜负相王。”当即辞出,驰往相府门外,径来司马允阵前,手持一份空白诏书,宣道:“皇上有诏,命我来助淮南王殿下!”

    司马允以为是真,遂不提防,打开阵门,下马正要受诏,即被伏胤手起刀落,斩于马下。淮南国兵大怒,围拢来战伏胤。伏胤喝道:“淮南王擅兵作乱,罪在不赦,汝等不走,欲待灭族么?”淮南国兵大骇,不知所措。相府之内,赵王、孙秀看得真切,为之大振,即率府兵一涌杀出。淮南国兵群龙无首,立时奔散。

    相府之危既解,赵王遂拜伏胤为大将军,收捕淮南王同党,杀其三子,受牵连坐罪被杀者数千人。孙秀趁机又道:“石崇、潘岳,皆与淮南王同谋,其罪当诛!”即遣二队甲兵,去拿二人。——原来,孙秀曾是潘岳手下的一员小吏,因狡黠轻狂,屡遭潘岳鞭挞,并被扫地出门,于是转投赵王,却大受重用。后来,孙秀助赵王废除悍后,因此发迹,潘岳却遭废黜,人生境遇完全颠倒。一日,二人相遇,潘岳问道:“孙令公,还记当年之事否?”孙秀答道:“心中藏之,何日忘之?”潘岳大惧。

    却说甲兵来收石崇。石崇正与绿珠等群妾在“崇绮楼”上欢宴,吹弹歌舞,极尽人间之乐,忽见大队甲兵破园而入,已知不妙,与绿珠说道:“我今为汝,犯下大罪了!”

    绿珠泣道:“妾本渔家女,幸得君侯爱顾,荣宠已极,无以为报,愿即效死君前;岂愿奉事二姓,为君蒙羞?”说罢,抢步临轩,飞身跃楼而下。

    石崇大惊,想要去拉,却已不及,眼见绿珠从百丈高的“崇绮楼”上坠落,头破血流而死,犹如一朵啼血盛开的杜鹃,美丽而又凄惨。唐代杜牧有诗叹道: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石崇抢步下楼,绿珠鼻息已无,石崇紧抱爱妾,流涕痛哭道:“我罪不过流徙交广,卿又何须如此呢?”

    不一时,甲兵已到眼前,石崇受擒,押往东市。石崇这才明白将被处斩,叹道:“奴辈贪我家财!”

    押吏道:“你既知道财能为祸,为何不早些将家财散了,做点好事?”

    石崇不能答。及被押到东市,正见潘岳也被押到,一齐被害,诛及三族。石崇为官几十年,通过各种手段收刮来的巨亿财富、无数美女,还有他那以金珠堆砌而成的胜如仙境、享誉天下的“金谷园”,通通都被籍没。唐代苏拯也有诗叹道:

    积金累作山,山高小于址。

    栽花比绿珠,花落还相似。

    徒有敌国富,不能买东市。

    徒有绝世容,不能楼上死。

    只此上高楼,何如在平地?

    于是,继悍后贾南风被除,名相张华、裴頠被害之后,齐王司马冏被逐出京师,淮南王司马允又被杀害,京中已无可与赵王抗衡之人,孙秀遂劝赵王篡位。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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