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浮盛三千 > 幻境――重生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身上很痛,眼睛上似缚了层东西,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些光影。身旁似有人,手不自觉地扒了上去,像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

    “小祉…”声音沙哑如八旬老人。

    不,不是小祉。

    反握住元昭的手掌宽大,皮肤细腻光滑,指节分明,指尖略有凉意,如上好的冷玉,是男子的手。元昭本能地将手缩了回去。

    “你醒了。”男子声音清凉,好生熟悉,像在哪儿听过一般。

    正思索着,却被男子扶起,唇边触到一冰凉的物体。

    “喝水。”短短两字,却是百般温和。尽管很小心,可还是不免牵及肩上的箭伤,元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男子动作一顿,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元昭口渴得厉害,喉咙也干得痛,喝了水后,男子又怕她躺回去再扯到伤口,扶了她靠在身上道:“你靠着我,再休息一会儿。”

    “小祉呢…”

    “嗯?”

    元昭忍着喉咙的痛艰难开口:“我弟弟,十二三岁模样,你可见过他?”

    “未曾。”

    元昭一阵眩晕,小祉死了,自己却连他的尸首也护不了,山林荒凉,魂归何处?没了阿姐,他可会感到孤单?

    眼里有液体涌出,浸透了缚眼的白绫,最先只是流泪,后来却哭出了声,扯痛了伤口也全然不顾。到最后,小声的抽泣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哀嚎。父皇说她是个倔姑娘,母后说她是磕碎牙和血吞的性子,小祉说从未见过她流眼泪…可他们都死了,她佯装的坚强悉数崩塌。

    她就这样哭,一直哭到声哑,再度昏睡过去。

    男子一袭淡蓝华服,就坐在屋外的树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琴弦,似在走神,这零零落落的琴音倒别有一番风韵。

    前些日子一直在下雨,在断崖下寻到元昭时,她尚有些气息,不过身上的烧伤箭伤淋了雨,发炎溃烂,只因手上的镯子灵气护着,才未咽气,被他救回后,一直高烧不退,他也试着找过元祉,无果。下人禀报说,元祉已死,尸首又遭雨淋,怕是已经坏了,且不说天气不好,曝尸荒野,山中野兽层出,只怕…

    男子闭了闭眼。

    一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小心地捧着药碗走到男子面前:“少主,药已经熬好了。”

    男子抬头,修长的手接过药碗,喝了一口。管家面露惊色:“少主,这…”

    男子似有些不满,将药碗放回了盘中,道:“苦了些。”

    “少主,这救命的药,哪有不苦的?”

    男子抬眸:“她喝不得苦药。”

    “这…”

    男子又低眸拨着琴弦:“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在她醒来时再熬一碗,去了苦味。若府中的大夫无能,大不了再把宫里的大夫召来。”

    管家还想说什么,终是应了句“是”便退下了。

    晚春的风微拂,这院里的景致,甚是清雅。

    院门外,一片衣角闪过。

    元昭的饮食起居一直由男子亲自照拂,男子告诉她他的名字叫子辰。子辰从不问她的身世、遭遇,只是对她说:“我初见你时适天下细雨,不如我便叫你‘小淅’可好?”子辰带有凉意的指尖在她掌心中描出一个“淅”字,元昭默了默,点了点头。

    元昭不知自己的身处何地,也不知这庭院外的世界如何,昏迷时高烧烧坏了她的眼睛,曾有大夫为她诊脉,说难再治好。她想,这江山风景依旧,只是改了姓名,见了只有厌恨,看不见也罢。子辰细致温雅,余生有他足矣。

    子辰在她身上用了不少膏药,身上的伤痕淡了不少。子辰照顾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她的母后也不曾这般耐心细致。他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水果,知道她习惯饮几分热的茶,知道她爱听什么样的曲子爱哪种熏香…

    喜欢上一个在最危难的时候救了自己,最绝望的时候给了自己希望与温情,最孤寂的时候长伴自己左右的人,是世界上最容易不过的事。

    元昭自觉毁了一半容貌,把这份喜欢压在心底。

    不觉已至冬日。

    元昭在冬日夜里常常咳嗽不止,子辰便整夜整夜不能安睡。其实这些日子,每当元昭晚上做噩梦时,子辰总会第一时间从隔壁的屋子过来陪着她。

    这天晚上又是如此,只是这晚,屋外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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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榻前,子辰将元昭的手握在掌心。

    “阿辰,你去睡吧。”

    “你不是还咳嗽吗?”

    “我习惯了,咳着咳着就睡着了,你不用担心。”

    子辰嘴角浮起笑意:“你往里挪挪。”

    “干、干嘛?”

    “我冷,借你半个床位暖暖。”

    裹住元昭双手的手掌暖意融融,元昭没多想,听话地往里挪了挪。

    子辰脱鞋上榻,笑道:“你把被子裹了,我还是冷。”

    元昭又默默的让出了一半锦被,子辰不客气地盖了被子,伸手将元昭团进怀里。

    片刻沉默后,元昭微恼道:“你骗我,你一点儿也不冷。”

    搂住元昭的手紧了紧:“外面下雪了,我是怕你冷。”

    元昭莞尔,子辰问:“你笑什么?”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年下雪,学堂里有个男孩子在我学案上放了只暖手炉,从此我便觉得他很不一样,连揣着暖炉擦鼻涕的样子都很不一样,后来我才知道,学堂里每个人无论男女他都送了暖炉,连夫子也有一份,尽管如此,我还是喜欢了他很多年。”

    “后来呢?”

    “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是个断袖。”

    子辰没有说话,元昭尽管看不见,还是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问:“你怎么了?”

    良久,子辰才闷闷道:“我不是断袖。”

    元昭笑:“我知道你不是断袖。”笑完愣了一下,把刚埋进他怀里的头又重新抬起来,讷讷道:“阿辰…”

    元昭是个聪慧的女子,刚才他的话,意思是喜欢自己?如果是,那这个白是不是表得也太委婉了些?

    元昭有一些呆了,回想平时,子辰待自己算好得不能再好了,如今同榻而卧,他又不是断袖…难不成他真的喜欢自己?元昭心中不免有些欣喜,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一咬牙一闭眼道:“阿辰,我喜欢你。”

    子辰半晌没有回应,元昭暗恼自己想多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默默地挣脱他的怀抱翻了个身。

    子辰将她捞回怀里问:“喜欢我哪里?”

    “喜欢…喜欢你的手,冬暖夏凉,很舒服。”

    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嗯,我也喜欢你。”

    元昭又愣住了:“真、真的?是哪种喜欢?”

    温软的薄唇落在元昭的眼角:“你若肯嫁,我不敢不娶。”

    是夜,屋外的白雪落了一地。屋内,青丝倾了一榻,女子枕在男子臂间,彼此听得见对方的心跳,誓要倾付今生岁月,愿卿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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