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我立刻跟了上去。
沈琦一直不在,这期间,洪子略带着钟卫一路逃到了秦淮河边,中途日军停止攻击,二人竟然没遇到任何敌军,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沈琦的杰作,他不知作了什么妖,为钟卫和洪子略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到了秦淮河边,就像陆克所说的一样,引爆炸弹,自尽于秦淮河边,简直讽刺到令人想发笑。
河上漆黑一片,再不复当年盛景,远处猩红一边,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朝霞还是火光。钟卫清醒过来,二人也不再逃了,坐在河岸,颇有英雄末路的凄凉感。
枪弹声再一次响起来,这次,我终于在不远处的斜坡上,看到了沈琦!他双手握拳,满眼通红,额上青筋暴起。
我立刻跑上了斜坡,沈琦看到我,平静了不少,“闷骚怪你!”
我跑过去,不由分说冲他的鼻子就是一拳头,一来解气,二来也算是报了之前的仇。
另一边,钟卫竟然笑了起来,“想想肖青,现在一定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
洪子略迟疑了一会:“你后悔吗?”
“当然不,比起肖青一个人在国外无亲无故,我们两个能死在一起,算是善终了。”
洪子略也笑了一声,张口便唱了起来:“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他还没唱完,钟卫就低声笑了起来。
洪子略也忍不住笑起来:“给点面子,就算我唱得不好,你也不用笑成这样。”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种情景,两个男人在一起唱霸王别姬,难免奇怪了一点。”
洪子略也笑:“是奇怪了一点,我当了官之后,时不时被人拉到梨园去,听多了难免顺嘴就唱出来了。”他笑了一会停下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们三个沿街乞讨,跟着个瞎子学唱莲花落,这么多年了,我都忘了怎么唱了。”
话音刚落,钟卫就唱了起来:“各位看官请留步,待听我一曲再回头,自古青史不记名,不如瞎子看得清,莲花落,莲花落???”
洪子略也跟着唱起来:“你看风雪烽火天,将军你一去莫回头,待着伊人莫着急,来世再做回兄弟,莲花落,莲花落。”
钟卫道:“词错了。”
“我觉得这词挺应景。”洪子略从衣袋里掏出一只手榴弹:“九七式手榴弹,日本人的东西,咱们试试怎么样?”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沈琦便又要冲上去,我怒不可遏,干脆把他正过来,一巴掌掴了上去。
沈琦被我逼急了,直截了当地冲我出了手,自从到了这里,我立刻出手挡住他的攻击,本来是极其平常的攻击,可他忽然不按章法套路,用脚绊了我的腿,同时一个翻身,把我摔了过去,这个时候,我拽住他,他失去了重心,于是,两个人一起从斜坡上滚了下来。
他先我一步爬起来,虚浮着脚步向钟卫和洪子略走过去,我知道他这是要用自己的思维影响他们突出重围,但是我也知道,现实中,钟卫和洪子略是以死亡为结局的,所以,我必须阻止陆克做的这一系列妄图改变历史的事情。
我站起来,把沈琦扑倒在地上:“沈琦!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琦被我按在地上,花了好大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要救他!我不能看着他死!你不知道钟卫何其无辜!”
“那我呢?我又何其无辜!”我吼道:“如果钟卫活下来了,我就会死,你要牺牲我来救钟卫吗?”
沈琦一下子便不说话了,他看着我,如梦初醒。
久久的沉默中,日军已经杀到,洪子略和钟卫也不反抗,他们只是握着手里的炸弹。日军并不开枪,他们想生擒洪子略。但他们并没有这个机会,等到日军到达爆炸范围之内,两人拉开了保险栓,手榴弹爆炸了!
“你看风雪烽火天,将军你一去莫回头!待着伊人莫着急,来世再做回兄弟!”
我把沈琦从地上拖起来,拽着他离开,生怕他再一时冲动做出些不要命的事。我知道,等到爆炸结束,这场闹剧也就结束了。
我的头开始疼,身体不可抑止地倒了下来,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嗡嗡声之后,我听到了陆克的声音。
“辙哥,辙哥!”
我睁开眼睛,浑身想被卡车轧过一样,头发已经汗湿,我倒在地上,虚弱得连手指都不能动。陆克特意把灯熄了,然后把我扶起来,往我的嘴巴里灌白兰地和热巧克力。
我累得不想动弹,索性随意他摆布,但是,在幻境里看到那个和陆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之后,我对他多多少少有些恐惧。
我的体力慢慢恢复,沈琦的状况要比我差得多,从前世的幻境里出来之后,他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原因自然是反复进入前世,同时长时间未进食。
钟红葵打电话来问了事情进展,也解释了沈琦现在的状况只是正常反应。
我和陆克都没有放弃继续追查,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查到了肖青的下落,他最后并没有回国,离开南京之后,他一直四处漂泊,最后在法国定居,干起了老本行,他一生中留下了不少风流韵事。
沈琦醒过来之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法国,找到了肖青的故居,现在那里住着一对年轻夫妇,屋子里的很多陈设都被这对夫妇作为收藏,我在这些上个世纪的老旧古董里,发现了一张,也是仅有的一张黑白照片。
三个人还穿着民国时期的学生服,肖青一只手勾着钟卫的脖子,一手很调皮地偷摘了洪子略的帽子,洪子略无奈地看他,钟卫还是那样不苟言笑,但眼中却满是笑意,每个人眼中都有笑意。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像几缕细细的线,透过时光和岁月,照射到面前的乌木桌子上,又流转到桌上的摆设上,精致的顶针,长了青霉的香薰炉,我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年代,庞大而精致,那个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年代。
这场延续了近一个世纪的戏终于在今天终结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留下的,是崭新的时代,已经崭新的我们。
“好事,至少,你总算相信,人有前世今生了。”
我笑道:“看你怎么想了,时间可以被当做很多基点,基点和基点间可能又是另一个时间,我们所说的时间只不过是我们在不同时间里的另一种形态。”
“就好像???庄周梦蝶?”
“对。”我道:“他可能也是通过某种途径回到了自己还是一只蝴蝶的时候,醒过来就像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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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像一场梦啊,那时候,钟红葵一早跟我说,我无法干涉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是来到那里,我才发现,我们的思维是可以干扰别人的。”
“所以肖青会忽然开窍,日军会突然停止攻击,都是你暗示起的作用?”
“是吧。”沈琦叹了口气,又忽然起了兴致:“话说回来,你们最后唱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哦,来世再做回兄弟是吧?”
我知道沈琦想说什么,现在肖青在这里,钟卫也在这里,没道理只有洪子略一个人落单。
沈琦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陆克,在我耳边轻声道:“洪子略不会是陆克吧?”
话音刚落,我又想起了在幻境里见到的那个和陆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陆克的家族在八国联军之时就已经举家搬离,所以我看到的人也决计不可能是陆克的祖辈,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长得那么相像的人?
沈琦拿手肘拱拱我:“你发什么呆?”
我把照片放下来:“洪子略不可能是陆克,绝对不可能。”
沈琦撇了嘴巴不说话。
“不过没关系,咱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这段日子以来,南祁的死亡,奎纹恶鬼璧,深海的幽光,神秘数字,我遭遇的一切,冥冥之间仿佛都有联系,但是,我无法把它们串联起来。
我看着陆克单纯无邪的侧脸,他的身上仿佛罩了一层金辉,黑色的头发被染得金黄,光影斑驳中,五官无比细腻而柔和,他回过头来冲着我笑,笑容中不知道带了些什么。
我又想起了那个站在人群中的和陆克有着同样面貌的人。
我有种感觉,陆克是唯一一个可以把它们串联起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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