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书房就在隔壁,无需枢麟带路。
傅久久推门进去,书房很大,但布局很简单。书桌安置在朝南的位置,两侧是并列而立的书架,像两排迎接将军的士兵。书目虽然多,万幸分类细致。傅久久粗粗扫了几眼,左边是记载天族的书,从上古到现在;右边是记载妖族的书,同样从上古到现在。
再往前,一个特别用红木分开的格子里,放着几本迦南诗集,是已作古的卫威族诗人叶迦南所作,出了名的细腻婉约……
……没想到婴郜狂野的大袍下藏着如此细腻敏感的心。
傅久久抚平自己的鸡皮疙瘩。
亘古以来,多少小人物死在那句——“你知道的太多了”,无数先辈用鲜血浇灌出的真理,傅久久深信不疑,当即不敢再多看。
有关挫骨戟的记载极少,几乎被埋葬在历史的浩瀚烟海中,傅久久也是运气好才识得。但她将妖族的上古神兵翻遍了,也没有找到。既然妖族里面没有,也许混在了天族的兵器谱里。傅久久又将天族的书翻了一遍,终于发现些许踪迹。然而关于它的记载仅寥寥一句——挫骨戟,天族神兵,为妖族将领苍穹所有。
天族神兵怎么会在苍穹的手里?
脑海里仅仅是掠过这个念头,傅久久并没有深想。
她踮起脚翻得有些累了,就随意坐在婴郜的椅子上休息,底下垫了鹅毛羽的软垫,十分舒适。傅久久满足地叹息,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微阖眼。
坐了会儿,她突然想起那张少年塞给她的小纸条,忙拿出来摊开。
纸条被润湿,字迹有些模糊了,傅久久辨认了好久,而后,忍不住扬起一抹笑。
想起婴郜和桄居还在前厅等着,她匆匆将纸条焚毁,灰烬扔进玲珑袋里。她跑得急,用力过猛,桌上的一摞公文被碰落,刷得在地上铺开,一卷画轴夹在里面,随着公文掉下来,展开一角,那一角似蒙着面纱的女郎,欲语还休地看着你,期待你将她的面纱揭开。
这是傅久久看着满地狼藉时的感受。
这卷画轴藏得很深,说明婴郜不喜别人看见,若不是意外,她本不会发现它。但它又放在方便放取的地方,说明婴郜常常拿出来品赏。
心里在一瞬间兜转过这些心思。
这是婴郜的秘密——傅久久直觉。
公文散开得并不乱,至少她能按照顺序重新摞好。但这卷画轴……
她鬼使神差地展开。
画卷上画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眼含秋水却不放|荡,腮如春桃却不轻佻,女子侧身而立,手里携着一支桃木枝,枝上缀满开得正盛的桃花。这该是娇艳活泼的颜色,衬着她,却显得端庄娴静。她的嘴角矜持地抿着,眼睛直直地看着画画的人。此刻,就看着傅久久。
隔着水墨,她也能感觉出画画人对画中人的爱意,以及画中人对画画人含蓄的情意。
没有落款,没有题词,什么都没有。只有画上的人对着傅久久矜持地微笑。
这是婴郜的心上人?
她小心将画卷卷好,藏在公文之中,祈祷婴郜不会发现。
桄居对她的剑很有兴趣,但对她本人却兴趣缺缺。不多时,傅久久就被婴郜遣了回去。
“此人,不可信。”桄居望着傅久久远去的背影,悠然啜一口清茶。
婴郜笑道,“我倒觉得还不错,至少,事关性命时,不会说谎。她的坦诚——”他将那支翎羽箭递给桄居,“你我都很满意,不是吗?”
桄居抚摸那支白玉般剔透的箭矢,“她这样的人,只要有机会,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走。”
“只要她做得到,那便让她走吧。”
桄居眉头微皱,“你总是这样,不争不抢。”
婴郜并不辩驳,笑问,“你有妹妹么?”
“……”
“呵,我都忘了。你们家……”
桄居金色的眼瞳越发冷厉,警告之意明显。
婴郜笑着改口,“我倒是有个妹妹,如果活着,该和她一般大了。”
“就因为这个?”桄居蹙眉。
他摇头,“我素来不用二心之人。她心不在此,一时的妥协只是想保全自己的性命。我和她,不过一场交易,她留下来的时间越久,我赚得越多。”
桄居睇着熟识多年的老友,婴郜行事果决,在某些方面,却优柔寡断。他和他相交越深,体会也越深。也许,婴郜并不值得他将赌注压在他身上。
一旁随侍的少年突然朝外面走去。
“远白……”桄居叫住他。
少年回头,表情木讷,似断了线的木偶,眼睛迷迷蒙蒙的,“找茅厕。”
“……快去快回。”
婴郜见状微讶,“这倒是个随性之人……我好像没见过他。策珠呢?”
“死了。”桄居面色平静道,“陆远白是我三个月前在路上捡到的,正好替了他。”
“这不像你的风格。”桄居怎么会重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我从未信任他。但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不会去弯弯绕绕地耍些小心思!”手里的茶杯裂纹渐起,桄居的面目一瞬间狰狞得可怕。
婴郜挑眉,看来那个策珠的死因就只有一个:想太多。
偏僻的院子里,木灵修正盘腿坐在床上冥想。倏然,他猛地跳起来,狠狠踢了床边的木椅一脚,站在原地喘了会儿气,又气呼呼地坐回床上。
万物同源,天族和妖族中,有很多族群都通过冥想来增进修为。每个人的冥想内容都不同,这代表着一个人的心性。但木灵修,每每冥想臻入佳境时,眼前要浮出水面的景象蓦然变黑,什么也看不清了。
次数一多,他愈加暴躁,甚至发泄出来。看木椅腿儿被摧残的样子,可知他发泄得彻底。
“哟!奶娃娃在修炼呢!”门外传来可爱的童音,一眉清目秀的小童大咧咧地走进来。
木灵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谁让你进来的。”
阿水凑到他面前,弯下腰瞧他气鼓鼓的侧脸,“嘻嘻,我又不找你,我找久久。”
“久久不在。”木灵修避开他,出了房门。
他一点也不想和他呆在一个空间!
阿水跟着他出来,缠着他说道,“久久肯定是不想看见你,才出去的。”
“才不是!”木灵修愤怒地转身,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阿水不躲不避,任由他掐着他,嘴上仍扬着大大的笑容,却一丝笑意也无。
他阴冷的目光太过瘆人,木灵修有些害怕,手上的力道松了松。阿水趁这个间隙,猛然单手掐住他的脖子,木灵修只觉得喉间突如其来的冲力几乎让他窒息,但两只手却不依不饶的,不肯放开。
阿水像毫无所觉,阴测测地笑,“再使点劲儿啊,地渊的人就这点实力?没了傅久久,你还能做什么?”
木灵修被掐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只是瞪着他。
“嘻嘻,你说,要是我把傅久久做成娃娃,她会不会永远只为我一个人补娃娃?”
阿水是傀儡师,他口中的娃娃,不过是一具具早已腐烂的尸体。
阿水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木灵修意识开始模糊,眼前晃来晃去都是阿水狞笑着的脸。
也许他要死了……这个阿水,果然不是好人……他的力气好大,久久会被做成傀儡吗?他还没有向久久道歉,他不是有意瞒着她,可是他是大族长的儿子,他的立场生来就被注定了,如果他坦白了,久久还会和他一起玩,一起晒太阳吗?还有老头子……他那个快记不清长什么样子的爹……
都说死前会走马观花地回顾一生,他回顾了,乏善可陈。
脖子上的力道却突然消失了,木灵修的灵台渐渐清明。瘦削颀长的少年眼神迷蒙,表情呆呆的,手里拎着阿水,略带不满地看着木灵修,“我已经问了两次了。”
阿水被他拎着后衣领,手脚乱踢,惊恐地看着他。刚才不可一世的强者,现在却滑稽可笑。
“放开我!”阿水的视线宛如毒蛇。
“哦。”少年手一扬,阿水立刻飞了出去,以完美的弧线终结了这次不愉快的会面。
少年看见木灵修张大了嘴巴呆住的样子,说道,“你打不过他的。而且你们打架的方式不对,卡脖子会长不出喉结的。”
手指忍不住摸了摸喉间,真的长不出么……
“你……刚才问的什么?”木灵修小心地看着他,这个人,好像是桄居旁边的……
“我迷路了。能告诉我茅厕在哪里吗?”陆远白再一次诚恳地问。
他就为了问这个把他们俩扯开了!?
“……出门,之后右转。”
“哦,谢谢。”陆远白转身,眼睛不经意瞟到锻造室,又回过身来认真问,“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他问得很认真,木灵修也忍不住认真回他,“还有个女孩子。”
陆远白想了想,“长得好看吗?”
久久好看吗……木灵修仔细回忆她的模样,发现有点模糊,“不是很好看。”比起他来,还是差很多的……
少年有些失望的样子,喃喃道,“那就不是了啊。”说完,头也不回地出门,左转……
木灵修又张大嘴巴,哑然。
他说的明明是右转吧?
愣了一会儿,木灵修跑出去,却已经不见少年的身影。
傅久久趁机绕了婴郜府足足两圈,路上碰到羌笛,她也只是说自己迷路了。心满意足地回自己的院子,她当即画下路线图,以防关键时候出岔子。
今夜,是行动的时候。
丑时
傅久久双眼睁开,眸色一片清明,哪里有睡意。她轻轻挣开木灵修抓着她的手,下床。室外狂风大作,大雪纷飞,室内平静如水。傅久久望着床上小童无邪的睡颜,眼中闪过犹疑。她很快收拾好万般情绪,在床边放上一件物什,毫不犹豫地退出房间。
今夜的雪下得极大,一丈之外看不清东西。风打在脸上,夹着雪,呛得人难以呼吸。傅久久手里拿着小树林里用过的那只摇鼓,敲击着鼓面。她迎着风跑,鼻子通红,睫毛上覆满了雪屑。
纸条上注明的地点是今日婴郜和桄居议事的地方,那是正厅,少有人去。
傅久久跌跌撞撞,连蒙带猜,用了近半个时辰,才找到正厅。四处黑漆漆的,没有人息。
她只好等待。
而事实上,陆远白已经迷路了。
……
风雪渐渐停住了势头,冬日的白昼即将来临。傅久久沉不住气了,这样等下去,妖族们渐渐活动,就失去了碰头的意义。她当即回头,撒腿往住处跑。
飞扬的雪花中,天空一片灰蒙,那个清静的小室里却亮着微弱的光,显得格外温暖。
傅久久直接推门而入。突如其来的寒气惊醒了木灵修,此刻他正呆坐在床上。他回过神,呆呆地望着她,“我以为你走了。”
傅久久关上门,心虚地低头,“是准备走的。”
“那怎么又回来了?”木灵修不解地看着她。
“出了点状况。”傅久久有点窘,总不能说碰头的人没有来她一个人走不掉吧。
一个人离开容易,但被追上也很容易,追上后被打得半死更加容易。
“哦。”木灵修没有多问,傅久久会走,他隐隐约约有预感,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他递给傅久久一条项链,“这个你落下了。”
“呃……”她胡乱抓过来,塞进怀里。那条项链本就是留给木灵修的,但她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去……
虽然天色将明,但傅久久又累又困,直接倒在榻上睡了。木灵修注视着她疲倦的脸,无声地将被子掖好,也缩进被子里。
只是这一次,没有再拽着她。
当傍晚的时候,羌笛带着陆远白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傅久久的表情已经不是一个窘可以形容的了。
羌笛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引路,“喏,傅久久就住这里。”
陆远白点头致意,“谢谢。”
“嘿嘿。”羌笛笑呵呵地跑开,不时回头瞧他。
傅久久傻在当场。
木灵修听到动静出来,“怎么了?”
傅久久扶额,“我有种地下情曝光的感觉。”
木灵修偏头,看到陆远白,叫道,“啊!他是昨天那个!”
陆远白走过来,在木灵修惊诧的目光下旁若无人地揉揉傅久久的头,面上带着淡淡的欣慰,“找到你了。”
“不是说好在那里碰头么?”傅久久的面色绝对称不上友善。
陆远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想来你的居处找找看。”
所以就找人带路是么……傅久久无言地抽抽嘴角。
“他、他不是桄居的人么?”木灵修藏在傅久久身后,对她咬耳朵,“怎么看上去和你很熟的样子?”
傅久久揽过陆远白,耸肩道,“在成为你哥哥的人之前,他是我哥哥。”顿了顿,补充,“亲的。”
“……”好半晌,木灵修才后知后觉道,“哦——”
陆远白此刻才注意到木灵修,歪头眨眨眼,“你昨天骗我,你明明说久久不住这里的。”
昨天你明明没有提到久久!木灵修满腔委屈无处诉说,只好幽幽望着傅久久。傅久久理解地摸摸他的头,“相信我,就算你说了,他也找不到。”她自然而然地理解成木灵修对陆远白有所防备,才没有暴露她的行踪。
他真的没有提!木灵修含冤莫白。
他只问了句久久好不好看!
……
难道“好看”是傅久久的专属词汇,具有辨识功能吗?
木灵修仔细打量傅久久,杏眼,脸很小,肤色有点黄,像是饿的,每个五官拆开都还不错,但那张脸就是印不到观者的脑海里……
他又打量陆远白,没有桄居俊挺,没有婴郜清秀,没有枢麟冷峻,乍一看毫不起眼,但细细打量——
木灵修看呆了。
傅久久不悦地伸手,挡住木灵修的视线。木灵修干咳一声,中肯地评价,“看起来,你们既不像一个爹生的,也不像一个娘生的。”
傅久久和陆远白,除了蓬松的乱糟糟的头发外,无一处相似。
“……”
“你哥哥——”木灵修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是来带你走的吗?”
陆远白点点头。
木灵修眼中顿时充满了尊敬和崇拜!
不是谁都有勇气在炎城城主的眼皮子底下带人走的,何况还加上一个修为不俗的桄居。
傅久久眉角一挑,对陆远白夺走木灵修的注意力很是不满,闷声道,“他只是来提供技术支持,我才是智慧担当!”
“你们还有策略?”
“接头,走人。”傅久久直截了当。
“……”木灵修沉吟片刻,“这个技术活儿里,智慧的成分在哪里?”
“我不认得路。”陆远白突然出声。
“哦……这的确是个需要智慧的问题。”木灵修想起陆远白的方向感,恍恍惚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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