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大概是打破了心里的第一道防线后没了顾忌,归辞顺便打开了第二道、第三道防线,总之,各道心理防线被一路击溃,势如破竹。
“我是碧城门下第七十八代弟子归辞,这次出师门,是为了寻找仙族的巧工姑娘。啊!我是静乐城的负责人,出来找人的不止我,还有归空,归云,归折,归墟,归昌,归……”
傅久久忍不住打断他,“你同辈有多少号人?”
归辞一怔,讷讷道,“两百多号。”
“用省略号。”
“……哦。”他继续说道,“出来找人的不止我……”
傅久久等了半天没有下文,“还有呢?”
归辞巴巴看着她,“没了。”
傅久久眯了眯眼,归辞立马蜷起抱头,“真的没了!我只知道要找谁,画像都是师伯给的。巧工姑娘是物仙,和我们不是一个门下的。”
神族和仙族不同,神族天生就有神骨神翼,仙族却要靠自己的修炼造化。大多数的仙族都是人族得道羽化而来,成仙之后,还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那时候他们会在各门派下接受传道授业。门派不同,前景不同。可以说,混个不错的门派是很重要的。
这个懵懵懂懂的小仙童的确也不像身怀隐秘的样子。
展了展画卷,是用普通的宣纸画的,很粗糙,上面有点点黄斑。画画的人技法也不高明,只能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倾了碧城门下年轻一辈的力量去寻找的女子,定然有什么蹊跷。
傅久久再次默念四字真言,少管闲事,将画像还给了他。
归辞拿到画像,飞也似的跑了。
巷子里又恢复平静,酒香从深处丝丝缕缕地飘出来,勾起了傅久久的馋虫。而今已是正午,她有些饿了。
陆远白静静地睇着她,任由她牵着他走,昨夜许是下过雨,土地湿软。两人并排走过,脚印一深一浅,他蓦地说道,“他错认了你。”
傅久久心跳漏掉一拍,心虚地低下头,头上是陆远白低沉悦耳的声音,“你的神息淡了许多。”
他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让傅久久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挖开了,赤|裸裸地袒露在阳光下。她转移话题,“我饿了。”她摊开手,向陆远白讨元宝。
陆远白不解地看着她。
手掌勾了勾,“元宝啊。”路上傅久久被扒了些地宝,便将剩余的元宝放在陆远白身上。
“用完了。”陆远白无辜地瞅着她。
傅久久顿觉心头肉被挖了一块,比刚才的感受要强烈得多,她看着陆远白,呆若木鸡,眼睛里没有焦距。
“在药堂用完的。”他接着陈述。
“我的二百盘酸菜豆角……”傅久久喃喃,脑子里闪过老大夫喜笑颜开的可恶嘴脸,不禁痛斥,“你接个骨,值那么多酸菜豆角吗!”
陆远白想说他没有接骨,老大夫还没摸完他的骨头,他就已经好全了。但他觉得久久的重点在后半句,便回答她,“你很急,我以为这是很严重的病。”
“严不严重你不能自己感受吗!?”
“我感受了。”陆远白点头,“可是你很急。”
傅久久发誓,以后就算陆远白命悬一线只剩一口气了,她也会风雨不动安如山。
咆哮完,残酷的现实又横亘在她面前:她又身无分文了。
村里的妇人曾说,丰阳族的旧址就在不远。丰阳族离地渊很近,静乐城大概也是地渊的边界城市。然而地渊边界蜿蜒曲折,界线绵长,她的地图已经在北极之地遗失了,而她也没有余钱再去添置一份。
“这次回家了,我一万年都不和你一起出来!”
“你去和七瓢玩吧,只有七瓢的智商才配得上你!”
“我要向瑜姐姐投诉,你让我饿肚子!”
傅久久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边走边咆哮。
一个鲜红的果子忽然凑到她唇边,她抬头,陆远白弯下腰,眼睛半睁着,永远都是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他将果子往前进了进,鼓励她咬下去,纠正道,“没有让你饿肚子。”
傅久久狠狠咬了一大口,果香四溢,汁水饱满,溅了陆远白一脸。她抻着袖子用力擦干透明的果汁,好气又无奈,“你怎么这么呆。”陆远白起身,眼睛弯了弯,嘴角淡淡又矜持地翘起。
“我们去找傅程骞吧,我帮他解咒,他给你吃的。不算多管闲事的。”少年眼睛晶亮晶亮,期待地看着她。
看着他漂亮的侧脸,傅久久一刹那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是故意的。
最终她还是屈从于现实。傅程骞的寒舍再破,也比野外好。虽然不知陆远白为何一心执着于傅程骞,但他无意中给了她台阶,这个台阶不错,她乐得去踩。至于拒绝了别人又送上门去是否是一件丢脸的事,傅久久在危急的情况中自有不同的看法。
进城需半日,出城也需半日。回到永乐村,已是晚上。轻拂的风漾起一片青草花香,夹杂着湖水的湿气。湖面粼粼闪烁,像银色的亮甲。连湖边的屋顶,也被折射出银色的光辉。屋里传来情人的温声耳语,温柔动人。
这片安宁让人不忍打扰。傅久久在屋前,站定了脚。
然而草木的窸窣声还是打扰了两人。陆远白听见瓷器搁置在木桌上的声音,然后是女子轻盈的脚步声。门嘎吱开了,一如昨日傅久久开合的摩擦声,在静谧的夜中格外刺耳。女子冷着脸看着他们,但眼神却没有白日的戒备,想来是傅程骞对她提起过他们,与今日药堂遇到的人正好对号入座。
果然,她说道,“阿骞说的救命恩人,就是二位吧。”女子站在门口,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陆远白摇头,“久久说,我们没有救他,他受了诅咒,活不了多久了。”
女子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她压低了声音,不让傅程骞听见,“还请二位不要咒我夫君。”
陆远白对遣词用句很是固执,“没有咒。他中的是活咒,不是人下的。”
女子的眼睛微微亮起,“你懂咒术吗?”
陆远白还是摇头,她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里屋又传来咳嗽声,傅程骞缓了缓气,对外面说道,“巧工,外面风寒露重,先请二位恩人进来吧。”
巧工……
归辞此时正躺在一家农户的稻草屋顶上,抱着画像,呷着嘴呢喃着这个名字。梦境里,他右手牵着画像上的那个人,来师门受赏,长得最好看的二师姐在他的脸上大大地啵了一口,众师兄弟艳羡地看着他。他睡得香甜,却错过了实现梦境的机会。
傅久久一愣,陆远白又脱口道,“好巧。”
女子眼里瞬间有了戒备。
“呃……其实是……”傅久久第一次发现,其实她的词汇量挺匮乏的,至少不能在短时间内组织出一个靠谱又有新意的借口。
“想不出来就不用想了。”巧工淡然道,侧身让他们进屋。
傅程骞的脸色比白日好了许多,也可能是烛光昏暗,看不出他苍白的脸色。
他撑起身子坐好,巧工扶着他,“这是拙荆。”他介绍。
巧工没有与他们虚与委蛇的意思,傅久久只能憋出一句“久仰久仰……”。
巧工是个性情冷淡的女子,陆远白也不爱说话,活跃气氛的重任就落在傅久久和傅程骞身上。傅程骞说话有些吃力,常说一句停半句。傅久久只好不停地说,减少他说话的次数。说到最后,傅久久觉得自己快无话可说的时候,傅程骞又抽搐起来。
“又来了?”傅久久被他突然的发作吓了一跳。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陆远白说道,“他的心跳得很快。”
巧工握着他手的背影一僵。
陆远白上前,傅久久知道他又要度仙灵。仙灵并非源源不绝,消耗过度会损伤神体。
“远哥哥……”她低声唤着,带着些乞求。
陆远白歪头看着她,他的眸子很黑,墨一样,深沉得看不清她的倒影,“久久,你饿了吗?”他突然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傅久久抿着唇,不说话。
“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昨日见过的,他们家的蔬菜,长得很好。”
她缓缓地松开手。陆远白走上前,对巧工说道,“你可以出去吗?”
巧工握着他的手,没有动。
“你在,他就忍着,他忍着,你就难受,你难受,他更难受。”
像是验证他的话,傅程骞眉头紧锁,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声。
巧工最终还是出去了,她路过傅久久,肩膀擦过她,背影依旧那么挺拔,却踉跄了下。傅久久跟着出去。
傅程骞的动作大了些。作为一个人族,他的忍耐力令人惊叹。
“多谢。”两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不用谢。”陆远白为他度去仙灵,他面色平静道,“我犯了错事,受到了惩罚。所以我想做做好事,看能不能补回来。”
傅程骞扯出一抹笑,“我死了,一定替你把这件好事报上去。”
“你不会死的。”
傅程骞笑笑,没有说话。又一波痛苦袭来,符文在嚣张作祟,盘踞在他俊秀的面孔上,他的意识又被冲远了。
傅程骞不说还不觉得,傅久久蹲在草垛上,觉得果然是风寒露重,尤其旁边的人还不停散发着冷气。
傅久久抖了抖,蜷起身子,主动和她搭话。
“阿骞是因为我,才会受诅咒。”巧工的声音在夜风里格外清冷。在这个夜晚,即使是她,也需要有人陪她说说话,减去心里的不安。
“有人在找你。”
“我知道……一开始,我以为是你们。”
傅久久想起那张画像,和巧工完全不像,不禁由衷道,“这点你可以放心,我觉得他们找不到你。而且你的气息也隐藏得很好。”至少在客栈,她完全没有认出她是仙族。
“你白日为什么要去下棋?”
巧工有些苦涩,“恒晋手里有禁地的阵法图,咒眼就在那里。没有图纸,我进不去。他定了规矩,除非赢他,我拿不到阵法图。”
恒晋,大概就是那个神族青年。
“你……”
“我叫傅久久,里面是我哥哥,陆远白。”
她微微颔首,“陆公子有办法救阿骞么?”
“他只能缓解你夫君的痛苦。”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院子里隐约有虫鸣,老鸦盘踞在树上,咕咕地叫。巧工突然道,“那你呢?”傅久久一惊,巧工目光如炬,直视着她,里面带着笃定和期待。
“我看得出来,他听你的。”
傅久久低着头,晃荡着腿。
“我可以与你交易。”
傅久久仍旧低着头。
“你的神翼……”
傅久久猛然看向她,目露警告。她面无表情,话里却透着狠意,“我不知道你的修为多高,但你最好相信,就算打不过你,我也可以拖着你一起死!”
这阵狠话过后,四周又沉寂了,空气像凝固似的,憋得人心慌。
巧工不为所动,“我可以帮你。”
傅久久冷笑,“你凭什么帮我。”
不理会傅久久的讥诮,她站在月辉下,美得惊人。忽而,她展开双臂,背后猛然伸出两扇翅膀,伴随着风的鼓动,足以遮住她的身子。然而,神羽尽落,骨骼像凌空搭建的枯木架子,带着烧焦的痕迹,摇摇欲坠。
傅久久心头猛震,“你……”竟然成了堕仙。
傅久久沉声问,“那个神族青年就没有发现吗?”只要修为比对方高,就可以看见对方的神翼。那个神族青年的修为不俗,巧工只是个仙族,没有道理看不透。
漆黑的骨架像吸收了世间光明,她的脸半掩在黑暗里,晦暗莫名,“所以我可以帮你。你靠神息去隐藏,是撑不了多久的。”
连婴郜都以为她隐瞒神息是为了伪装成仙族,只有巧工一眼看破。
她好像慢慢踏入了一张巨网,这张网住了巧工。而现在,巧工想把境外的她一同拉进来。心里腾起细微的不安,回神,又失去了踪迹。“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傅久久从草垛上起来,全身进入防备状态,玲珑袋子的束绳松着,里面藏着庞大的神息,蠢蠢欲动。
巧工自嘲地笑,“你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至少我可以判断这个故事值不值得我去冒险。”
巧工垂着眸,收回神翼,被神翼遮挡住的光又照耀在她身上。可她的神情落寞,再度落下惊人之语,“找我的人,是天帝。”
沉默过后,屋里的咳嗽声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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