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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
颜慧的脸上挂着罕见的严肃，他皱着眉头对着十师兄西门筠说道。不知道西门筠说了些什么，竟是惹得菩萨脾气的颜慧也发了火。颜慧平时在学宫总是笑眯眯的，无论对谁都很和善，无论讯省还是老师都称赞他的好脾气。但是好脾气的人一旦态度强硬发起火，那必定是滔天大火。所以颜慧不同意，颜慧说拒绝，世上很少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为什么？”西门筠也很严肃的问着颜慧。
这是一件什么事？让本是亲如兄弟脾气又好的两个人剑拔弩张，看两人的态度，都是坚持自己的态度，不可能有一丝的退让。
颜慧的双目摄出寒光，他现在不是那个人人称赞的学宫教首，他现在是一个守护着自己领土的恶兽！两道寒光如钢刀般照射在西门筠的身上。没有人想要面对颜慧这样的眼光，这样的感觉就如同上了刀山，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最锋利的尖刀不停的切割！
人们只记住了颜慧的笑脸，却都忘了他是神域境的大修行者。没有人能够面对大修行者如刀割般的目光还能笑得出来。
可是十师兄笑了，面对颜慧如恶狼般的目光，面对他那入天外神兵般的目光笑了。
“颜慧师兄，这一点，你无须与我争论，因为我比你懂。”
十师兄西门筠，就连颜慧都说他是真正的万法皆通，所以十师兄说的是对的，难道是颜慧错了？
颜慧摇摇头不以为然的笑道：“十师弟，百年了，已经百年了，若是在百年前，师兄慧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你，可是百年的时光足够改变很多事情。而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百年前的那件事，师兄要比你清楚这百年中发生了什么，当然也比你明白，这件事上应该这么做。”
十师兄双手背后，看着颜慧，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道：“师兄，此言差矣，圣人之言经世致用，百年时光可曾改变圣人的言语？师兄你贵为学宫宫主，当代教首，却没有领悟到圣人真谛，你还需多多历练才是。”
颜慧大怒，一掌将手上的那尾热湖清江鱼拍起，而后左手微动，寒光阵阵，一条完整的清江鱼便在空中被切成无数片生鱼片犹如天女散花般落在盘中，足足九九八十一片，鳞次栉比的排满了整个盘子。
十师兄大惊失色，仿佛那飘落而下的鱼片是自己的心头肉一般。他颤颤巍巍的拿起仅剩下鱼头和鱼刺的清江鱼，一脸难以置信的道：“师兄，想不到百年来你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竟然霸王硬上弓，将这尾上品热湖清江鱼做成了刺身！你可知你糟蹋的不仅是一条鱼，你更糟蹋了整个天地间最完美的作品！这尾清江鱼明明是清蒸最为美味可口不过！师兄真是愚昧不堪！”
颜慧冷哼一声，并没有理十师兄的讥讽，左手飞快的将蘸料摆好，右手食指拇指拿起薄如蝉翼的鱼片犹如锦鲤摆尾般轻轻的跳过蘸料碟，而后送到嘴中。细滑而又清香的鱼肉入口即化，化作一道银线划过食道，落入胃里。
颜慧颇为满足且陶醉的闭眼享受，浑然不觉眼前的十师兄的表情犹如心头滴血般痛苦。而后他的右手不停歇，这下一次捻起三片鱼肉，没沾蘸料，被他一口吞入肚中。
“啊”的一声，颜慧就像是一个陈年醉鬼喝到了无比美味的佳酿一样发出美滋的叫声，这一声发自肺腑的呐喊，足以表明他刚刚是多么的享受和回味那道生鱼片。
十师兄失望的叹气，他将剩下的鱼片一把抢下颇为不满道：“是谁教你如此吃东西的？尽是些生食，你这是糟蹋了食物，也作践了自己的身体！是对身体最大的不尊敬！”
“呵呵，有劳师弟费心了，虽然师兄对自己那个甩手掌柜师父一直有些闲言碎语，他老人家的那些大本事也没学去多少，不过这吃鱼的本事可是一点没落下，继承了他老人家的衣钵。若是世上问谁的清江鱼刺身做的最好，师父若说第一，那我也厚颜说个第二不为过！”颜慧对此颇为得意，无论是九院的学生还是学宫的学生，他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除了两个人，大祭酒和唐道人，对这两个师兄弟，学生们那可是言听必从。
果然十师兄在颜慧搬出大祭酒后顿时没了气焰，有些不甘心的也蘸了一片生鱼片送到嘴中。
颜慧看到十师兄妥协，说不出的畅快和舒适。
“这件事情就当师兄你一时糊涂，我不追究，但是小师弟的事情必须听我的。”西门筠有些回味的舔了舔手指，感觉这生鱼刺身的味道还不错，虽说在他心里比起清蒸来说口味要差上几个档次，但也能勉强排个第二。
颜慧道：“那就要看什么事了。毕竟师弟你要知道，百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师兄，我想让小师弟变强。”
“我们每个人，包括他自己，都希望小师弟可以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
“师兄，只有经历过寒霜和暴雨的花朵才能开的更加灿烂。雏鹰也只有在绝境才会展翅高飞。”
“所以？”
“你认为小师弟待在学宫里就会变强？”十师兄将那盘生鱼片推到颜慧的面前说道。
十师兄挑起一片鱼片道：“小师弟，就如同这鱼肉一样，而我们做的，便是如何去烹饪。烹饪的环节很重要，这关系着鱼肉的肉质和口感，小师弟选择变强的方式也很重要，这决定他到底是哪一飞冲天的鹰中王，还是那不值一提的狗尾草。”
颜慧闭目思考，作为学宫宫主，他是最早将曹良知推到众人面前的，也是最少见证曹良知在京都经历过的种种。正是在曹良知的身上，他看到了坚持，看到了不屈，看到了希望。
他认为曹良知做的很完美，也许美中不足的便是他那副不能修行的身体，以及他现在的觉悟。
觉悟，什么觉悟？是必死的觉悟？还是与世为敌的觉悟？
亦或者，作为九院中人的觉悟。
现在，曹良知已经定星，定星那就是能够修行，既然解决了一个问题，那么现在落在面前的只剩下另一个问题。
颜慧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感觉有必要将这个告诉十师兄。他隐约觉得这件事可能与曹良知以后的修行有着莫大的关系。他相信自己的自觉，他的直觉也一向很准。
“你知不知道风行爵？”
“世上不知道风行爵的人才是少数。”
“他的修为如何？”
“既然能列为十三爵，修为自然不差。师兄，你为何会问如此简单的问题？”十师兄有些不解。
颜慧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己继续道：“比之那几位如何？”
十师兄显然知道颜慧说的那几位是谁，他皱眉道：“不好说，毕竟百年的时间谁知道风行爵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个什么地步？但我想应该是伯仲之间。”
“那他很强了？”
“可能比你想象中还要强，他的掌法，枪法百年前已是世上最强的。”
“他来找小师弟了，点名见他。”
十师兄瞪大双眼，满脸的不相信。
“是小师弟，曹良知。九院的第十二个弟子。”颜慧好似早已算到十师兄会如此吃惊，又重复了一遍说道。
其实不止是十师兄，就连他也很疑惑。一个是誉满天下的十三爵，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学生。任谁看，都会觉得这两个人是毫无关联的，天地下学生有那么多，不说别的，单单是琅琊榜中的麒子都未曾见过风行爵一面，而曹良知却已经与他单独面谈过，若是别人知晓，都会猜测这曹良知是否是风行爵的私生子。
十师兄想想道：“倘若风行爵与师父曾经有旧交，这就说的通了。师父年少时游遍世间，期间交友有故者数不胜数，若是有风行爵也是情理之中。”
颜慧摇摇头道：“我感觉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与师叔有旧交的人有很多，但风行爵爷不比专门登门来见小师弟，其中必定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小师弟未曾与你说过风行爵和他说了些什么？”
“从未说过，我也未曾问过。小师弟既然未曾与我谈起，那就是他认为和我说没有必要。他既然不说，我也不必去问。”
十师兄沉默，他虽与曹良知想处时间不长，但从心底里便与曹良知很亲近。十师兄也对这个小师弟是打心眼的呵护，他也从颜慧处知道曹良知的身体有写特殊，但是曹良知未曾与他提起，他便不主动去问，这是对曹良知的尊重。
但他想不通为何风行爵会与曹良知有交集，他不认为唐道人的关系可以说服自己。
也许要问问曹良知？十师兄心里想到。
“风行爵的事，我们先放在一边。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对小师弟的修行有什么想法？”
十师兄轻轻的拍拍自己的脸说道：“我的意思是，让小师弟走一走。”
“走，去哪里？”
“总之不在京都就是了。”
“时间？”
“两个月。”
“让沈不浪跟着他。”
“好。”
“什么时候走？”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正月初二，两匹白马出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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