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无阙的说法,江蓠算是脱离危险了,只是还会昏迷一段时间。众人不放心,依然轮流值守在她塌边。有时候江蓠的意识回转,会在睡梦中叫他们的名字,叫无阙、曦月、明玉、杜蘅、沅芷、岫萝、娜迦、师尊甚至重岩和陵川,值守之人不以为意,只是摸摸她的额头、拍拍她的肩膀、搓搓她的手心,以示安慰。连重岩都学会了用破天荒温柔的语气说:“没事没事,我在我在。”
只有陵越发现:这当中并没有他的名字。
天色将晓,坐在江蓠身边的杜蘅也开始打起了瞌睡。陵川悄悄进屋,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盖在杜蘅身上,杜蘅眠轻,立时惊醒,二人相视一笑。
“你们两个……”缠绵病榻多日的江蓠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卿卿我我,当我不存在么……”
杜蘅大喜,急忙推开陵川,一边说着:“快快快,告诉无阙他们去。”
江蓠只觉得睡了很久,头有些晕,想要回想昏迷前的事情,却发现好像有很多记忆的空白,让她头痛。
杜蘅则激动得一时手足无措,眼角泛起点点泪光,忙问江蓠:“你..你想吃什么,渴不渴,那个,要不要起来动一动?”
江蓠在杜蘅的搀扶下缓缓坐起,看到好友为自己着急的样子,便安慰道:“你哭什么,我好得很。”她没有说谎,刚才稍一运功,就觉得胸腔内气血充沛,精神也焕然一新,简直有重生的感觉。
此时无阙破门而入,陵越紧随其后,娜迦、明玉等人也一并赶到。云汐落在最后,本想上前致谢,但想他们一众好友相聚,自己还是不去打扰更好,因此只是站在门口处向内观望。
无阙向来不多话,此刻更加沉默,只是握紧江蓠的手,半晌说了一句:“你现在身上流着我的血,我才是你的再生父母,知道吗。”
江蓠见到蜂拥而入的好友大军,正要感动落泪,却被无阙逗得破涕为笑。虽然暂时记不太清自己昏迷的原因,但想来这回是被无阙救了。她心情澎湃,俯身向前,主动环住了无阙,又示意杜蘅、明玉、曦月、沅芷、娜迦、岫萝过来,挨个拥抱。久别重逢,几个女子抱作一团,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本以为风流云散,没想到还有这样重聚的机会,上天也算是待我们不薄了。”擦干泪水,江蓠四下环顾,见有一人脸色凝重,那人的样貌神态分明如此熟悉,但却实在让人想不起姓甚名谁,于是江蓠对着陵越问道:“你是?……”
陵越隐隐的担心竟然成为了现实,他大跨步走到榻前,道:“江蓠,你别开这种玩笑。”
江蓠不明所以,只得向左右的姐妹求救,杜蘅也不知如何接招,只有明玉最机灵,抢先说道:“这是你的兄长啊。”
江蓠这才恍然大悟地重复道:“兄...长...兄长~”
陵越:“我不是你兄长,我是你的师兄!”
江蓠笑了笑,说道:“兄长,师兄,都一样。”她心里想的是:应该是个不太熟悉的师兄,不然自己怎么会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陵越不知哪儿来的怒气,吼了一声:“不一样!”
江蓠吓了一跳,有些愧疚地握住陵越的手,解释道:“师兄,我醒来之后精神恍惚,记不起自己为何昏迷,只觉得好似曾掉入万丈深渊。不只是你,有很多事情,现在在我脑中都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我怎么回想都想不清楚……我绝对没有...怠慢你的意思,你不要介意。”
曦月看不下去,拍开陵越的手,对江蓠说:“你跟他道什么歉,你不记得他最好。”
杜蘅表示赞同。
江蓠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云汐师姐怎么样了?”
明玉:“你竟然记得云汐师姐,那便好了,你就只道这个你忘记的人是云汐师姐夫就可以了。”
娜迦:“云汐师姐没事,她就在门口,不想过来打扰你。”
杜蘅:“咱们也让江蓠再休息休息吧,别这么大帮人围着。我去给她端点儿吃的。”
众人这才渐渐散去,只有无阙好像没听到似的留在原地。
陵越临走前回过身,对榻上的江蓠说:“我叫陵越,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江蓠和陵越重新认识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很多。她不再有从前那种含情脉脉的神态,也没有回避和畏缩,每次遇到陵越都会打招呼,叫声“师姐夫”什么的,即便杜蘅等人告诉她“你曾经对陵越爱而不得”,也完全没有影响江蓠的心境。好像对她来说,那不过是一个已经被她忘记的梦境而已。
陆上不断有人失魂,这虽不是和光亲手所为,但就像石清镜胸口的黑洞一样,恐怕是和光打破两世平衡之后间接引发的恶果。距离东海最近的荒泉潴最先发生异象,曲波湖周边商旅绝迹,扬州城北长睡不醒的悲剧接连发生,唯一让江蓠还能感到一点安慰的是,半年前,为了让她的幼弟在中原好好求学于名医,苏府已举家迁至京城,因此家中人尚无失魂之虞。
沅芷、杜蘅、陵川、曦月、明玉已赶回陆上解救生民。杜蘅打算在朝堂上游说,借用朝廷的力量帮助迁徙湖边栖息的平民。而在朝廷的款项得到落实之前,沅芷只能先散尽家财。
明玉则通过“大象报”这些年来积累的影响力安抚民心,同时她在各地的耳目也不断搜集到有关灾情的信息,以便制定更切合实际的疏散计划。
江蓠心想,曾经觉得修仙人出仕是一股歪风,但事实是怎样呢?他们现在反是拯救灾民的主力军。所以实在不必嘲笑任何人的理想,不管他们看似是求财、求名还是求权——钱、名、权都没有错,当资源掌握在那些胸怀天下的人手里时,自然会成为可以守护苍生的剑。
陵越想要的,不也是那样一把剑么?
如今听人说起自己当年与陵越的故事,更无法对他有丝毫怨恨。更何况……谁也没有义务喜欢谁,自作多情的人才是大错特错。
至于疏散湖边平民的事,江蓠自然也想跟去帮忙,但被曦月劝下了。
曦月:“你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去了也帮不上多大忙,还让我们几个分心。娜迦会在岛上看着你,等她点头了,你才能来。”
当然了,无阙也会看着她。
陵越、云汐亦留在银杏岛上继续修炼双剑。
不久之后,决明、微明传信给诸人,说是要力挽狂澜,就得在昆仑山上见。岫萝先一步赶了过去。
银杏岛的秋天一半金黄一半翠绿,与海天的湛蓝互相衬映,如此美不胜收的风景,岛上的人却无心欣赏。连日来,他们都通过传音窍与陆上的人互通消息,讨论接下来的部署。
陵越对江蓠的康复状态还有几分忧心。这一日散会后,见云汐、无阙和江蓠俱已离去,陵越对娜迦说:“江蓠醒转之后,似乎性情大变,昆仑之行,或许不该让她同去。”
娜迦不以为然:“大变?陵越师兄认为她应该是什么样的呢?我认识的江蓠,本来就是天生反骨、牙尖嘴利,说起来,她是遇到你之后才变得那么多愁善感、小心翼翼。现在她不记得你了,自然就回到了从前的样子。怎么,陵越师兄想念你认识的那个她了?”
对于娜迦的冷嘲热讽,陵越也辩驳不得。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江蓠屋前,正要掉头离去,却不料被江蓠发现。
“师姐夫,你来得正好!”她从房中小跑出来,牵起陵越的手,把他拉入房中,而后神秘兮兮地关紧门窗,再帮陵越拉好椅子请他坐下。
陵越:“师妹这是何意?”
四下无人,门窗紧闭,房中幽暗。江蓠又搬了一把凳子,挨着陵越坐下,惹得陵越有些不自在。
江蓠却丝毫没有察觉这暧昧的气氛,只是极其小心地低声对陵越说道:“师姐夫,我虽略通医术,但自己还不敢确认。听说你医术高明,想请你帮个忙。”
陵越吞了口茶,道:“师妹请讲。”
江蓠抬起左臂放在茶桌上,露出雪白的手腕,道:“请师姐夫诊脉。”
陵越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原来不过是帮忙诊脉而已。他三指搭上江蓠的左腕——重创已愈,身体没有大碍,但陵越还是惊得浑身一颤……
江蓠眨眨眼睛,问道:“怎么样,师姐夫?我是不是……有喜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陵越喃喃自语。确实,江蓠下过极阴寒的夜生渊水,本该无法再育胎儿才对,更别说……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江蓠见陵越也是满心疑惑,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了:“无阙是她母亲饮神兽血而生,没想到这神兽血传到二代依然有此神效,不仅使我血气充沛,治好了我的恶寒之症,还让我化育灵儿……师姐夫,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这事我还没告诉无阙,想先听听师姐夫的意见。”
“我的意见?”陵越眸色深沉盯着江蓠,心中压抑着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翻涌的巨浪。
江蓠脸上出现一抹绯色,犹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无阙对我很好,可是……可是我听杜蘅她们说,陵越师兄也曾经非常照顾我……但你只把我当做妹妹看待。所以我很担心,无阙对我的感觉会不会也是一种朋友之谊、兄妹之情?我想知道,如果易地而处,假如是你遇到这样的情况,一个你不喜欢的师妹,因为一种非正常的原因,怀了你的孩子,你会想要跟师妹一起养育这个小孩吗?你会愿意为了孩子...娶...师妹吗?……”
陵越:“会。”
江蓠再问:“不会心有不甘吗?”
陵越没有回答,起身打开房门,走前落下一句话:“先别告诉他。”
“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最后半句话,陵越说得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听见。
夜色深沉,娜迦和江蓠面海而立。娜迦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现出真身了,江蓠亦很诚心地夸赞她红发妖娆,别有一番动人的美感——实在不必囿于俗人的成见而遮遮掩掩,尤其在这世外的海天之间。
娜迦:“等一切结束之后,你有何打算?”
江蓠:“明玉说想随重岩四处去走走,曦月要回西域去找她的‘刘卿’。我还不知跟哪一队好,而且、而且我……”
娜迦见江蓠面色一红,笑道:“怎么,是不是想嫁人了?嫁给谁啊?”
“你放心,我保证不是那个陵越——”江蓠一转头,才发现陵越刚走到她身后,“师姐夫……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娜迦打了个呵欠,道:“我有点困,先回房了。”
江蓠也想跟上:“我也是,一起走。”
错身而过的瞬间,一股霸道的力量缠绕住江蓠的左臂,陵越道:“说说看。”
江蓠:“说什么?”
陵越:“为什么不是我。”
江蓠见娜迦已经走远,压低声音说:“师姐夫,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当然是要去找孩子的父亲……”
陵越:“可他未必愿意。”
江蓠:“你倒替他说起话来了……你放心,我不会嫁给不喜欢我的人的。”
陵越:“那么,如果我喜欢你呢。”
江蓠怔了怔,有些恍惚地答道:“陵越师兄,我这人优点不多,但还算有些自知之明。重岩总说,我温吞乏味,让人没有兴趣。我也知道,我不是那种能让人念念不忘的类型,顶多待人真诚,所以才有几个真心朋友。
说真的,输给云汐师姐这样的情敌,我心服口服。我也确实觉得,她跟陵越师兄更为相配。如今我前尘俱忘,不是正好可以彻底放下吗?
我不记得我曾经是怎么跟你相处的,但我想以我惯常的性格,应该一直对你以诚相待。当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肯定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现在也一样,我跟你说,往事如烟,我放下了,那就是我真的可以放下了。
你说的如果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回答。如果有如果,也不会有今天的我。没有如果的我,又怎么去回答如果中的事呢。
师兄,我知道你介意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或许你觉得,如果你当初接受了我,我就不会下寒池,不会上昆仑,不会受血蝶吸髓之苦,不会失忆,可是这样追本溯源地追究责任,没有任何意义。难道我还要去怪我娘把我生出来吗?我还是感谢我娘的,因为我活得很快乐,我对你也是一样,我依旧……欣赏陵越师兄的心念坚定,感谢陵越师兄的从未敷衍。
将来我的小孩……会叫你一声大伯,吵着让你教他练剑,这样不是很好吗?跟未来相比,过去又有什么重要?请陵越师兄也放下那些不必要的愧疚吧,你没有半点亏欠我,我心中更没有一点怨你。我们永远都是好师兄妹,这份感情是不会变的。”
江蓠或许曾经觉得陵越对她的冷漠是一种厌弃,但事实上陵越确实已经很少笑了,不论是对谁。见陵越不说话,她也不愿再作纠缠,轻轻挣脱陵越抓着自己左臂的手就要离开。
陵越:“站住。”
江蓠停下脚步,但未转身。
一封红色的纸笺自陵越胸前飞出,悬浮在江蓠面前。
沉默了很久,陵越道:
“有些事情你可能忘了,没有关系。但有一件事,你必须记住——你不能嫁给别人,因为你早就嫁给我了。”
江蓠惊呆了——没人跟她说过还有这回事啊!展开婚书一看,她才露出笑意:“陵越师兄,这个东西该不会是我自己伪造的吧?原来,我连你的俗家名字都不知道……”
陵越:“此事有皇子作证,千真万确。”
江蓠愣了愣,道:“若是真有此事,那我改投昆仑,是因为我红杏出墙,还是夫君见异思迁?”
陵越:“是因为……一些误会。”
腥咸的海风吹得人有些发昏,但是江蓠知道这个时候必须清醒。
江蓠:“误会?我虽不太记得了,但却不觉得这是误会。师兄,除了这封不伦不类的婚书,你我是否还有定情之物?你可知我爱看什么书、喜欢吃什么菜,欣赏哪位文豪,对哪家学说最感兴趣?义利之争,我站在哪边?喜欢‘即物穷理’,还是‘发明本心’?”
陵越:“这些……并未听你说起过。”
江蓠:“如果这些问题都太难了,那么你总该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吧?……我的修为虽比你弱,但你想立刻算出我的生辰八字也没那么容易。”
陵越哑然,只记得江蓠的生日是在九月初,却从未问过究竟是哪天。
江蓠:“我随身携带的东西,有陵川送我的青鸾衔芝钗、玉兰耳坠,明玉的大象报,曦月从西域捎来的胭脂,无阙为我铸的静岳剑,重岩的手稿,沅芷的丝巾,姐姐的腰佩……这些珍惜之人的相赠之物,无论价值几何,在我心中都是一样贵重。他们所挑选的,亦无一不是我喜好的。而你对我竟然一无所知……你对我的了解,还比不上陵川和重岩。试问,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是我的夫君呢?”
陵越:“是我之前……大意了。”
江蓠:“我不知道此物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师兄今天为何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不管师兄是不是可怜我,我都多谢你的怜惜之意。只是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纵有交会,恐怕也要就此别过了。”
陵越:“你决定了,要嫁给他?”
江蓠:“师兄有闲关心我,不妨问自己一句,你对于想做成的事情,从不三心二意,怎么对待感情,竟如此模棱两可呢?”
陵越还在跟云汐亲密无间地修炼双剑——为了对抗和光,双修自然不能停下来。他们同寝同食,从早先的引人侧目,到如今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在江蓠心中,也早就认定了“师姐跟师姐夫”的关系。
再过几天就要启程去扬州城帮忙了,云汐的内力还没有恢复到十成。娜迦建议云汐学着骑马,不一定要全程御剑,这样可以节省体力。
这日江蓠独自在林中散步,恰好遇见陵越教云汐骑马的背影。他俩同乘一骑,真是好一对璧人。看到眼前的画面,江蓠早就把陵越的话忘在脑后,她也不吃醋,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不想打搅,转身欲走。
不料马突然受惊,打了个转儿往后奔袭,前蹄对着江蓠背上踢去……猝不及防的江蓠当即扑倒在地……
江蓠毕竟有修为傍身,还不至于被马踢成重伤,只是受到惊吓而昏了一下。
醒来时看到众人又围坐了一圈。
云汐摸着她的手,说:“江蓠师妹……对不起,我又害你……”
江蓠回过神来,突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慌乱地问:“师姐,我——我的——”
云汐笑笑说:“没事,你的孩子没事。”
陵越没有想到云汐会突然把江蓠有孕的事当着无阙的面说出来。娜迦和无阙更是惊讶,异口同声地问:“什么孩子?”
云汐转过头,对着无阙说:“你不知道么?她饮了你的兽血之后,就怀了你的孩子!”
“你怀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无阙不可思议地看向江蓠,然后突然疯笑起来,“哈哈,哈哈,对了,对了,我怎么没想到——你怎么不告诉我?怎不早告诉我?!”
江蓠觉得肩骨被无阙的两只大手抓得很痛,但看他的反应倒是有点放了心,缩了缩头,回答说:“我就是……怕你不想要……”
无阙一把把江蓠搂到怀中,动情地说:“怎么会不想要?想要,想要,还想要两个、三个,越多越好!”
江蓠笑说:“你哪有那么多血可以放?”
无阙道:“从今天起,不准你离开我半步!”心里想的却是:“自然不用放血,要用别的方法……”
……
陵越面无表情地从屋里走出去,呆呆地立在院子里。
云汐则冲着他的背影说:“早就放弃了的人,何必念念不忘?你既然做出了选择,也该付得起代价才对。”
陵越:“……”
云汐:“原以为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放在那里,不管不顾,还有些嫌弃。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被人抢走了?呵呵,也难怪你心里不舒服。说到底,你也不是真喜欢她。”
昭渊剑夺鞘而出,陵越踏剑离开倚杉楼的前院。
望着陵越离去的身影,云汐自言自语道:“你选择了我,可是,这对我来说难道就公平吗……”
此后江蓠再遇到陵越时,他又似恢复了先前的疏远与冷漠。
她不知陵越为何有这样的态度转变,但心里多少有些暗自庆幸,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选错:
人应该要对得起自己一路走来遇到的人,聪明人是不会因为一点对往事的不舍而去走那不值得的回头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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