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韩冲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直接约了王伟强办理过户手续。之前马年来就通知了王伟强,让他准备好需要的材料,王伟强还在推辞说不着急,可以把这事拖拖,他又不是急等着房住。手续办理的很顺利,主要是借助王伟强的关系,一路绿灯,甚至连过户的手续费都给打了不小的折扣,这种高超的公关能力不但让马年来感到望尘莫及,连韩冲都刮目相看。手续办完了,王伟强主动张罗着请他们两个一起吃个饭,本来要喊上萧敬文,被马年来推掉了。
饭桌上,韩冲说那个房子里的东西,还要收拾一下才能腾空,过两天马年来再把钥匙给他送过去。王伟强立马声辞俱厉的拒绝掉,明确表示用不着,这房子就还这样放着,等到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准备结婚了或者买了新房再腾出来都不晚。韩冲又解释了几句,王伟强借着酒劲腾地站起身,拍着胸脯说马年来自始至终就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哥们,上学的时候如此,现在还是如此,在可以看见的未来还是如此,这让他很伤心。
韩冲慌忙低头认错,安慰王伟强平定情绪,马年来也没有想到他会表现的如此激动,不过内心深处还是认为这不过是他的表演罢了。中午吃过饭,王伟强喝了酒也就没办法开车送他们,他们便在饭店门口分手。马年来考虑下午还要不要回单位,已经两天没有在项目上露面,离开项目久了他显得有些焦虑。韩冲是计划去收拾东西的,可经过王伟强这一折腾,临时改变了注意,忽然提出想要出去走走。
他们顺着武珞路溜溜达达的一路前行,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长春观前,望着高高的石墙,韩冲问:“你信这个吗?”马年来一愣,脱口而出的反问道:“信什么?”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接着说:“你是说求签吗?好像不少同事的家里人每年都会在春节后到这里求一次签,毕竟这里是千年古观,说是有灵气的。”
迈上石头台阶走了两步,韩冲又站住,忽然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是一直都不相信这些的,求只签就能够知道自己的吉凶祸福,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只不过是求个心里安慰罢了。而且就算真的能够知道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该来的总要来,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够做到因缘改命,况且改了又如何?”
马年来跟在她身边,低声地问:“你还有什么心事没有告诉我,其实从昨天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好像有着很重的心事,能够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韩冲强颜欢笑的挤出一个微笑,说:“我也是临时有感而发,不如我们加快脚步,到长江大桥上去转转吧!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当年我们留下的笔迹。不过想来应该是已经被掩盖了,那里每年都在粉刷,把一段又一段的感情掩埋在涂料底下。你能不用这种眼神看我吗,难道你们毕业的时候就没有在什么地方涂鸦一番,表达一下激动兴奋恋恋不舍的感情?”
马年来淡淡的说:“我们都是写在纪念册上!”
“我们当然也是写在纪念册上了,只不过偶尔经过大桥,忍不住在上面画了两笔而已。”
“那我们快点去找找吧,我很想知道你那会儿写了什么。”
两个人走走停停,穿过首义公园,绕过黄鹤楼,才到了大桥桥头。在黄鹤楼下,两人一起仰望了两眼,韩冲问:“你上去过吗?”马年来摇摇头,韩冲接着说:“我也没去过。”马年来问:“我们要上去吗?”韩冲又摇摇头,说:“这个都是后建的,跟现在钢筋水泥的大楼没有什么区别。原来古人登上黄鹤楼能在一个绝对的制高点俯瞰长江贯穿三镇,那是一种难得的体会,可是现在长江两岸的高楼此起彼伏,在自家的客厅中就能观赏烟波浩渺的长江,也就不再有什么神秘的情趣。”
他们顺着引桥一直前行,穿过伫立笔直的武警,才到达真正意义上的长江大桥,他们留心着每一根桥栏上的每一句话,这些词句绝大多数都是肤浅的留痕,但是却显然每一句话都代表着一个人或几个人当时的喜怒哀乐。他们一直走到头,都没有找到韩冲的留言,因为这么多年,这座大桥已经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的检修与装饰。两个人在龟山脚下的一个公交车亭中坐下,在这里还有几个骑行爱好者在休息,一个卖水的婆婆身边摆着白色的塑料箱子。现在还不算热,可这样一路走下来,绝大多数的游客额头上也冒出细细的汗丝。
韩冲深情的望着马年来说:“没有找到是不是有点失望,是不是很好奇我当年在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马年来摇摇头。
韩冲转过身,透过几根刚刚露出花苞的枝条眺望长江,悠悠的说:“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些天显得有心事吗?其实你看的很准,确实我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告诉你,只是因为我还没有得到确认。我想是我父亲出事了!”
马年来一声惊呼,吸引过来几个骑行者的注意,他们齐刷刷的转过头来。韩冲拽了拽他,让他紧靠着自己坐好,倚偎着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上,犹自淡定的说:“这也是我的猜测,毕竟从过了春节我们也就再没有联系过,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情,我们是很少联系的。可是前几天我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觉得他必定要出事,而且不止是他,恐怕我们整个的家庭都会被牵扯进去,我恐怕也是无法避免的。”
马年来不是十分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喃喃的问:“你说的什么意思?你是指这段时间中央的反腐打老虎拍苍蝇,会牵涉到你父亲吗?”
韩冲苦笑着点点头,叹息一声说:“我们家里的事情很乱,如果你清楚了他们的底细,恐怕你也会看不起他们的。不过出身在什么样的家庭,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毕竟他们也是我的生身父母,生养了我,我没得选择。所以我决定今天晚上就回北京,去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马年来愣愣的想,把她的肩膀搂的更紧,许久才平静的说:“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什么,可是我从来都相信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我爱的是你,我要娶的也是你,跟你的家庭,跟你的出身没有半点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家境的悬殊曾经让我在恋爱这条路上显得特别自卑,但是这种坚强的信念也在支撑着我勇敢的爱下去,我会永远守候着你,等待着你。”
韩冲苦苦的笑,眼神中充满迷茫,许久许久才轻轻的说:“不管他们有什么问题,我想都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了。这些年我没有从他们手中再拿过一分钱,甚至没有借用过他们的旗号。到了现在,我的公司中也没有人知道我是部长的女儿,他们也只是知道我是个没有架子的小官二代,而且是个不太会讨老人欢心的官二代。”
在工业四路草草的吃了点晚饭,马年来拦了辆出租车送韩冲去了东站,这趟车到达北京的时间在十一点五十左右,应该是这条铁路线上最晚的一班高铁列车。马年来做好与她同去的准备,可被韩冲一口拒绝掉,直白的告诉他,这件事他一点忙都帮不上,她能不能打听到消息也全看运气了。
她就算是回到北京也不会回家住,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唯一一次破例就是为了王伟强的事情,不得不硬着头皮住回去。她已经预定好在北京的住处,也算是个经常光顾的落脚点,在岳各庄桥北的一个商务酒店,二百二十九块钱的标准间,她是钻石级会员,只需要八十九元。
马年来回到家里,感觉头脑昏沉沉的,他模糊的意识到韩部长的倒台很可能会对自己产生非常大的冲击,至于是什么样的冲击,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冲击就冲击吧,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他从项目中赶出去,把他从武汉院中除名,那又能怎么样,以自己的实力,以自己的现在的功力,难道还需要为一个工作发愁吗?最让人割舍不掉的反而是这个项目,是这里的研究,在眼看着瓜熟蒂落的节骨眼上让别人摘走,总是心有不甘的。
凌晨零点三十,他定的手机闹铃响起来,估摸着这个时间韩冲已经安顿下,他才给她拨电话过去。很快韩冲就接通电话,说自己刚洗了澡,准备睡觉了,明天一天还有很多的人要见,很多的事要办。他们互道晚安,才挂断电话。马年来叹口气,光着身子去客厅倒了杯凉水灌下去,又躺回床上。马年来永远不会知道,当他挂断电话的那一刻,韩冲突然失去控制,翻倒在松软的客床上,丢开手机,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像泄洪般的奔涌,不大功夫,已经湿了一片,就像小孩尿床似的。哭的痛快了,韩冲用手掌胡乱的抹了把脸上未干的鼻涕眼泪,掀开被子钻进去,关掉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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