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年来持之以恒的高压工作状态并没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王伟强在武汉最炎热的八月份随同姚晶晶义无反顾的去了欧洲,开始他新的职业生涯。随着王伟强的离开,楚海与武汉院的合作因为新来的联系人而闹得有些不愉快,在楚海内部也出现撤出的风声。
严晓玲要去生孩子了,耿努力很不好意思的跟马年来请了长假,他们是要回老家去,在这边他们没有立锥之地。x项目给楚海带了天价的利润,但是这些都跟武汉院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因为合同中就是这样写的——在续约中,王伟强把内容做了大范围的改动,而武汉院都照单全收的答应下来。表面上看来武汉院并不亏,得到了雄厚的资金支持,把以前不敢想不敢做的许多研究都拉动起来,账目上还有些盈余,以后二三年的资金都有了保障。
关于mncr的研究因为没有任何突破,而这又是个纯粹烧钱的项目,院里终于有人开始盘算着要清盘,但是有国家政策支持,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提出来,只是背地里做了手脚,不断地有人被抽掉走,随着胡景润被调走,理论组只剩下一个空屋子。马年来在院长办公会上拍了桌子,直言不讳这是鼠目寸光,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他自己在发泄之后主动退席,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新人又有来报到的,一纸文件便安排进来六七个,对应的又调走两个实验室的得力干将,马年来除去苦笑就是苦笑,整个项目的构架都已经被拆散了,他已经是孤家寡人,只有一群新的实习生追随在左右。
入冬后,超级流感在欧洲有卷土重来之势,但在严密的布防之下却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国内也在紧张了一段时间之后,变得悄无声息,虽然夏季初的阴影还在,但是生活还有正常的前进。
进来的新人并不如意,都是一群眼高手低的家伙,马年来对他们的实验操作无法放心,这里是最高级别的实验室,里面的mncr病毒的危害力有多大,在这个夏季里已经让人们领教。万一一个操作失误都将是致命的。马年来有些心烦意乱,他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些家伙居然连这些都要让他操心。
但是除了他们,马年来也没有了可用之人,就算是有一万个担心,该用了还是要用,他不可能单枪匹马的去打江山。
每天一两件失误,搞砸一两件事情,马年来也慢慢地习以为常,眼看年关将至,几个新人强烈的表示想要提前休假回老家过年,马年来乐不得能够摆脱他们的折磨,乐呵呵的放了他们的假。静下心来,查看这群人三个月的工作成果,马年来突然发现在他们一系列不知所以的数据报表中居然真的掩藏着一粒珍珠。事实上,他们观测到一次完整的超级病毒变异过程,只不过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而已,但是他们笨拙的记录到了关键节点。马年来像注射了兴奋剂一般跳起来,开始翻找那天实验的所有资料。在充分了解之后,马年来马不停蹄的准备复制这一过程,如果复制成功了,这将意味着什么?
就在举家团聚的日子里,马年来窝在实验室中进行第七次实验,前六次的失败并没有打击到他,现在唯一让他感到支撑不住还是身体,连续几天的没日没夜,让他的体力大量透支,无论今晚能不能成功,他都打算在初一这一天好好地休息一下,睡个整宿的觉。
天不遂人愿,马年来在新年钟声敲响,外面鞭炮齐鸣的时刻还在电子显微镜前眯着眼睛辛苦工作。通过几轮实验,不断有新的想法冒出来,让他停不下手。一直工作到凌晨四点钟,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不知不觉的就在硬邦邦的实验椅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他认真的进行消毒扑杀后离开实验室,准备回家。
多天的劳累让他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浑身上下没有点滴的力气。幸好今天的公交车上没有几个人,这个时间,城里人估计都窝在家里团圆,很多的商场超市门店在这个上午都是关门歇业的,路上的交通也格外的清净。他饿的有些发晕,搁在办公室里的面包都已经发霉,他只好揣了袋方便面。跟大门口的保安打了招呼,武警站的笔直,他从警卫室的窗口中闻到了淡淡的饺子的香味,肚子还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临江港湾门口的中百超市今天也是歇业,他慢慢的下车,在这个阴冷的中午他居然出了通身的虚汗,想来他的脸色难看的吓人,连公交车司机都好心的提醒他小心。他从包里掏出已经嚼了一半的方便面,掰了点碎渣塞进嘴里,总算是有了些感觉。
回到屋里,他迫不及待的冲到冰箱前,里面的蔬菜都已经蔫黄没有了水分,只有留下的两根蒜肠包装完整,还是直挺挺的。他一边在炉子上烧水,一边把各种熟食翻找出来,在案板上胡乱的切开,一股脑的丢进锅里。开水里又加进两袋方便面,一会儿就飘出浓浓的骨汤味道,马年来感到自己绝对能够一口气喝掉这一锅汤汤水水。
开水再次沸腾起来,马年来关了火,看着桌上地上一层薄薄的尘土,物是人非的悲伤油然而生。一年前的这个家中终于有了一个等待的人,今天又变得孑然一身,这是一种怎样的凄凉。他盘算着,先睡一小觉,等到下午三四点钟再去一趟火葬场的灵堂,不能够让韩冲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种地方过年,他要去看看。
喝了半盆汤面,马年来打着饱嗝,身上多少有了些许的力气,才发现自己根本是眼大肚子小,还剩下多半锅,也只能撂在灶台上等晚上再来享用。拍着圆鼓鼓的肚子,他一头扎在床上,很快就陷入沉沉的深睡中,再睁开眼外面却已经一团漆黑,他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好像刚从冰冷的水池中爬上来似的,关节骨缝中都透出一股酸涩的感觉。
感冒?
病毒?
一个不祥的念头涌上来,让马年来马上坐起身,用手摸摸额头,确实有些发烧。回忆整个操作过程,没有发现被感染的机会,他才释然,自我安慰着大概是这些天过度的劳累让普通感冒有了可乘之机。不过这一觉确实睡了挺长时间,今天没办法再去看韩冲,一切都只能等明天了。
他仰面朝天的躺下,心里默想着昨天晚上的实验结果,还有很多的数据有待分析,不过他可以确信自己已经完美的复制出一株超级病毒的变异过程,至于变异后病毒的特征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研究,终究他一个人太吃力了。明天,明天去看过韩冲之后,他还会回到实验室中,对变异的这株病毒样本进行测试——希望这株病毒能够在培养皿中安然的度过这几十个小时。
晚上他没有吃东西,躺下不久就又酣然入睡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感觉到神清气爽,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他早早的赶到火葬场灵堂,在韩冲的灵位前站了片刻,又到萧晓霄母子的牌位前转了一圈。也许是这里冷清压抑的气氛,马年来感到有些胸闷,秋衣下冒出些许的汗水,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了。
他没有回家,径直奔向实验室去看他的宝贝。毒株在培养皿中安然无恙,保持在一种假死的状态,这让马年来不得不刮目相看,这株病毒脱离开活体已经超过三十个小时,居然还完好无损,这是多么强大的生命力啊!在欣喜之余,马年来忽然有种悲天悯人的苍凉之感,他放下心头的兴奋,匆忙的操作起来。下一项是必须的测试,致病性。
他们进行的测试不同于临床的测试,他要的是确切的数据,通过一组数据表达来反映病毒的特性。
马年来又在实验室中度过整整一夜,各种操作他做的一丝不苟,对于这粒新病毒的敬畏之心越发的凝重起来,以至于他完成基本的操作之后就匆匆的进行了扑灭。这是一种逆天的病毒,一旦从这个实验室中流落出去,只怕又会引起一场大疫情,就说是毁灭掉人类都不是危言耸听。
马年来对实验室进行最细致的扑灭,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所有的数据他都重新浏览一遍,再次确认自己的担心不无道理。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研究居然会创造出一种武器级的病毒,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单单为了科学对的敬重,他在心底里已经决定暂时不能公开这项研究结果。
一切来得这么突然。
马年来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醒来又是一身汗水,额头有种滚烫的感觉。是感冒,确定无疑,马年来一边收拾东西,他要把所有与这次变异相关的资料都带回去,包括之前几个新人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他不想给任何其他人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他不想让这种人为创造的变异病毒再有任何面世的机会。
在一切收拾停当,把一个公文包装的满满当当时,马年来突发奇想的站住,他扭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现在是正月初三的上午十点钟,在家乡应该是给祖宗上坟的日子。他丢下背包,转身拿着钥匙走进实验室,自己给自己采了血,放进离心机,开始耐心的等待。
离心机的噪音在他的耳畔一遍遍的放大,嗡嗡的就像一只轰赶不去的苍蝇,有些心烦意乱了。
在实验室不知不觉得又忙到下午三点钟,马年来颓唐的坐在洁净冰冷的地板上,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看到的结果——他从自己的血液中居然也分离出超级病毒变异体的踪迹。
什么时候被感染的?又怎么会被感染呢?他想不明白,自己担心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更加可笑与悲哀的是自己居然成为了第一个感染者!马年来在地上坐了会儿,等心境平静下来后,用力晃晃有些晕乎的大脑,重新站起身,走到电子显微镜前,在观察皿中已经不见了毒株的踪影,只有观测液干涸的痕迹。马年来像个傻子似的直起身子,在偌大的实验室中四外张望,就好像那粒毒株就漂浮在眼前一样。
不会是眼花,就算是眼花,记录仪中的数据就摆在眼前,数据是不会骗人的。一切就到这里结束吧!马年来打开实验室的保险总开关,在最角落中找到那枚黄色按钮,一旦按下去,就会从天花板的喷头中洒下高密度的消毒液,这种化学品对所有的有机物都有巨大伤害。马年来还从来没有见过在实验室中有人的情况进行过这种彻底的扑杀,一般都是在人员撤离后,从外部启动这种装备。
马年来摁下去,便闭上眼睛,他有种想要一把扯下防护服的冲动??????
当他再次睁开眼,本应闪烁的黄色按钮已经黯淡,淡绿色的按钮发出柔和的光线,这就是说明强制扑灭已经完成,在这个实验室中除去防护服内的马年来,再也没有一个活的生物存在。马年来木讷的起身,打开消毒室的门钻进去。
他会死的,他就又想起了家乡。
叶落归根??????
不管你们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其实人生不过就是这样,碌碌的群体汹涌澎湃的像浪潮一样朝着时间的前方涌去。无数的个体只是个体,他们的湮灭没有人注意到。
从明天开始我们讲述另外一个新的故事——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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