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一过,田伯75岁了。春节以来,田伯身体一直不好。他把小儿子叫回家,让儿子送自己去医院。
小儿子田波35岁,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虽然不十分富有,收入到也可观。他回到家里,见父亲身体确实不好,便说:“你在家里找个大夫打两针就可以了,用不着住院。住院后谁侍候你啊?”
田伯咳嗽了一阵,喘着粗气说:“我这是老年病,一到了春天就犯。光在家里打针有什么用?我有十个孩子,你们都忙,就我不忙。哪怕有一个人在身边照顾我也行啊。”
小儿子听了父亲的话没说什么,他气哼哼地帮助父亲整理东西,扶着父亲上了自己的车。
到了县医院门口,田波不耐烦地把父亲扔在候诊室的椅子上,挂上号后,回到候诊室把父亲扶起来,快步走进了内科诊室。
诊室里一位护士堵在门口,说:“你把单子放在这里,在外面等着,喊你的时候再进来。”
田波说:“护士,我有事,能不能先让我父亲看病?”
护士脸色非常冷淡,说:“前面的患者也都排队等了好长时间,让你父亲先看病,他们能答应吗?”
田波看到外面的长条椅子上坐着十几个病人,没有一个病人愿意让田伯先看病,田波只好把父亲扶到外面的椅子上,说:“你看,上医院多费事。挂号,等候,一折腾就是半天。”
田伯无力地抬头,看了儿子一眼,说:“你要是实在忙,就去忙吧。我一个人等。过一会儿,你记着回来接我就行。”
田波摇头说道:“我还是克服一会儿吧,要是你住院了,我安排好了再走。”
过了一会儿,护士喊道:“田伯。”
田波赶紧回答:“在这儿呢。”
田波把父亲扶进了诊室,田伯一活动“咳!咳!”咳嗽了好几声,听上去,气管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塞一样,呼吸都非常困难。
医生和护士急忙上前扶住老人,对田波说:“老人喘得这么厉害,你扶老人的动作要轻一些。”
医生仔细地用听诊器给田伯检查过后,脸色有些严峻。他写了一张单子,说:“老人病挺重的,快去拍张ct”。
田波看到医生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千万可别住院。
田波扶着父亲到ct室拍了了一张片子,便拿回来交给诊室里的医生。医生看过之后,告诉田波:“你父亲是肺源性心脏病,这种病主要是由于支气管、肺组织或肺动脉血管病变所致肺动脉高压引起的心脏病。已经出现肺、心功能衰竭以及其他器官损害的征象。病情挺重的,应该住院治疗。”
田波没有办法,只好为父亲办理了住院手续。田波把父亲安顿在病房后,便下来给给哥哥姐姐们打电话。他先给大姐打了一个电话:“大姐,爹住院了,你能不能来护理几天,我的公司事多。”
大姐在电话里回答:“小弟,我也是一大家子人,还得看孙子,哪有工夫。你绘那几个哥姐打电话,让他们去。”
其他几个哥哥姐姐们接到田波的电话之后,几乎都是同一个答复:“小弟,我们没有时间,你是个人开的公司,上班不上班都没有影响。实在不行,小弟你就雇个人侍候咱爹。”
田波放下电话,恨不得把电话摔碎了。其实,他知道:当初父亲把全部家产都给了自己之后,哥哥姐姐们就不大来看父亲了。他们嘴里没说什么,但心里都一样的想法:老人既然把房产、积蓄都给了小儿子,小儿子就得承担护理老人的义务。
放下电话,田波非常生气,但没有一点办法。自己小的时候,田伯和妻子,就非常疼爱小儿子。也给田波养成了专横拔扈的不良品性。在哥哥姐姐们都结婚安家之后,两个老人把全部家产和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小儿子。田伯甚至明确告诉其他儿女:“将来我死以后,你们谁也不得与小弟争家产。”
其他九个子女对父母的做法不高兴也没有办法,他们自从老人决定把家产都给小弟以后,一个个的都不大到父母家了。特别是在母亲去世之后,这些子女有的连年节也不去看望父亲。田伯为此十分伤心,经常一个人掉眼泪。
田波从小受到父母的溺爱,对父亲并不十分孝顺。自打结婚以后,他以公司忙为由,也很少回家。尽管儿子离得都不远,但田伯实际上也成了空巢老人。由于长年看不到自己养育的子女,田伯十分孤独,经常暗自流泪。
田伯这一生病住院,他更加想念自己的儿女。每天坐在窗前向外面看,他想:儿女都忙不来也罢,可是孙子辈的怎么也一个不来呢?
每天在病房里,田伯看到其他病友的儿女络绎不绝地看望父母,心里非常羡慕。有一天,田伯问儿子:“小波啊,你的哥哥姐姐们都哪去了,怎么我住院了也不来一个呢。他们不来,孙子外孙来也行啊。我真想他们了,你给我递个话给他们。”
田波说:“你想什么呢?他们要能来早就来了,你就当他们死了吧。都他妈地是一群混蛋。”
田伯叹了一口气,说:“咳,要是你的妈活着就好喽,还能有个人和我说话。你也真行,说是来护理我,一天也看不到几次影,我经常连饭也吃不上。要不是其他病友看我可怜,恐怕早就饿昏了。要是这样,还不如噶嘣一声死了,到也利索。”
田波见父亲的情绪十分不好,赶紧解释:“爸,我媳妇连她自己的爹妈有病都不愿意侍候,我也求不动她,你就别指望她了。我呢,有自己的公司,事也多,不能整天在医院里,您老只能委屈了。这样吧,再克服几天,我雇一个保姆侍候你行不行。你可别胡思乱想。”
田伯望着窗户外面的天空,眼泪一串串地滴落下来。他说:“我什么也没想,你该忙就忙去吧。人老了,难免想儿女,我就是叨念叨念。”
田伯住了十几天院,病情始终不见改善。他心情不好,显得非常忧郁,性情也变得烦躁,搞得同室病友们谁也不愿意和他唠咯。后来这些病友纷纷要求转到其他病房,病房里只剩下田伯一个人了。这样一来,田伯更加孤独了。
这天早晨,医生查房时发现田伯病情加重了不少。医生赶紧请科主任前来诊治。科主任看过之后,对田波说:“你父亲长期患有慢性阻塞性肺病。咳嗽、咳痰、气急,活动后心悸、呼吸困难、乏力。体检有明显肺气肿症状,呼吸音减弱,干、湿性啰音较重,下肢水肿严重,下午重,次晨轻。心音遥远,肺动脉瓣区有第二心音亢.进,提示有肺动脉高压。三尖瓣区出现收缩期杂音,剑突下心脏搏动异常,右心肥厚、扩大,胸膜腔内压升高,阻碍腔静脉回流,可见颈静脉充盈。目前处于肺、心功能失代偿期,呼吸衰竭并伴有心力衰竭症状。你们患者家属需要加强护理,24小时不能离人。”
田波一听,脑袋都大。医生这是告诉自己,父亲的病情非常危险,需要全天候护理。可是自己忙不过来,哥姐们谁也不来,看来,我只能雇佣人了。
清明快到了,田伯对儿子说:“小波,我想你妈了,清明的时候,你呀,清明这天拉我到你妈坟上看看。看一眼,我就少一份心思。看来,今年,我得去见你妈了。”
田波感觉后背冷嗖嗖地,他似乎感觉父亲的话里有话。
清明前的这几天里,田伯经常想起已经去世的妻子。他几乎每天都能梦到妻子。田伯一有功夫,就趴在窗台上,向妻子睡觉的山坡遥望着。
清明的早晨,田波在护士打完针以后,把父亲掺扶到楼下,开着车,把父亲拉到了母亲的坟前。自打母亲去世以后,田波还真没有来几次,母亲的坟头上的枯草非常厚实,在风中轻轻地摇曳着。
北方的清明属于早春,气候非常冷。由于仍然处于防火的重要季节,上山祭典的人们都不准燃烧纸和燃放鞭炮。田波在母亲坟头上用石头压了几张纸,黄纸在风中飘动着,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是母亲在说:“儿子,谢谢你。”
田伯坐在坟前,眼泪不住地往下流。他说:“老蒯啊,我的身子骨也不行喽。眼看着一天不如一天,你等着我吧,说不定哪一天,我就来啦。”
田波把父亲拉回了医院,安排父亲在床上休息之后,他又离开了。
中午田波没有来,过了吃饭的时间仍然没有见他的影子。田伯趴在病房的窗台上,向远处张望,可是儿子田波始终没有出现。
田伯忽然看到了妻子在窗户外面招手,似乎说:“算了吧,还是到我这里来,只有我才能陪伴你啊。”
田伯揉揉眼睛,仔细一看,还真是妻子站在窗外。他感觉有些奇怪,这么高的楼,妻子是怎么站到窗外的呢?
想着,想着,幻觉中,田伯纵身一跃,扑向了大地。“扑通!”一个巨大的响声传到楼上。
走廊里有一个护理母亲的青年人正好站在田伯的门外吸烟,他似乎看到了田伯向窗外扑去的身影。他定睛仔细一看,田伯的屋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急忙来到护理站,对一位护士说:“4号病室的老人可能跳楼了。”
护士们急忙跑到4号病房,室内空无一人。护士趴在窗台上向下一看。田伯趴在二楼的平台上,身下一洼殷红的鲜血,血液流淌的面积越来越大。田伯一动不动,眼看是活不成了。
护士们吓得“啊”地惊叫一声,哭喊着跑出了病房。
几位医生迅速跑到二楼平台上,对田伯进行了仔细的检查。过了一会儿,他们站起身来摇摇头,把一条白床单蒙在老人的身上。
人们知道:田伯永远地走了。
一辆警车鸣叫着驶进了医院,几位警察跳下车迅速向二楼平台走去,另几名警察在楼下设立了警戒线。
法医们经过了紧张的忙碌,并在楼上楼下勘查之后,发现了老人的一封遗书。上面写着:“孩子们,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那就是我找你们的妈妈去了。”
公安局很快作出结论:田伯系自杀。
得到田伯自杀身亡的消息之后,仅仅几个小时,田伯的十个子女及十几个孙辈和其他亲友们都来到了医院。
几十个人在医院里摆设了灵堂,对死去的老人进行祭奠。悲哀的哭声立刻在医院里响起,让人们闻之而悲。
田伯生前只有一子时而在医院里护理父亲,田伯死后,却一下子涌出几十个孝子贤孙。薄养厚葬,也算是中国现实社会中许多家庭的真实写照。
此时,在院长办公室里,已经挤满了田伯的儿女们。他们质问医院:“我父亲是花钱住院的,你们医院就有义务防止病人自杀。我父亲的死,你们医院必须承担责任。”
院长说:“你们家属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在你们父亲的治疗上医院没有过失。患者在病房里,负责看护义务的是家属。病人厌世自杀,并不是医院能够防止得了的事情。你们要求医院承担责任没有道理。”
田伯的子女们说:“人是死在你们医院里,你们如果早点把我父亲治好,他就不会厌世。你们如果能够负点责,他也无法自杀。我父亲的自杀和医院的失职有关。如果医院没有一个让家属满意的说法,我们就会把灵堂继续摆下去的。”
田伯的一个儿子说:“这样吧,你们医院赔我们50万元,就拉倒。”
医院听家属要求赔偿50万元,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赔偿,恐怕田伯的子女们不会撤离的。医院领导班子经过研究,决定和田伯的子女们进行谈判。院长说:“医院没有赔偿义务,但从道义上,可以考虑给一定的补偿。”
“什么赔偿、补偿的,给钱就行。”田伯的一个子女说道。
经过讨价还价,最后田伯的子女同意医院给27万元补偿的条件。
医院把27万元钱交给了田伯的子女们,交钱的当天,田伯的遗体被抬走了,当天就被火化了。
田伯火化之后,十个子女立刻开会研究赔偿金的分配。27万元,10个子女,扣除丧事支出之后,一人能分得几何呢?
案件处理完之后,医院的院长感到有些窝囊。他在去市里开会的时候,向一家律师事务所咨询:“田伯这种情况,医院有无责任?赔偿的钱能不能要回来:”
律师听了院长的咨询要求后,说:“我国的《老年人保护法》第十四条规定:赡养人应当履行对老年人经济上供养、生活上照料和精神上慰藉的义务,照顾老年人的特殊需要。赡养人是指老年人的子女以及其他依法负有赡养义务的人。第十八条规定:家庭成员应当关心老年人的精神需求,不得忽视、冷落老年人。与老年人分开居住的家庭成员,应当经常看望或者问候老年人。
从你咨询的事情来看,医院在田伯死亡的事情并无责任。因为,男伯的子女们都违反了法律规定,是他们没有履行法定义务,致使田伯精神上感到失落而造成的自杀案件。
至于你们医院在田伯子女组织医闹机关刊物拍,为了迅速恢复医院的秩序,给家属支付了27万元补偿费,可以认定是在被胁迫情形下支付的。医院可以向法院起诉,要求撤销这种补偿行为。”
医院的院长听了律师的话以后,轻松不少,他说:“谢谢律师,我们回去研究一下,如果班子没有意见,我们就对田伯的子女提起诉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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