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羽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卿寻的身上,卿寻扶着祈羽一路走得踉跄而匆忙。祈羽的脸色白的好像一张纸,唇边的鲜血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卿寻不敢多看,也不敢多想,地下石室一条条冗长的石道和一间间封闭的石室看起来颇让人有些绝望。卿寻现在没有想着如何才能出去,她只想着如何避开石廊上的巡视,找到一间无人的石室给祈羽疗伤。
卿寻扶着祈羽沿着一条石廊向前走着,卿寻觉得自己的嗅觉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灵敏,前方出现两个岔口,她敏锐的嗅到了右边的岔口上有人的气息,紧忙左转,左面这条路上混杂的气味并不多,变得很好辨认了起来,这就证明这条路上也很少有人经过。其实,这仿佛地下迷宫一样的建筑,连卓伊的手下也不见得非常熟悉,这里这么大,总有不常走或是去的少的地方。不过,既然卓伊等人也不见得非常熟悉这地下迷宫,那这迷宫到底是谁为了什么建的?
思索这个问题也仅仅是一瞬间,卿寻简直恨这个迷宫恨得有些咬牙切齿。如果祈羽因为这个迷宫而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她用尽这辈子都会找出建造迷宫的那群人,然后和整个落仙村一起,抹平掉。
卿寻用力推开石室的门,祈羽这个时候已经很虚弱了,眼睛也已经闭上。卿寻感到很害怕,声音里也带了些颤抖,轻声唤道,“祈羽,祈羽?”
卿寻一直盯着祈羽的眼,他的睫毛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带着一贯的笑意睨了她一眼,然后又缓缓闭上。
卿寻瞬间就感觉眼前模糊一片,抹了一把眼泪,把祈羽轻轻的扶到墙边,脱下身上的外披,铺到地上,让祈羽坐在外披上靠着墙坐着,然后去关石室的门,从怀里拿出一瓶香料,细细洒在石室的门缝上,这个可以隔绝蛊虫对气温的感应,应该可以支撑一阵不被找到。
然后卿寻又回到了祈羽身边,查探着方才他被卓伊刺伤的地方。
卿寻小心地拔下那根银针,针上沾着的血已然变成了黑色,果然有毒。卿寻的手微微颤抖,把银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气味有些香甜。
卿寻心中一松,这是一种蛊虫炼成的毒,放在外面绝对是必死无疑,但是幸亏她可以解。卿寻摸向怀里,她怀里还有两个瓷瓶,她随身带的香料就只有这么多了。一瓶是可以克制这种毒性的香料,另一种,是让人产生幻觉的三日酩酊。
卿寻拿出那瓶解药,拔开塞子,凑到祈羽鼻下,“祈羽,你吸一些这个香料可以克制针上的毒。”
祈羽仍旧闭着眼,听了她的话加重呼吸却仍旧只是轻轻地吸了几下。卿寻感觉自己得脸上一片湿润,又用袖子抹了抹,却没有哭出声,拿过祈羽的手腕,给他把脉。
或许是方才银针上的毒素加重了阴蛊王的毒性的蔓延,祈羽现在已然中毒极深,然而她仍旧没有办法破解阴蛊王的毒性,一点点都没有。寻香经上甚至都没有什么关于阴蛊王的记载。卿寻掀起祈羽的衣袖,看着那个越发明显的黑色凸起,下意识地摸上了腰间的匕首,却还是放开了手。挖不出来的,不能冲动,阴蛊王若是可以简单地用匕首削下来就不会让人们闻之色变。
然而看着越来越虚弱的祈羽,卿寻松开了匕首的手却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祈羽虚弱地倚靠在墙边,脸色惨白,连气息也是微弱的,她没有说话,不如说是已经发不出来声。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既不知道阴蛊王该怎么解,也不知道该怎么逃出这地下迷宫,就算出去了,整个落仙村都是卓伊的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带着祈羽安全的逃离。她不想她有事,可是她做不到啊。
卿寻颤抖着抓住了祈羽的衣袖,就好像来的时候,她每次感到不安就会拉住祈羽的衣袖,然后祈羽会回头,带着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睨她一眼,却任由她牵着。此刻,她看着祈羽,突然开始怀念他往日调笑的笑容。
祈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卿寻拉着祈羽袖子的手一直在抖,连祈羽的袖子也跟着不住颤抖起来。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祈羽睁开了眼,虽是极度虚弱,但是那双寒星般的眸子仍旧带着让满天繁星都失色的光彩看着她,祈羽轻轻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脸,似乎是想笑,最后仅仅是虚弱的提了提唇角,“哭起来真丑。”
祈羽的指尖冰凉,触在脸上带来一阵无助的凉意,顺着脸一直爬到心底。卿寻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伸出手去把祈羽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失声道,“祈羽,你不要有事。我该怎么办,我解不了毒,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带你出去,你不要有事....求你....”
祈羽看着她哭花的脸,低声道,“我有办法带你出去。”
卿寻抬起头看着他,“什么办法?”
祈羽轻声咳了咳,用一种宠溺的目光看着她,“我留在这里,你自己躲起来。待有人发现,他们定然认为你去寻出路了,就会带我出去威胁你,趁乱你便有机会出去,然后你就自行下山,去和风逸汇合,不要再回来了。”
“你够了!”卿寻怒声打断了他的话,祈羽微微一愣,自相识以来,这是卿寻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卿寻瞪着祈羽,一双大眼通红,手还在抖,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祈羽,不要再说这种把你丢下的话!我卿寻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把你丢下!我伤不怕,死不怕,可是我不要让你伤,不要让你死。只要我卿寻还在,祈羽,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字字掷地有声,砸的祈羽有些愕然。这番话似乎也给了卿寻勇气,卿寻伸手擦干了眼泪,对,她不能哭,她还要带祈羽出去,只要她在,谁都别想把祈羽的命抢走。
就在卿寻擦干眼泪之后,祈羽却蓦地伸出了手,把她拉近了些,用下巴轻轻抵在卿寻的额头上。离得如此近,卿寻能感到祈羽身上的温度,和怀里淡淡的檀香,脸颊不禁一片绯红,“祈羽?”
祈羽没有说话,卿寻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然后就感觉祈羽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接着,额头上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
祈羽满是温柔的亲了一下卿寻的额头,他想起邺城的石室里,石板被打开的一刹那,逆着光芒,娇俏的少女用飞扬的口吻叉着腰对他说坏人,出来给本姑娘受死吧。
祈羽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低低开了口,“既见卿寻....”云胡不喜?祈羽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日,他看见了满身光彩的她,便心甘情愿走了出来,把性命交到她的手里。
“祈羽,你说什么?”祈羽的声音太过低沉,卿寻没有听清,等了半晌再没有下文,忍不住出声询问。
无人回答。
卿寻挣扎着抬起头,眉目如画的少年早已闭上了眼,陷入了昏迷,尽管如此,揽在她腰间的手却终是没有滑下。
“祈羽?”卿寻眨了眨眼睛,感觉眼前再次湿润,卿寻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悄声道,“睡一会吧,等你醒来,我们就到家了。”
她要带祈羽回家,回影部去,一个也不能少。
卿寻平稳了心绪,回忆着之前一路走来的情况,这里的空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混杂,甚至明显清新一些,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里很少有人路过,还有一种可能,这里也许离出口很近,机关开合的过程中注入了新鲜的空气。
卿寻皱着眉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摸出去看看,然而却不放心把祈羽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闯进来岂不是糟糕。然而凭她现在的体力,带着祈羽出去又几乎是寸步难移。卿寻咬了咬唇,看着祈羽。
此时,石室外突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卿寻一惊,拔出腰间的匕首,猫着腰走到石门旁边,全副戒备起来,想着待那人进来便一刀劈下去,毕竟这整个迷宫里,没有任何友人。
石门果真被缓缓打开,卿寻屏住呼吸,只待那人露头。慢慢的一个头发花白的人走了进来,卿寻一刀下去,那人的身手显然比她更快,身子一闪一弹,两人中间便拉开了距离。
卿寻看清了那人脸上却是一喜,“唐爷爷?”
对面的人头发花白,胡子也是白花花一片仿佛杂草一般好久没有打理的样子,不是唐大爷还是谁?
唐大爷看了看满身血迹双眼通红的卿寻,表情有些动容,浑身的气势一变,一股熟悉的气味顿时占据了卿寻整个嗅觉。
卿寻瞪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语气有些颤抖,“你是....你是....”
唐爷爷眼圈也微微红了红,语气中是满满的心疼,“小掌柜,你....受苦了啊!”
“当啷”一声,卿寻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卿寻仿佛再也没有支撑般,一下跪坐在地上,泪流不止,“徐叔.....救救祈羽,徐叔,求你帮我救救祈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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