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下,一个身材高瘦的黑衣人,上前伸刀拍了拍陈家老祖的头,喝道:
“吴狗老头,叫他们都闭嘴,谁在哼一声,就砍了谁。”
陈家长子素来孝顺,见老父受辱,挣扎着扑上前来,叫道:
“休要辱我父亲,有事冲我来!”
话音未落,黑暗中,刀光闪起。陈家长子连声也没来得及叫出来,一颗人头“啪”的被斩落于地上。高瘦黑衣人尖声厉喝道:
“还谁想死,向我面前靠靠,小爷成全你。”
陈家老祖心中大恸,颤声道:
“尔等深夜欺上府中,无非是想抢些财物,想要多少报上数来,休要伤我族中子弟。”
奇瘦黑衣人也不搭话,斜侧身子,伸刀一挥。刀光一闪间,一颗苍老的人头又滚落地上。黑衣人一脚把人头踢到火把明朗处,借着陈家老祖的身体蹭了蹭刀,尖声道:
“老不死的,这次你猜错了。小爷不是来抢财,是来索命。”
陈府中人见这黑衣人似野兽般杀戮,毫无人性可言,信手间、便如切菜砍瓜般将陈氏老祖与长子斩杀,个个全骇破了胆。女人们止住了哭声,并伸手掩住正在哭泣孩子们的嘴。胆儿小的,又冷又怕,吓得全尿了裤子,大院中,静悄悄的,只有火把烈烈的燃烧声和沉重的呼息声。
一个黑衣人自院外匆匆赶来,伏在高瘦黑衣人耳边说了两句话,又自悄悄退于黑暗中。高瘦黑衣人尖声道:
“小爷本想全送你们这群豪门吴狗归西,不过上峰有令,留你们这群吴狗的命还有些用处。会赶车的出来几个,把府中收拾一下,能带走的全带走,走不动的全杀了,房子全烧了。”
陈府大院中,阴晦月色沷洒在场中每一位战战兢兢的陈氏子弟身上,陈氏老祖的次子陈方虽然骇得腿股颤抖,但心中暗暗发誓;我陈方只要有一口气在,终有一日必将为父兄报仇。
天极宗葛衣修士放出信炮之后。陈方早已奔至陈氏老祖房屋中商议应对计策。陈氏老祖因为晋境江南之地太平日久,坚信天极宗弟子一定保护住陈府。退一步就算天极宗失败,匪寇闯入陈府,目地只为前来抢掳钱财,不会伤人。至于匪寇索要的钱财数目,不论多少,陈府是付得起的。
陈府在建立府舍之时,便预留了兵乱时逃生的地道。但不论陈家二子如何劝说,陈氏老祖始终不肯放弃族人,自行逃生。等到保护陈氏老祖的贴身卫队,半柱香内皆被入侵者歼灭时,已丧失了最后一丝逃走的机会。
至到此时才发现,陈氏老祖想错了,此次的盗寇前来不是劫财,而是血腥的索命!
翌日,太阳升起后,吴郡城中一片安谧,明媚的春光依旧如往常一般笼罩城廓。阳光掩盖了一切黑暗虐杀,春风吹走了残忍血腥味,多数人根本不知道昨晚曾发生在陈府的一场惨杀。
不到中午时间,整个吴郡的士族与庶族之家皆得到一个消息。陈、曲两家于昨晚受到一群来历不明的匪寇洗劫,两族上千人中神秘的失踪,其中陈府被夷为平地,吴郡内史正在分派人手彻查此事。
很多事前接到王廞请帖的人隐隐明白了危险,特别是一些以前与陈、曲两家交往密切的吴郡本地士族,没有任何一家对陈、曲两家的消失表现出义愤填膺的声讨,因为大家都明白,在吴郡,能在一夜之中歼灭陈、曲两府的力量,曲指可数。
血腥的杀戮往往比任何话语更有说服力,士族的风范在滴血的刀尖下现出脆弱原形。
暮时,王廞府前车水马龙,吴郡城中所有士族与庶族齐聚王廞府中。不约而同的纷纷表示支持王廞的任何行动,要钱出钱,要人出人。
王廞此时倒摆起谱来,只称身在服丧期间,不便见客,令管家在前厅招待客人,自已陪孙大眼在后厅叙话。
“孙道长,看看,这就是江南士族的风骨。刚刚闻到血腥味,家家全学姚秦羌人姚苌的厚颜反复,没有一人学魏天王冉闵的宁死不降。”
孙大眼笑道:
“趋安避危是人之常情,王大人不必苛责人人皆有魏天王的铮铮风骨。刀刃之下,换成你我,恐也要思量思量。此事已了,王大人是否要兑现你以往的诺言了?”
王廞道:
“孙道长放心,本官已与小女说好。一百名女兵与应付的银两,翌日悉数付清,绝不拖延。”
孙大眼回到住处后,满面笑容,马上将孙闾露喊来。吩咐道:
“天地良心,王廞说话倒还算数。你派人将近日所得财物与女子们妥当放好,事后贫道要按功分配。此事一定要隐蔽小心,休要让教中苦派长老们发现。若露了口风,不论是谁,立杀不赦。”
孙闾露肃色道:
“是,小道马上前去按规矩办事。”
建康城中,王国宝经过一番仔细琢磨,终于决定采纳大臣王珣和车胤的建议,除了上书安帝要求辞官以外,每日均带着全家跪于皇宫门外请罪,以求赦免其罪。
王国宝的想法很现实,自已与王恭同属王氏一族,并没有私怨,现在因为朝堂之上,政见不同,王恭才发檄文要讨伐自已。而司马道子摆明要抛他出来当顶罪羊,自已为求保,一定要抢在王恭兵发建康以前,辞官不做。
司马道子则对王恭的檄文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自永嘉年间,晋室南渡到今百余年,期间先后发生过数起兵乱之危,前有太傅王导之堂弟王敦之乱,王导正是王廞的爷爷。中间有苏峻毁城之乱,孝武帝年间还有恒温的带兵逼宫,不论怎么乱,有一点始终未变,司马氏一直是当权皇族。
所以自接到王恭的檄文后,司马道子只是略略看了看,然后东府内歌舞不停,酒宴不撤,所有的事均放心让其儿子司马元显处理。
司马元显一直崇拜汉武帝的雷厉风行。他见王国宝如此推脱责任,便由安帝下诏,顺应王国宝所请,免其官,抓捕其入狱,交由朝廷廷尉审理。第二日便称其认罪,于西市口将其斩首示众。
王国宝被斩下脑袋那一刻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已遵王珣和车胤之计行事,王恭没来砍他脑袋,而自已一直巴结讨好的司马道子与司马元显父子确会砍下他的脑袋。这个疑问只有变成鬼魂托梦,询问王珣和车胤还有司马道子等,才能知晓真相。
司马元显在处理完王国宝以后,马上以司马道子的名义,写了一封态度诚恳的罪已书,书中承认自已误信王国宝等佞臣,辜负先帝所托,没能辅助好安帝。但现在经过王大人等元老重臣的建议,已将佞臣王国宝等斩首,并会向朝廷请罪降职。
书中最后说,现在豫州刺史庾楷已带兵返回建康保护皇族,荆州殷仲堪的兵马还未出荆州,建康城中各士族纷纷惊惧不已,王恭将军乃属晋室士族重臣,向来主张为官清廉,身无长物。现在朝中佞臣已除,已无理由再兵发建康,请王将军以大义为重,兵落京口,以后继续共尊晋室安帝。
京口王恭收到司马道子的罪已书与王国宝的首级后,着实一愣。在与军中慕府细细商议后,感觉书信中分析比较符合事实。
此时司马道子已抢先斩了王国宝等人,去了起兵“清君侧”的名义。如果强行起兵,则会引得其他士族的合力反对与抵抗,荆州殷仲堪之兵马至今还未离开荆州境内,一看便知其用心不善。
司马雪此时与高恩华居住在离建康将军府不远的一处宅院中。因上次阴阳殿黄泉使者黄云子来袭以后,王恭担心司马雪有失,便在京口城中寻了一处住处请司马雪居住,相互间也有个照应。应王恭之请见面后,王恭将司马道子的罪已书交于司马雪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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