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千机夫人派弟子来请高恩华殿中议事。
两人见过礼后,云渺宫的女弟子奉上茶。千机夫人呷了一口,放下茶杯。说道:
“有事要求高恩华援手了。”
高恩华忙道:“宫主有事尽管吩咐,莫要客套。”
千机夫人笑道:
“云渺宫屹立青城山数百年,所需费用乃由益州附近结盟的士族或庶族之家供养,云渺宫给他们提供安全保护。益州城外有一庶族程氏坞堡,以种值桑树与茶树为生,原本供奉青牛寨,青牛寨半月前被官府剿灭,现欲改投云渺宫,但没正式举行加盟仪式以前。各方势力均在觊觎拉拢程家,本宫想在程家一明一暗各派些高手加以保护。”
高恩华淡淡一笑,应道:
“所以、以贫道这生面孔去程家暗中保护,最为合适。”
离开云渺宫,向益州行了一程路后,过了一道山梁,高恩华下了飞剑,开始步行,打听程家的去处。
山道两边此时已绿意遮天掩日,蜀地山林与北荒山林景象大不相同,北荒龙城附近的山林,根根树木参天而立,树下常无藤蔓杂草,一排排直插云霄,象自远古而来的荒芜战士在山中肃立,极尽雄浑之感。蜀地则山势连绵,树木间距变化不一,树与树之间往往藤蔓相连,古树大多圆粗低矮,林间兽吼鸟鸣声阵阵,不知有多少只眼睛躲在内中向高恩华窥视。
高恩华独自在林间古道上行走了半晌,只遇到二三名路过的乡人。走着走着,忽然感觉、有人远远的在追踪自已。
司马雪和高恩华说好,呆在云渺宫中与卫氏双姝做伴,独自修习道法。等高恩华刚离宫后,马上感觉心中空荡荡的难受,顿时后悔了、按捺不住,偷偷出宫,追上高恩华后,象拽着风筝般远远跟着。
古道上拐了个弯,忽然发现高恩华不见了,司马雪懵头懵脑,连忙加快脚步,疾行查看。路过一颗大树时,一只大手从树上伸下来,抓着她脖颈,瞬间将她提上树来。
司马雪嘻嘻笑问:
“道长大叔,你何时发现我了。”
高恩华随手将她放稳,皱眉道:
“小毛贼一般偷偷跟着后面干啥,离了云渺宫护宫阵法的庇护,你便不在安全。”
司马雪看了眼高恩华脸色,伸手在高恩华胸前上下划拉,口中嬉笑道:
“莫生气、大叔咱不生气,本公主虽然落魄了些,但翡翠怎地也比白菜贵吧,离了大叔你专人服待,我便饭吃不好,觉睡不香。你以后回云渺宫时,一定不希望我面黄饥瘦吧。”
阳光透出树叶的缝间,斑驳的洒在司马雪身上,面上笑靥如花,肌肤发出柔和细嫩的光辉。高恩华心中一荡,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脸蛋,说道:
“自北荒归来后,肤色一直干枯无色,好不容易在云渺宫养得水灵柔嫩,又跟出来受罪,程家居住的条件一定不如云渺宫舒适。”
司马雪明眸微闭,嘀咕道:
“道长大叔,你不是常教导我,生活要随遇而安,俭朴为上,淡泊少欲吗,现在怎么口风又变了,我们还去不去程家了?”
程家坞堡距益州城约数十里,坞堡围墙用熟土夹着竹条堆砌而成,四角各安了一个角斗,有堡中乡兵值守,堡门前也有两名头带竹笠的乡兵警戒,和三吴旧地左右的坞堡一比,显得严肃而警觉。
程堡主是一位四十上下的男人,面色黄中透着黑,唇边留着两抹小胡,敞开对襟长袍,脚上蹬着一双木屐,圆圆的小眼晴,精光流动,甚是灵活,远远迎了过来,高声道:
“两位是青城山下来的侠士哈,都姓高哟,这位是你女儿么?”
司马雪面色一红,确也不屑辩解,笑嘻嘻的看高恩华如何说词。高恩华不动声色,上前拱手行礼,说道:
“在下高恩华,奉云渺宫千机夫人之命,来贵府相助,以后多多叨扰程堡主了。”
程堡主圆圆的眼珠转了转,笑道:
“俺晓得的,两位快里面请。”
坞堡中的会客大厅摆有竹制的杌子与案几,墙壁中空荡荡的挂了一副书画,被烟薰得污秽不堪,看不清具体面目。程堡主将敞开的长袍在腰间扎了扎,伸手在竹杌子上拂试了两下,说道:
“两位坐坐,七娃、来客人了,把上好的春茶泡壶拿来。”
后堂脆生生的应了声,一会功夫脚步声沓沓杂乱响起,一位约摸十岁左右,扎着小辨的小姑娘捧着一把陶茶壶走了出来,身后左右竟然跟了五六名小孩,年纪大小不同,一个个均长着一付圆圆的小眼睛,转来转去,怯生生的望着高恩华与司马雪。
高恩华愕然道:
“程堡主,这些孩子们是怎么回事?”
程堡主佯怒道:
“俺只叫七娃出来送茶,你们全跟出来干什么,还不快回后堂干活去。”
孩子们一听,又一窝蜂般奔进后堂去了,程堡主转头见高恩华正在看着他,掻了搔头皮,嘿嘿笑道:
“乡下偏僻,比不得益州城中热闹,每到晚间早早黑灯,闲得慌哟,便多讨了几房妻妾,俺在铺上卖了把力,谁晓得娘皮们的地全太好了,收成多了些,嘿嘿,高侠士莫笑话俺哟。”
程堡主蜀地口音,高恩华勉力听了个大约明白,司马雪没有听清楚意思。但在程堡主面前,公主自小便有的尊严,生生的将一颗好奇心闷回腹中,明眸轻眨,打定主意,一会定要缠着高恩华问个明白。
在程家坞堡呆了数日,便有数拔人,或明索、或恫吓、或暗盗,来程家坞堡中要钱要粮,来者均是流寇、胡匪之流,并无任何强大的势力到来。云渺宫从别院中派出数名散修帮着坞堡值守,对付这种武力道法不精的泛泛之辈应付自如。
三名胡匪模样的修士前来索要钱财时,高恩华判断他们道法普通。便怂恿司马雪出战,并威胁、如果不出战,便要将其送回云渺宫中,司马雪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战战兢兢第一次独自出手了。
三名胡匪每个人骑了一匹川马,提着斩马刀,一身破烂的袍子,胡乱的套在身上,凌乱的长发污秽不堪,猥琐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司马雪,目光仿佛已伸进司马雪衣服中间转来转去,口中叽叽叨叨说着胡语,不用猜,也知全是猥琐言语。
高恩华站在司马雪背后十步远,见三名胡匪目光猥琐,虽然性情向来淡泊,也不仅心头微愠,沉声道:
“出剑!”
司马雪迅速回头瞥了一眼高恩华,回头“唰”的一声抽剑出鞘。玄冥剑刃如一名在黑暗屋中酣睡多日的懒汉,猛然间、到了阳光刺眼的屋外,懒懒的眺望了对面三名胡匪,又懒懒的闭上了眼眸,哈欠连天。
三名胡匪正肆无忌惮的用胡语淫评着司马雪,猛然间一股惊悸的杀气逼体而来,令人汗毛竖立,片刻间、又风消云散,一片阳光明媚,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般。胡匪头子迷惑不解,仔细瞅了瞅对面俏生生的司马雪,用生硬的汉语喝道:
“呸,小娘皮上,还是你的尾巴上?”
司马雪心头发慌,隐约听到一个上字,鼓足勇气,挥剑一划,剑刃如一泓秋水在空中一闪,向三名胡匪罩去,玄冥剑剑刃短小,三名胡匪便是站着不动,也斩不到分毫。
胡匪头子哈哈大笑,手中斩马刀急掠而出,欲将司马雪手中玄冥剑拍落,然后将其掳掠过来,押回山中,给大王当个压寨夫人,必是大功一件。
刀剑在半空中相撞而过,“咔嚓”一声轻响,斩马刀如豆腐般被一斩而过,玄冥剑斩势不停,剑尖斜指胡匪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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