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坊口附近,居住着大量的庶族人家,大多是二进院的房屋,家家户户,闭门锁门,鹅不鸣,狗不吠,只有少数人,偷偷趴在门缝间,向外偷窥。
“自此地八百步内,凡是高处必此站上弓箭手和修士。本刺史看看,有人不怕死,敢来搭救王恭吗?”
司马休之问道:
“哥哥,都督命令,允许城中百姓前来围观,不怕他们之中有逆匪吗?”
司马尚之道:
“弟弟,你用脚趾头想想,放进来围观的百姓,我们可以一一按户籍检名,陌生人一个不要。”
天空浮云悠悠,白蓝参半,身边春风丝丝,通体凉爽。会稽郡东,山林深处,一座坞堡内,数根枝叶茂盛的大树下。或坐或站着数十个人,其中一株大树下,十数人扎成一堆,特别显眼,人人通体黝黑,手持骨矛,身上仅用一些草藤遮体。
天师道师君孙恩坐在一处石台上,白衣胜雪,丰神俊秀。教中诸位长老基本到齐,传功长老与执法长老在孙恩左首一株树下,孙大眼与孙闾露等站在右首,各州、郡的“祭酒”们都在下首或站或坐,人人面色凝重。
原登飞站于院中阳光中,手舞折扇,侃侃而谈:
“司马元显将父亲贬职,假安帝之名行事,欺父愚君,不忠不孝,现今又在建康集坊口设下刑场,杀王恭震慑其他士族。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天师道素来救危扶难,明日按谋划,齐集建康东集坊口,行‘正义之事’,救出王恭。”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稍远处的高恩华微微一楞,《道德经》中的话,让原登飞在此时此景说出,感觉特别突兀。但看到大部分天师道教众满面义愤填膺的表情,想起孙泰被诱杀,王恭被擒,司马元显的所做所为,心中有些迷惑;自已是不是平时只注意修真悟道,过于不近世情,以至于参悟不了原登飞所谈的“正义之事”。
孙大眼咳嗽一声,站起身来,令孙闾露在院中摆下一些石块与木条,解释道:
“司马尚之已下令将刑场千步之内的百姓迁出,刑场周围的所有高处,均有弓箭手和丹阳尹的修士据守。明日午时行刑时,可能为了达到立威目地,允许持有当地户籍的百姓前去观刑,我们可以得到少量的户籍,事先接近刑场。”
院中的修士们全聚拢过来,听孙大眼细细讲解东集坊口的街道与地形。东集坊口距离“济世堂”并不太远,以前高恩华在建康行医时,常常路过那里,此时便不扎堆凑热闹,仍然独自坐在树下等一会分派任务。
“高道友,师君有令,我等另有任务,你随老夫前来。”
高恩华依声一看,确是天师道传功长老正在笑吟吟的看着自已,连忙站起身来,施礼道:
“愿闻师君高见。”
司马雪独自在小院中走来走去,心不在焉,每到院门口时,均会抬头看看坞堡中,通向小院的街道。坞堡背倚的山林中,传来阵阵松涛呼啸声,空旷荒芜。一根蔓叶,在空中歪歪斜斜,向司马雪面上撞来,一股冰冷的寒意自司马雪纤指弹出,蔓叶瞬间冻成冰棍,跌落在地面上。
“道长大叔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回转。这群蠢道士可真够笨的,说再多废话,也不知能否救出王国舅。”
一直到日挂西山时,高恩华才缓缓回到小院,见司马雪独自在院中徘徊,淡淡一笑,问道:
“是不是等急了,天师道在布置具体施救王恭的步骤,耽误时间长了些。”
司马雪问道:
“道长大叔,天师道蠢道士们有何妙计,能顺利救出王国舅吗?”
高恩华点点头,说道:
“天师道数百年修真巨擎门派,其中蕴含的许多力量,还是不为外人所知的。虽然计划详细周密,只是贫道隐隐心有不安。”
司马雪追问道:
“道长大叔,你何故不安?”
高恩华道:
“朝廷兵力,目前主要在金陵山对抗恒、殷联军,确又公开处斩王恭将军,还预留出三天时间。就算司马元显此举是向城中其他士族立威,以及向‘北府兵’刘牢之做出某种诚意表态,如此高调行事,也与司马元显以往的狡诈行事风格相违背。”
司马雪恨恨说道:
“司马元显这坏小子诡计无数,满肚子坏水,要不要把这事向天师道中人说说。”
高恩华摇摇头,说道:
“天师道众修此时众志成城,一心欲成‘正义之事’贫道这些空口无证,仅凭感觉的话,若是当众说出来,只会打击士气。”
太阳缓缓落入西山背后,暮日余辉,丝丝渺渺,辉映的坞堡中一片温馨。从坞堡一侧山林中吹来的风,更猛烈,高恩华的道袍,在春风中“噗、噗、”生响。
“高道长,公主,你们竟然真在这里。”
一道清脆妩媚的女子口音,自小院外传来。司马雪顿时欢叫一声,跑出院外。
“卫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卫子姬依然红衣似火,艳如桃李。卫子怡还是黑衣如水,娴静恬淡。在两人身后,高矮胖瘦站了数十名修士,有男有女,其中一名男子,面白如雪,凤目丹唇,竟然如女子一般妖艳,正是云渺宫别院中的阿呆。
卫子怡看了看高恩华与司马雪,微微一笑,点头示礼,师姐卫子姬道:
“天师道曾数次帮助过云渺宫,此番天师道有事。经益州郑家传信,宫主令师妹与我前来相助天师道,还了人情,刚到坞堡,便由原登飞告知,道长与公主也在堡中,特引来相见。”
司马雪道:
“原登飞是不是一笑时,两腮堆起两团肉的郑府修士,这人眼神飘忽,逢人便笑,满腹鬼计的模样。”
卫子姬笑道:
“司马妹妹说的没错,他是郑府的上门女婿,据闻深得郑方信任,现在郑府中大大小小的事,他拿大部分的主意。”
坞堡外的山林中,参天古树林立,不知名的野藤在树干间缠绕穿行,浓密的树叶,将林间遮盖的有些阴暗,林间除了呼啸的风声,便只有看不见踪影的鸟儿在婉转鸣叫,有时,有野兽的吼叫声,自山林深处远远传来。
一株大树后,地面的落叶轻声脆响,四周景象一动,一条灰色人影自树后,现出身来,低着头,鬼鬼祟祟在大树后,站立片刻,又悄悄消失在古林中。
人影消息后,山林间又恢复如常,过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林间光华一闪,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出现在大树前,径直向大树奔来,在树前,凝望片刻,伸手从树上抠出点什么,光华闪烁中,一柄巨剑蓦然在林间凝聚,剑芒呼啸中,托起老者,向西御空而去。
漫漫春夜退尽,旭日东升,坞堡中天师道教众早早做好饭菜,约集众修进餐。大部分人脸色凝重,默默不语,虽然众修大部分久经战阵,但建康终归是百年帝都,事先得知,刑场四周数百步内,早已戒备森然,临战前的凝重,使院内气氛十分压仰。
十数名手持骨矛,以草藤遮体的修士自成一圈,与院中其他修士迥乎不同,颇为扎眼,从他们身上,传来股股十分明显的腥臭之气。
卫子姬悄声问道:
“高道长,这些异修什么来头,感觉不似中土之修。”
高恩华淡淡一笑,说道:
“天师道对他们也是讳莫如深,只简单说是岭南交趾之修,这么远请来,一定有中土之修不具备的异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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