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青年的咏柳絮指与恒雷的紫色掌影,不停在空中撞击,两人周围风云波动,尘土飞扬,古树枝桠横飞,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恒公子带领大批修士与“墨甲卫”守住坞堡大门和墙头后,刚才被吓破的胆,惊散的魂,慢慢又收了回来,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指了指与锦衣青年同行的两名中年男子,叫道:
“先将这两名凶匪射死,待堡主拿下锦衣凶匪后,再细细审问,是否谢氏弟子。”
恒雷虽在打半中,仍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恒公子如此安派,心中不禁大骂恒公子笨蛋,恒氏族长恒温当年欲先求九锡之礼,后图帝位,引起王、谢、瘐等士族豪门惊惧,最后由谢安出面,几大士族联手与司马皇室结盟,拖死恒温,今日将面前谢氏弟子不论打死或击伤,只要传出消息,必又将引起王、谢两家联手对抗,旧事又将重演。
“这里那有谢氏弟子,分明是匪人与流民勾结,欲杀人劫堡,所有人听好;现将附近所有流民全部杀光,一个不留,万不可放走一个。”
坞堡墙头上的“墨甲卫”听到命令,引弓拾箭,弓弦狂响声中,箭矢乱如雨点,向早已惊恐万状的流民射去,片刻间,已有流民中箭的哀嚎声响起。
锦衣青年心怒若狂,喝道:
“恒雷老匹夫,你竟命人射杀手无寸铁的流民,还是人吗?”
狂喝声中,一柄细窄的软剑乍现掌中,剑光万道,每一剑都缠绵悱恻,如秦淮岸边,歌女在低声吟唱,只是在缠绵悱恻之后,含有如毒蛇般的杀机,恒雷心头凛然,双掌交错,远远的左一掌,右一掌,只是远远游斗,绊住锦衣青年。
一直与锦衣青年同行的两名中年男子,各执一条禅杖,舞得犹如风车般,将射来的箭矢拍飞,叫道:
“公子速走,再不走恐怕生变。”
锦衣青年突然放声痛哭,叫道:
“今日本少不出手,这群流民最多个别失去女儿,如今害得人人都要亡命,本少若弃之不顾,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恒公子眼珠乱转,在人群中寻找刚才选中的少女,一抬头,见堡门左侧站立一大群流民女子,个个身材阿娜多姿,匆忙一瞥之间,个别女子眉目如花,不禁色心大动,口水直接滴出下巴,登时扑了过去。
“男匪全都杀了,女子都留下,本公子要一一细细审问。”
墙头上的“墨甲卫”得到命令,远远看见一名流民男子身材挺拔,站在一片身材娇小的女子之间,犹如鹤立鸡群,面上还着淡淡笑容,顿时各种羡慕,各种妒嫉,各种恨涌上心头,箭矢如飞雨,向男子攒射而去。
男子抬手一挥,一道色彩斑驳的太极图案在秋日间灿烂飞出,将射来的箭矢撞得粉碎,“嗡,”一片轰鸣声中,一道道短刃如蝴蝶般翩跹掠起,飘如惊鸿,向坞堡中兵丁、“墨甲卫”斩去,猝不及防之下,哀嚎声顿时四起,血肉在秋日下飞溅。
两名女子飞身跃起,足点坞堡墙上的熟土,如飞鸟般跃到墙头上,把头上破布扯掉,秀发飞舞,纤指急点间,一枚玉佩自虚空中凝聚而出,化成一个九宫图案在半空中盘旋,图案光芒虚暗明亮闪耀,两柄厚重的如意蝴蝶刃交错纵横,自左而右,将墙头上的“墨甲卫”一一斩杀,下手狠辣,一个活口也不留下。
恒公子刚扑近流民女子,还没站稳,只见面前一名流民少女,身穿一套麻布破烂衣衫,明眸如烟笼寒水般空灵,蕴含着一股摄人的杀意,纤腕如玉,掌中正扬起一柄短剑,短剑通体透出古意,剑刃幽幽泛光,一道凶煞的气息迎面而来。
“美人啊,美人,披着麻袋也是美人啊!”
恒公子刚夸了一句,眼前寒光耀眼,连忙挥刀格挡,只觉掌中一轻,短剑切刀而过,如切过一块豆腐,一道血雨自恒公子胸间迸出,剑刃碰上鲜血立时“嗡,”的一声鸣叫,似老情人相会般欢悦,剑刃瞬间通体变的碧绿,泛起森森妖艳光亮。
司马雪一脚将恒公子尸身扔开,嘀咕道:
“本公主专杀你这欺负女人的恒氏子弟。”
恒雷怒火冲天,原本在内堡中听恒公子报警,说闯堡的凶匪只有三人,现在猛然间冒出近百名女修,使用武器竟是青城山云渺宫女修,竟然在三颗树坞堡突然出现,下手凶残,不论坞堡兵丁还是“墨甲卫”,一个不留,莫非与面前谢氏弟子联手全来破堡。
“呜、呜、”一声声短促的号角声在内堡方向响起,接着空中飘起一片浓烟,恒雷阴戾的脸上冒出汗来,若是丢了三颗树坞堡,恒玄多半会拿自已祭刀立威。
一名黑衣修士急奔而来,远远高声喊道:
“内堡有敌纵火杀人,请堡主定夺!”
恒雷令道:
“调人先守住内堡,所有人全撤!”
锦衣青年叫道:
“老匹夫休走,今日与你博命!”
“滚开!老夫岂会与你这无名小辈博命。”
暴喝声中,恒雷深吸一口气,面上憋得赤红,双掌变大,猛然拍出,半空中的紫色掌影通体赤红,带着一股狰狞的气息砸向锦衣青年,锦衣青年软剑飞舞,三招两式间将掌影削散,确发现恒雷早已转身向内堡逃去。
堡门处“嘭”的一声巨响,厚重的堡门破碎飞散,高恩华手持太阿剑,眼眸间浮起一抹悠悠绻缱的笑意,示意流民们快速出堡。
流民们一个时辰间,由生到死,又由死转生,在地狱门中转了片刻,又被送返阳间,逃离堡门,等如逃出生天,不论老女老幼,个个连滚带爬,迅速散于田野间。
云渺宫女修们脸上都浮出笑容,终于在三颗树坞堡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几名年青女修甚至提出杀向内堡,将内堡的恒氏余部斩光干净。
高恩华道:
“穷寇莫追,今天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恒少得到讯息后,必带大队人马全来追杀,我等只有进入江南,才算安全。”
坞堡内大树周围血肉污血狼藉一片,数十名流民的尸体横倒其中,锦衣青年站在大树下茫然四顾,面色悲惨。
“呜呼哀哉,尔等真是生不逢时,抚衿长叹息,不觉涕沾胸,沾胸安能已,悲怀从中起。”
两名中年男子上前低声劝说二句,锦衣青年理也不理,自顾喃喃自语,两人对视一眼,索性低眉敛眉,手持佛家手印,低声颂唱往生咒。
“谢氏一族自谢太傅之后,后辈中再无奇才出世,你若真是谢氏族人,莫要在此哭哭哭啼啼,给太傅脸上抹黑。”
锦衣青年愕然,正视面前的司马雪,见其个头没有自已高,一身麻布破烂衣衫,遮不住国色天香的美貌,明眸顾盼如水,正居高临下审视自已,掌中玄冥剑通体深绿,剑鞘间透出一抹摄人的凶煞气息,竟似一件上古异宝。
“请问道友师承何门?”
话音刚落,锦衣青年似是想起什么,脸色一绷,换上一派冷漠忧郁的神情,一只手负于背后,施施然穿出堡门,对堡门边的云渺宫女修们及高恩华看也不看,两名中年男子紧随其后,片刻功夫,便消失在坞堡门外的山道间。
卫子怡道:
“此人古怪,与恒少某些神情有些相似,只是一正一邪,性情相反,士族子弟全这般不用正眼看人么?”
卫子姬忽然道:
“阿呆呢,很长时间怎么不见他的踪影。”
高恩华笑道:
“胡人最擅长什么?”
司马雪跑过来,抢答道:
“杀人放火,阿呆一定在内堡放火杀人去了。”
众人顿时醒悟,刚才恶斗之时,内堡火起及时,原来竟是阿呆做的手脚。
卫子姬道:
“高道长,阿呆会有危险嘛?”
高恩华道:
“三颗树坞堡中没人留得住阿呆,大家如今尽全力向荆州出发,进了荆州殷刺史的地盘后,我等相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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