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般的鼓声忽然戛然而止,大地逐渐静寂下来,呜咽的寒风中,偶尔传来远处伤者痛苦的呻吟声,清冷干净的冬日下,一名纤秀少女如飞般掠到身前,明眸中透着一股欣喜。
高恩华心中丝丝惊慌和猜测瞬间释然,责怪道:
“外有胡修环伺,说不准此时已经混入人群,在暗中监视你我,公主竟然私自离队寻找什么鸡腿,实在不懂规矩。”
司马雪一愣,委屈道:
“香喷喷的鸡腿我一只都不舍得吃,记着留给大叔,如今一见面便数落我的不是,不理你了!”
高恩华哑然失笑,上下打量司马雪一番,说道:
“公主没吃鸡腿?那鼻梁上的油渍从何而来,是没有吃一支,而是吃了两支。”
司马雪脸上瞬间泛起一片羞涩的粉红,扬手欲打,忽地一顿足,转身蹿入女修人群中,众位女修远远看见师徒二人好象发生争吵,又见司马雪飘身隐入其中,虽然不明所以,但女子天性同情弱者,一齐围上来叽叽喳喳安慰司马雪。
人群中一块石头上,端端正正放着一土盆鸡腿,初阳辉映下,鸡腿上泛起一丝丝油渍渍的诱人光泽,云渺宫女修们目光闪烁,数名年幼女弟子直接眼冒蓝光,恨不得马上扑上去咬一口,看情形显然是人多网少,无法分配。
高恩华想了想,忽然笑道:
“既然人多肉少,就将鸡腿分给昨日一战中受伤的道友食用,古人有闻鸡起舞,我等便闻鸡解馋吧。”
远处木台上,从魁梧的中年男子现身后,自晨时到暮时,一直没有再组织教众进攻,只是四下派出人手,不停的运来大捆大捆的树枝,全部堆放在离城头数箭之地,高恩华诸人只是合计如何顺利到药杞山与阳大牛汇合,更不会主动去招惹闲事。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天师道徒忽然将城外的一堆树枝燃起,柴干风烈,火势瞬间“啪、啪、”烧了起来,映红了半边天,木台四周的大鼓轰然响了起来,在黑暗中引起声声回响。
城头上迅速人头攒动,火光辉映下,有人自箭跺后伸出头来向城墙下察看,确发现无人攻城。
火堆自暮时到半夜,一堆接着一堆燃起,鼓声连续不断的轰然山响,天师道众始终没有组织攻城,高恩华带路,云渺宫众修跟随,卫氏双姝与阿呆在队尾殿后,一行人趁着一片嘈杂,悄悄溜出人群,向药杞山方向奔去。
一柱香以后,众修身后燃烧的火光越来越暗,黑暗中只有鼓声依然清楚轰然山响,整个队伍悄然无声,凭借着天上稀弱的星光,深一脚浅一脚急速奔走,黑暗中,偶尔有不知名的宿鸟野兽惊叫着遁走,胡修们竟然没有出现。
天色逐渐露出曙光,慢慢日上中天,随后不久夕阳西坠,一路上除了野兽与飞鸟,连个人影也没有见到,高恩华心中暗暗奇怪,久闻胡修奸诈凶悍,慕容雪吋竟然松懈如此,任由云渺众修如此轻易遁走,遂安排司马雪御器到药杞山阳大牛报信。
第二日午后,天空蔚蓝万里无云,风从山林间吹了出来,漫山遍野的枯草随风起舞,卫氏双姝带领云渺宫众修在林间小路迎风疾走,刚爬上一道山梁,对面山峰间飘出两团白色器芒,迎着众人径直飞了过来,器芒一凝,阳大牛与司马雪现出身来。
“可算接到你们了,俺老牛来晚了!”
卫氏双姝心头酸楚,眼眶一热,便欲滴下泪来,在队尾负责警戒的高恩华与阿呆匆匆赶了过来,还未开口,阳大牛便叫道:
“道长啥也别说,且先去寨中吃饱再说。”
众修刚刚离开山坡,胡修董长老自林间野草丛中钻了出来,伏在一块巨石后,目中充满潮讽,得意自语道:
“凭你慕容格奸滑如鬼,也料不到娘娘的妙计。”
半月后,药杞山山寨中,风和日丽的天气中,高恩华正向云渺宫众女修们传授太极图和符术。
自到药杞山后,众人经过合议,猜测恒少与慕容雪吋必定不会善罢干休,迟早会来药杞山寻仇,据阳大牛介绍,药杞山以外的江南腹地天师道正攻城掠地,晋境以外的后秦、北魏、燕国也正兵锋四起,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避乱福地,唯今之计就是让云渺宫众女修们尽早学会太极图与符术,以备不测。
乱世之中,修真界各门派中的种种异术道法,乃修士保身立命的根本,非本门嫡系弟子,素来绝不外传,以往在与恒少的数次争斗中,司马雪曾以太极图与符术出尽风头,今日高恩华慷慨相传,众女修们顿时兴奋万分,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阿呆自远处而来,默默看了一会儿,忽然道:
“道长可否传授在下风遁符术?”
高恩华笑道:
“阿呆不必自谦,喜欢就好。”
阿呆心中一热,胡人鲜卑族自建立燕国起,不咸山胡修就随燕国兵士四出征战,多少晋室汉民修士死于胡刀之下,待燕主慕容垂病故于参合陂后,燕皇室诸子为争皇位内斗,阿呆受表亲赵王慕容鳞之请出手袭杀太子慕容宝失手,为躲避不咸山修士追杀,一直匿名四处逃亡,今得高恩华等人不计前嫌,一直视同亲朋传授道法,估计慕容雪吋不久将至,现下唯先将风遁符练好,力争杀敌自保。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风平浪静,司马雪自到药杞山寨后,就喜欢上慕容妃的“婴勺”鸟儿,一有时间便逗“婴勺”玩耍,只是“婴勺”乃通灵神物,总是一付骄傲不理的模样,更逗得司马雪心痒难搔。
山寨外的天空蔚蓝一片,“婴勺”振翅远飞,司马雪催动灵力,衣衫鼓动,足踏着灰败起伏的枯枝黄草,一路御风而行,追逐而去。
药杞山整体呈现一个大大的“丁”字型,中间山梁略高,三边山峰稍低,“婴勺”鸟儿刚飞过山梁。忽然一声惊鸣,振翅高飞,似是受到某种莫名的惊吓,司马雪大是好奇,掠身冲上山梁察看。
山梁上横七竖八的陈列着一些杂石堆,山风鼓荡间,一道白光蓦然自杂石堆中飞出,向司马雪纤腿削去,来势凶恶凌厉,司马雪来不及细查,飞身后跃,空中信手挥出太极图向白光击去。
一道黑芒悄无声息自旁边杂石间挥出,径直向司马雪上身套去,司马雪急奔后又倏然后跃,空中又挥出太极图撞击白光,全身力道用尽,惊呼声中,身上已被黑芒套住,“铮”的一声脆响,“羽莲甲”璀璨若华,在冬光中绽放护主,与黑芒对抗。
数条人影自杂石间跃了出来,正面是胡修王长老,黑芒是一根套马索,索杆握在一名麻衣胡袍修士手中,此时胡袍修士正满面狞笑,用力收紧套马索。
王长老奉命在山梁上监视药杞山寨中的动静,一大早便见司马雪独自御风而来,心中狂喜,若是拿住司马雪,取回玄冥剑,自是首功一件,慕容老祖必有重赏,见场中司马雪还在与套马索挣扎,素知她与高恩华极善逃遁之术,当下一挥手,一柄法刀自掌中飞出,直向司马雪纤腿削去。
司马雪花容失色,情急之下,一个大跨步,躲过法刀的袭击,但身上灵力一泄,“羽莲甲”黯淡,套马索又收紧几分,在胡袍修士猛力一挥之下,步履不稳,就差跌倒。
王长老狂笑道:
“再跳一个给老夫看看。”
狂笑声中,又是两柄法刀出手,刀刃利芒如电,如毒蛇般自两面向司马雪小腿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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