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新县衙直接临街而建,里外共有三进房舍,县堂大厅破旧简陋,天师道人弃用县堂大厅,直接在门口搭起木台,从方、田两家搬来象样的桌案,案上摆有数个大玉盒,玉盒宝气绚烂,显得贵重不凡,有个玉盒敞开一半,从盒中飘出一股浓浓的药香味。
孙召聪一身崭新的黄色道袍,头顶纱制道冠,腰坠玉佩,居木台正中而坐,县衙附近有百余名天师道中人持刃巡逻。
始新县人口数千,全部被驱赶到县衙前的大街上,冬天阳光艳丽刺眼,从高空轻轻抛洒下来,映耀的路人须发分明,人们脸色各异,有人惊恐、有人茫然、有人木讷,人群中还有孩童低低的哭泣声。
一阵风吹来,木台边旗杆上的布旗迎风飘扬,孙召聪竹竿般竖立起来,清了清嗓子,开始喊话:
“乡亲们,静一静,都静一静,近年天上的月亮屡屡侵犯牵牛星,知道是什么意思嘛,它主国将有大灾难发生,天上神灵将要降罪人间,想化解灾难,只有加入天师道,虔诚信道,就能进入天师仙界长生不老,玉盒中盛有本教仙官制做的仙丹,一会每人发一粒给大家......”
台下一片寂静无声,人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人出来领取仙丹,“哇”的一声脆响,木台前一个男童大声啼哭起来,其他孩童仿佛受到感染,一起放声大哭起来,一时间哭声四起。
孙召聪身影一晃,跃下台去,伸手将台前男童抢了过去,晃身又蹿回木台,数名天师道人挥舞兵刃,将骚乱的人群驱赶回去,见孙召聪动手抢走孩子,人群中有孩童的母亲伸手将各自孩子嘴巴迅捷捂上。
“大家看好了,下面本将喂这孩子服一粒仙丹,他便马上不哭。”
孙召聪一边将一粒丹药喂入男孩的口中,一边暗暗凝集灵力贯入男童胸腹,男童胸腹间气机凝重,呼吸不畅,顿时不哭,咽下丹药,张大嘴努力吸气,逐渐安静下来。
“乡亲们,都来尝一尝天师仙丹吧,都来加入天师道吧,进入天师仙界就没有疾病痛苦,人人都是士族,没有穷富之分。”
台下人群都是普通百姓,无人懂得道法灵力,远远看见男孩瞬间不哭,有人便上前索要丹药,孙召聪暗自得意,使了眼色,木台两边的天师道人开始引导人群,发放丹药。
“微末伎俩,愚弄乡众,天师道数百年声誉必毁于尔等宵小之手。”
讥讽声音不高,但字字吐音清楚,径直钻入孙召聪耳中,孙召聪顿时想起在彭城时,刘牢之之子刘敬宣也是这般讥讽他,正待恼怒叫骂,忽然醒悟,刘敬宣是北地口音,而台前人口音是江南软语,口气中除了讥讽,还含有责备之意。
“什么人胆敢污蔑本将,敢站出来说话嘛。”
阳光下人影一闪,木台上多了一名灰衣青年,神情忧郁冷漠,傲然道:
“甘派为了在教中人数上占优,竟不择手段召纳道众,可悲、可悲。”
木台下负责警卫的天师道修士只感觉眼前一花,灰衣青年已傲立台上,正犹豫是否要出手擒拿,台前人群蓦然向两边一分,一名黑衣大汉昂首挺胸直扑木台,两名天师道修士冷哼一声,从两侧出手直向黑衣大汉肩头抓去。
“噗”的一声,两修一抓犹如抓到一块坚硬的岩石上,浑然无处着力,黑衣大汉恍若无感,从台上一步便直接迈到木台上,嘎嘎大笑。
“出了药杞山,俺一直感觉有人远远跟踪,原来是你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孙召聪来攻始新县,一直颇为顺手,不论士族庶族或普通百姓,对天师中人都敬畏有加,不敢有关点违抗之意,不料今日刚搭起木台祈福派丹,先有灰衣青年便出言讽刺,后有黑衣大汉不请自来,好象无视天师中人。
“二位是什么人,扰乱天师派丹,不怕天师降罪吗?”
灰衣青年既不答黑衣大汉的话,也不理会孙召聪的话,独自负手站在木台边,向木台下方人群中巡视,黑衣大汉歪头看了看孙召聪,说道:
“多年前在秦岭,你把俺老牛的烤野猪肉吃的连骨头也不剩,今日竟然翻脸不认人,真不要脸。”
数年前,两人曾在秦岭偶遇,孙召聪眼中只有秀色可餐的卫子怡,对五大三粗的阳大牛连一眼都没舍得多看,现经阳大牛一翻旧帐,依稀好似相识,只是阳大牛在众人面前,如此直白出言逼问兔肉骨头,大失天师将军脸面,便将瘦长脸一沉,直接装作不认识阳大牛。
“那儿蹦出来的黑粗流民,竟想跟本将军套交情,再若不滚,本将可要生气了。”
阳大牛大眼顿时瞪的暴圆,揸开五指,径直向孙召聪衣领抓去,孙召聪早有防备,出掌一格一带,脚上飞起,向阳大牛小腿踢去,阳大牛所习夸父神功,首重肉体外修,对于普通刀剑,犹自不多理会,何况孙召聪一记直踢。
“嘭”的一声闷响,孙召聪只感脚骨欲折,心神一乱,被阳大牛挟掌揪住衣领,高高举了起来。
“先将吃俺的野猪肉摔出来,再问你认不认得俺老牛。”
孙召聪脖颈顿时感觉套上一个石锁,脸色涨得赤紫,心中狂喊;认识老牛,真认识老牛,嘴中发不出语来,天地瞬间倒悬,阳大牛一振臂,便欲将孙召聪扔下木台,台下四周天师道修士一片惊呼,各种法器兵刃纷纷离手,直向阳大牛袭去。
艳丽阳光下,一道青影自人群中如飞掠起,似一抹青烟般后发先至,越过天师道修士的诸般法器兵刃,抢在阳大牛身前,一道灿烂若华的太极图案飞出,将袭来的诸般兵刃法器一一撞飞,人影凝立不动,将孙召聪抛立台中。
“阳道友,今日伤了孙召聪,日后孙师君处怕是不好交待。”
孙召聪刚到鬼门关瞬间又返回阳世,晃晃脑袋,看清面前说话之人,暴鱼眼中顿时闪烁恭敬神色,作揖道:
“小将见过高道长,先前有眼不识泰山,莫怪莫怪。”
高恩华看看傲立木台边的灰衣青年,悠悠一笑,一抹温暖的笑意在嘴角间缱綣闪现,竖掌还礼。
“请孙道友转禀贵教师君,高恩华有事求见。”
新安郡城外地势一马平坡,大大小小的条式帐帐蓬林立,最高处的一座牛皮大帐中,天师道师君孙恩席地而坐,面色虽然略显沧桑,但犹自儒雅不凡,执事长老孙大眼,执法长老等数位长老环列两边。
“高道长远道而来,本君原应款待,但因目前战况紧迫,仅以薄茶相迎,道长休要见怪。”
高恩华笑道:
“同为道门中人,有茶喝便已极好,何况天师道庇佑云渺宫数十名道友的安全。”
孙恩微微一笑,说道:
“本教现已占领新安、永嘉数郡,打算下一步拿下会稽郡、京口等要地,到时兵锋直指建康,高道友与云渺宫诸修有无兴趣加入本教,协手诛杀司马元显父子,替本君叔父孙泰报仇,若日后能共换朝服,必能分土封侯。”
高恩华来新安郡前,原来预料孙恩会邀请众修加入天师道,心中一直感觉天师道近年行事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行侠仗义,救民于水火,有时又暴虐杀戮,视民众如草芥,若静心思虑,内心最深处,暗自恐惧多于向往。
“多谢师君美意,只是云渺宫云容、云珊带来的女修许多伤患未愈,贫道欲先将她们带回药杞山休养调治,伤好再做定夺,望师君成全。”
帐中瞬间静了下来,孙恩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
“如此也好,只是本教目前攻势如潮,在年关前后,差不多便能兵围建康,到时教中居功者甚众,高道友等若来晚一步,可不一定分上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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