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升职，庆祝加薪，都不如庆祝新生来得欢喜。每天世界上都有那么多值得祝贺的新生，比如霍达重获运动生命，比如有人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门口，潘先生对着正衣镜端详了半天，冲自己龇了下牙，形象一点也不糟糕，他满意地点点头。
这段时间可把他吓坏了，禁止出境直接手铐带走，这些都是真的，媒体一点也没瞎说。只不过配合调查这事完全不对，从头到尾没人审过他，他对此一直惴惴不安。
什么都不知道比确认罪行更难熬，虽然后台权势不小，但谁知道后天会不会一夜倾覆。他甚至已经做好下半辈子牢底坐穿的准备了。
谁知道，就在早上他被释放了，同样也没人告诉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走！”潘先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一辈子都不想再来。
还是那辆黑色的防弹奔驰，还是熟悉的保镖和司机，还是恭敬的态度，潘先生很满意地上了车。
这是他第一次在行驶中打开车窗，潘先生贪婪地呼吸着清早略带湿润的空气，只有经历过失去才会倍觉珍惜，有了这次，他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这样有雅兴的潘先生还是头一次看到。
关了车窗，潘先生听了关于公司的汇报后，沉吟道：“给我联系老甲鱼，他极力推荐的人才到底是不是在尽心做事，我要知道那个混蛋李能的最新进展。”
坐在前座的手下为难地蹙着眉：“老甲鱼先生已经失联好多天了……”
潘先生嘿嘿冷笑了几声：“果然是老甲鱼，太能看风向吃饵了。那你就等着他联系吧，最迟不会超过明天，这老家伙鼻子长着呢！”
早高峰还未到，薄雾笼罩下的高架桥还略显空旷，黑色奔驰一驶而过。
阴阳头正瞪着双眼望着远处高架桥上稀疏的车流。
躲在这里吃冰箱的存货，实在不是长久之计，虽然他在出道前吃尽苦头，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甚至想不起有多久没挨过饿了。他没料到的是，这个小区虽然老旧，可论起警戒心，那些赋闲在家的大伯大妈简直就是神，他这身手都差一点儿被人给逮着了，敲诈来的苹果也不晓得丢哪个角落了。
冰箱里，除了一盒过期的牛奶什么都没了。白天出门太不保险，怎么也得熬到晚上，如果上家再不来联系，阴阳头饿得真得要去做大盗了……
“呦，是隔壁老王回来了，不是半个月吗，怎么提前了？”
“别提了，天天吃西餐什么胃口都没了，这不小鬼吵着要回家吃饺子，干脆就提前回来了。”
“那是遭罪的，瞧你家孩子都饿瘦了！”
“妈妈，妈妈，快回家煮饺子，我饿了……”
饺子？阴阳头口腔自然分泌出唾液，好久没吃到热食了。
门外忽然响起了钥匙碰撞锁芯的声音，不好，是户主回来了。
阴阳头已来不及思考，钢板的防盗门已经被打开了。他一步蹿到阳台上，握住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双腿一蹬，用尽全部力气像面条一般滑下了楼。
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喊抓贼，脚下早已绵软无力，阴阳头顾不得脏，一头钻进路旁的地下管道，沿着管道朝西走了一段路，然后找了个干燥的角落，耐心地等待天黑。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当然就是李能，如果诅咒能让人致死，李能估计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夜幕之下，白天见不到的各种鬼魅登场了。
一个寻常的烧烤摊，几张折叠木桌椅，三五个流里流气的客人，一盘烤串吱吱冒着油气，。
这是一批年轻的混混，当中一个特别显眼，光溜溜的脑袋，寸草不生。
“我说鸡毛哥，别跟傻狗了，瞧他那样早晚要被条子收编，他是可以退隐江湖，咱不能啊，咱才几岁，大好的日子在这呢！”
“是啊是啊。鸡毛你好歹也是有名号的人，鱼龙街大哥太多，咱这片不多啊，来跟我一起干吧。”
光头鸡毛举着杯一仰脖子，咕咚咚灌了一大杯，狠狠地说：“谢谢大伙抬举，我留在傻狗那，不过是等一个机会，我要亲手剃掉那混蛋的毛，全部的毛。李能，你给我等着。”
一群混混喝酒吹牛放狠话，路人早就习以为常了，却让路过的一个人放慢了脚步。
李能，没有什么名字比李能更让人痛恨的了。批着一件花衬衫，套着一条沙滩裤，标志性的阴阳头，跑了半个城区的他，一路上顺手牵羊倒也收获颇多，解决了暂时的温饱问题。
鸡毛正慷慨激昂地描述着自己伟大的理想，忽然众人都安静下来了，有个怪人正瞪着自己这一桌，更可气的是那人胡乱糟蹋头发，没有一点美学常识，一半黑一半红才有冲击嘛！
“你们以后跟我混吧。”阴阳头一只脚踏在塑料凳上，抓起一只酒瓶就往嘴里倒，随即张口噗地一声喷了一片，“这他么的能叫酒吗，档次这么低怎么做混混！”
众人被这怪人的举动震住了，几秒过后爆笑如雷。
“你谁啊，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小子，你的整个造型都需要修理啊。”
“喂，活腻了吧。一瓶酒100块，别说老子欺负你。”
阴阳头也不答话，左手拿着啤酒瓶，右手化掌为刀，朝酒瓶挥去，几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瓶口被削去了一截，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特别刺耳。
刚刚还一片喧哗的，没了声息。
在他们的世界里，唯有拳头和钱才是硬道理，谁硬谁说话大声。
所以，当阴阳头忍痛拍出一叠红币时，一个反对的声音都没了。
“好，我们听你的，有什么活要做。”
“对付一个人，整到他死去活来。”
“哪个大人物？”
“李能。”
李能这个名字已流传甚远，连连挫败傻狗大象也不会是个废物，据说他还有一手符咒异能，听着还挺可怕的，众混混的视线转移到鸡毛身上。
鸡毛就是因为得罪了李能才被剪了毛，简直是混混界的奇耻大辱，古人都说身体发肤不得损伤，鸡毛被人损伤了，而且被损了两回，能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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