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这便是小女叶花尤。”叶知秋醇厚的声音在正厅响起。
“小女子见过各位公子。”镇上明里暗里都知晓叶家小姐的及笄礼是叶家选婿的托词,于是来的人都是适娶的青年男子。不过这来的人,大部分都只是来凑热闹的,毕竟这叶家小姐的丑和凶恶已经声名远扬了。
“叶小姐生辰快乐!”有人率先起了头递上自己准备的生辰贺礼。
花尤忙叫桂姨帮着收了,她环视一圈,垂了头找了借口回了里间,发间的蝴蝶钗左右摇晃。
“这叶家小姐还挺有傲气,长得这么丑还一副瞧不上我们的样子。”有一个公子哥样的人摇着扇子揶揄。
“贺兄切莫这么说,小心以后会遭报应。”旁边一人笑着,像是在劝说,其实是在附和。
“本公子从来不信报应,事实本就是如此。”贺贤章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坐下了。
这贺贤章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仗着父辈的财产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早听说今日叶家要择亲便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来看笑话。
“叶家小姐大眼小嘴的,若是把那红斑遮了,估摸着还挺清秀可人的。”贺贤章摸着下巴浅浅的胡渣,一脸高深莫测,“反正这女人嘛,关了灯都一样。”
一阵哄笑响起,谁也没注意到的角落里有人蹙了蹙眉,一股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叶慕笙察觉到这边的哄笑,看见是这么一行人,不由皱了眉头。百密一疏啊,怎么把这群人渣给放进来了。
“爹,马上就是晌午了,可以开始了。”叶慕笙喊住正和人寒暄客套的叶知秋。
乐笙却是早早回了里间,喊着花尤,跟她细细道着知心话。花尤到底拗不过乐笙,只好差了听竹去房间拿了条纱巾遮了脸。
收拾妥当,乐笙回头便看见叶慕笙在催促,连忙牵着女儿从里间走出来。
“这时候戴个纱巾,不是欲盖弥彰,生怕别人不知道嘛!”这一亮相,又引得一阵私语,“这叶家小姐真是矫情,也不怕看不清路。”
花尤的听力打小便出奇的好,这会听到这些个污言碎语,交握的双手攥紧,生生把眼泪咽回了肚子里。好在这纱巾掩住了她的脸,这一小动作没让家里人发现。
“小女出嫁之日,叶某定将举半个叶府为嫁妆。”叶知秋话一出,大厅噤声,花尤抬头怔怔望着叶知秋。
“叶府对这个女儿真是宝贝的紧啊!”那贺贤章同他人耳语起来,不过他心里的小算盘却是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可不,半个叶府,叶家是在卖女儿吧!”
花尤听到这话,抬头瞪了一眼不远处那二人。
或许是收到了这束目光,贺贤章眼睛里的玩味更甚,只是他突然打了个寒颤,背心一阵寒意袭来,他不耐地回头,却发现身后一个人也没有。贺贤章只当是错觉,没有多去在意,扬了头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这厅里的摆件。
“大家都落座吧。”叶知秋招呼了一声便同乐笙坐到了厅中主位,叶花尤站在乐笙身后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老爷,您说的是举半个叶府为嫁妆,不是聘礼吧?”半晌,有个人壮着胆子问。
叶慕笙嗤笑了一声,得,又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的确。”叶慕笙正要回答的时候被叶知秋截了口去。叶慕笙本想骂骂那个不知礼数的小人,看到叶知秋的示意,还是退下了,一脸不解。
“贺公子有何高见?”原来刚刚提问的正是那个登徒子贺贤章。
“叶老爷,”贺贤章站了起来,向主位两人作了一揖,“我想娶叶小姐。”
此话一出大厅一阵嘈杂。
叶知秋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两口;叶慕笙则面色平静,看向贺贤章的眼睛里多了一分不屑和两分厌恶:叶花尤仍是垂着头置身事外;乐笙却是连忙抓了叶知秋的袖子,不让叶知秋答应。
“看样子这贺贤章看中了叶家的家产。”有一人咋舌。
“那可不,叶家一半家产可够一户平常人家的几辈子的开支了。”另一人回答着,“相当于娶了这叶家小姐往下这几辈子可就衣食无忧了!”
“呵。”有人冷笑,“这要落在那贺贤章手里保准用不了半年。”
“叶家小姐能嫁得出去就是好事情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再说这镇上还有谁不知道她的名号的,说出来能吓死一头牛。”
花尤听见这话,盖在面纱里的脸不禁莞尔。原来她这名字这么厉害,明儿可要出去走走多吓死几头蠢牛就好。
人群中不少人附耳,说的都很难听,大部分是一些落尽下石、幸灾乐祸之辈,花尤也懒得认真听了,拿起乐笙掉在脑后的一缕发丝玩的津津有味。
“叶,叶,叶老爷,我,我,我也,要,要娶,娶叶小姐。”大厅中央又多了一个人,陆陆续续又多了几个人站了出来。
“这不是村口的二傻子嘛!”
“可不!今早我还听见他娘在房里教他说这句话呢!”
“那人是李瘸子!”
“那不是秀才王朗吗?他也来凑这个热闹?”
“你还不知道?他娘半月前就卧病在床了,急需银子呢!”
“哟,还是个孝子!”
这站出来的一行人大多是身体脑子有残疾的,有几个身体健康的要不就是大字不识的庄稼汉要不就是缺钱生活的。叶慕笙瞧见这一幕有些头疼,开始后悔事先没能劝住爹娘了。
花尤听见那些谈论便往王朗看去,反正这面纱挡着,人家也不知道她在看谁。那王朗低着头,手里的折扇紧了又紧,踟蹰不已。花尤想起那些人说的话,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这男子一身书卷气,面容清秀,身体看起来很孱弱,一看就没怎么下过农田,不似一般的庄稼汉壮实。不过这王朗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还是个孝顺老人的儿子,品行应当不差,可以考虑考虑。
既然满腹诗书,想必应当不会对样貌过于在意吧。
这边正叽叽喳喳说着,角落里却有个人蓦地起身,绕过一大群人在叶知秋面前站定。不过,与其说是他绕过了这一大屋子人,不如说是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周围的人给他退避出了一条路。
这人穿一件素白的长袍,只在下摆处有一处墨染的锦鲤戏荷花的花样,高大挺拔的身材,显得这人超凡脱俗,不同于一般的市井之辈;一头黑玉似的长发以一支白玉簪束起,清冷瘦削的脸庞棱角分明;剑眉之下是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双眸乌黑而且澄澈,深邃如一汪清泉;薄唇轻抿,含了一丝笑意,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花尤模模糊糊看见那鲤鱼,心里一惊。
“小婿来晚了,还请岳丈大人原谅,请娘子责罚。”
众人都在猜测这男子的来历时,他却双膝跪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人群霎时炸开了锅。
“原来这叶家小姐早就同人私定终身了,还说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呢,可真够伤风败俗的!”
“既是私定了终身,喊我们来作甚?这不拿我们当猴耍吗?这叶家吃饱了撑的?”这人说着便作势往外面走去。
“这男子皮相可够俊,要是这事真成了,可不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话说这叶家小姐这么丑怎么找到此人的?”
“早就传闻着叶家小姐是个妖怪,果不其然!”
……
而叶家这边,花尤正一脸惊讶的接收着其余三人目光的洗礼。面纱下面她的表情隐隐约约,引得乐笙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疑惑,花尤一见连忙出声:“爹,娘,我与这位公子从未谋面!”
花尤声音里的惊慌表明了她并未撒谎,乐笙眼底的疑虑更重了一重。
而花尤心里也是纳闷,她往那人仔细瞧去。难不成他是后山上那人?可是这声音并不一样呢。
花尤继续打量,看到他衣摆处的花样更是一怔。
可是,这衣服,哪有独一无二的;而且,那不过是个梦。花尤摇了摇脑袋,随即垂首在乐笙身后站正了去。
“这位公子切莫行如此大礼!”乐笙说着连忙扶起椅前那人,“小女说不认识公子,烦请公子自报家门。”
就在众人准备拂袖而去时,乐笙的一番话让他们收回了往外踏出的脚步。
“是在下唐突了。”这人躬身,不疾不慢,“鄙人墨漓,年方十八,遵循着父母的遗愿来寻求叶小姐。”
“娘,莫不是你们给叶子定过娃娃亲?”叶慕笙看着眼前的状况一头雾水。
乐笙和叶知秋面面相觑,他们可记得没给叶子定过什么娃娃亲;并且,在他们的印象里,这姓墨的故交也是没有的,而且这方圆十里可是一户墨姓的人家都没有。乐笙觉得蹊跷,转而看向墨漓,想在他身上找出什么破绽,却发现那人十分淡然,清澈的双眸没有半分撒谎的迹象。
(https://www.duoduoxs.cc/biquge/31_31913/c9300418.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duoduo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wap.duodu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