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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褪去，天空换上浅灰色的衣裳诉说着烦闷，雪似乎变小了。
厨房里马雨伤心地哭泣，坐在小素我床上的马辉握紧的拳头迟迟不能松开。
马辉深吸一口气，好像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他抱起瘫坐在床上的小素我朝厨房走去，每踏出一步，便愈坚定一分。
“婆娘，”马辉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拭去妻子枯黄脸上的泪珠，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对着她说“我们去青州苍澜山吧。”
马雨不解，“你说什么？去青州苍澜山？且不说路途遥远，咱家穷的连块地都没有哪来的路费？更何况咱去青州作甚？去了青州我儿的眼睛就能治好吗？”说着便又大哭起来，一把搂过丈夫怀里的小素我，哭成泪人儿，伤心的叫着：“我儿啊，娘就不该给你希望啊……你爹爹也是愚笨，真的相信那所谓的仙人道长的话……”
小素我早已精神涣散，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不是宝物。是废物……”
马辉看着这娘儿俩，心揪成一团，隐隐作痛，暗嘲自己愚昧无知，不该妄信谗言听那仙人道长胡诌。但是他摸着衣兜里仙人道长给他的信物，不禁皱眉。
好久，他开口：“婆娘，别哭了。我们去青州苍澜山找仙人道长的同门！你看，这是那位仙去的仙人道长给我的信物，待我们找到他的同门，他们定会帮我们寻得治疗儿子眼睛的办法！”
唉，马雨是伤心至极，哪里听得进去丈夫的话。一把打掉丈夫拿着的信物，涕泗横流。想当年她得知自己不能生育，就在失望之时，天公作美，可为什么自己儿子竟要遭受如此劫难？
十年前也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恰如今年一样的风雪交加，她正在厨房忙着做年夜饭。马雨在灶台上不停地忙活，一道道小菜从大铁锅里盛出装好送往饭桌。马辉津津有味地吃着热气腾腾的可口小菜，满脸幸福。马雨看着丈夫这般模样，心里前所未有的难过。
她转身走向厨房，开始煮汤。她搬过小板凳坐在灶台边，机械般地添着柴。马雨一直忧心忡忡，思考好久，终于做出了决定。她起身向丈夫走去，坐到马辉身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吞咽了下去。
她给丈夫夹了些菜，压着哭声，说道：“阿辉，你也知道，我嫁与你这么多年，未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今日我找了村里的郎中，诊断一翻才知，我不能生育。阿辉，你，你……你还是休了我，另娶他人吧。”
马辉听闻，瞳孔收缩，杯子也摔落在地。这怎么可能？自己的婆娘不能生育？还要自己休了她，怎么可以，这女人怎么这么肤浅！他一瞬间失去了理智，紧紧掐着妻子的脖子，狠狠瞪着她，大声地吼着：“马雨，你把我马辉当成什么人了？我马辉是那种负心汉吗？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么？我娶你难道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吗？”
“咳咳……你……马辉你……放手……我……我快……快不能呼吸了……”马雨不停地拍打着他，哀求着他，眼泪纵横。可马辉早就癫狂，哪里能听到妻子的苦苦哀求。
这时，狂风击破了马家的大门，大雪被那狂风吹了进来，糊在马辉的脸上，甩进了他眼睛！。“啊!”马辉痛苦地嚎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他一把扔开马雨，在桌上急切地找着水壶，想用热水冲洗眼睛，却太过用力，掀翻了桌子，顿时屋里一片狼藉。
马雨被丈夫扔至大门门框上，又重重跌落。背部传来的钻心之痛让她趴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
“嘤嘤嘤……”门口忽然传来的婴儿的哭喊声，让马雨抬起了头——竟然有一个未着寸缕的小婴儿身处这冰天雪地之中，而且还躺在自家的门口！她惊呆了：哪个杀千刀的这么心狠，居然把这么小的孩子抛弃！不过，这难道是……这难道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礼物吗？她越想越觉得对劲，不由得笑了，开心地哭了起来。
马雨艰难地爬到小婴儿的身旁，撑起自己的身体，又擦掉嘴角的血迹，赶紧地轻抱起小婴孩。小婴孩紧闭双眼，哭个不停。马雨生怕小婴儿冻着，扶着门框站起，踉跄着走向屋里，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他仔细裹上。
她坐在床头，细细地看着怀中的小婴儿，他一直哭，声音是那么洪亮有力。马雨心想：真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她用自己粗糙的手指轻点小婴儿的脸颊，那里微陷，留下一块粉色的印记，随即又弹了上来，粉色也恢复白嫩。她咯咯笑了起来，又开始轻点他的小脸，好不开心。
可是，小婴孩不开心了，他的脸蛋儿被戳得生疼，哭得更厉害了。谁知马雨也来了劲儿，一直点个不停。小婴孩哭得越来越狠，手脚乱踢，马雨险些失手让他从怀里掉落。就在小婴孩挣脱马雨怀抱的那一瞬，他睁开了紧闭已久的双眼。
“啊~~”
尖叫声入耳，正跪坐在地上，用破碎的水壶片儿里的水冲洗着眼睛的马辉大惊失色，是他们房间的方向传来的，妻子怎么了？他飞快地冲向房间，却见到诡异的一幕。
……
……
一个裹着棉衣的小婴孩躺在马家夫妇的床上，开心地笑着，但那睁开的双眼让人觉得他的笑声着实可怖诡异！
他的脸上，眉毛之下，两个大大的肉窟窿暴露在空气中，伴着夜色，令人生寒——
一向胆大的马辉也看得心里也直发毛，马雨被吓得缩在地上连连打颤，他又飞奔出去，拿起家门口的铁锹就往房间跑。
马辉一来到房间就举起铁锹，瞅准小婴儿的脑袋，叫道：“你这怪物！吓着我的婆娘，老子送你投胎重新做人！下辈子，可看好了长！”说着就落下了铁锹。
眼看那闪烁着乌光的无情铁锹就要打碎了婴儿的小脑袋，马雨突然抱住丈夫的腿，哭着求着：“阿辉，我求你，你，你别杀他，他不是怪物，他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啊！”
“一直以来，我都不能生育，今日我们为这事伤了和气，老天爷垂怜，就送了我们一个孩子。我求你，阿辉，我求求你，你别杀他。”谁知马雨话锋一转，“你要是想杀他，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说完，就往墙上撞去。
马辉心一紧，扔了铁锹一把拉住妻子，“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可别干傻事啊！”“呜呜……阿辉，求你了，你别杀他，是我不好，不该一直欺负他的……呜呜呜，阿辉，他真的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
这边马家夫妇闹得正欢，那边小婴儿早已哭累玩够睡着了，闭上了眼皮，再也没有睁开过。
事后，马雨一直闹腾着要养这个孩子，而马辉嘴上答应，暗地却将这个“怪物”扔了不知多少次，可每次这个孩子都会比自己先一步到家，实在让他匪夷所思。久而久之，马辉竟也相信这孩子或许真的是上天赐给他和马雨的礼物，对他视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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