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娘，不好啦！琉梦跟孔正则在雪场打起来了！”木香一边往屋子里跑一边大声向里面喊道。
碧娘那会正在厨房里正处理着排骨，听见外边的喊话，立马放下手中的伙计，连忙赶到屋外。
木香看见碧娘人，来不及多说什么，赶忙拉起碧娘的手就往外跑。
碧娘赶来的时候，孔正则已经撂下狠话离开了。
漠梵正拿着琉梦的手在细看，白嫩的手腕处留下了五个鲜明的指甲印子，从里面兹兹地从外冒着透明的血液。
五城上所有的人的血就像这个洁白的世界一般，都是透明的白，只有红莲不同，是畜生的红。
红色的血液在血管中尽情奔涌的那一刻起，红莲便只是红莲，即使与众人拥有相同的躯壳，四肢，五官，但是隐藏在身体中的那一抹猩红早已将他归为异类，与这洁白的世界格格不入，也与那洁白的人群格格不入。
红莲与生俱来手臂上的图腾，自己可以剜肉割去，但是这背叛的血液，漠梵逃不了，也躲不掉。哪怕只是一滴血不慎被人瞧见，瞬间便可以将漠梵从这圣洁的白色的世界中推入猩红的阿鼻地狱。
除了小心翼翼，漠梵别无他法。
“孔正则那臭小子下手也忒狠了！”芥子俯着身子瞧着琉梦的伤口，又摸摸自己的脸颊，隐隐作痛的感觉只怕也是青一大块。
漠梵没有做声，他抬头看了一眼琉梦。琉梦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没哭也没闹。漠梵轻舒了一口气，便将琉梦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转身作势就要将她背起。
“娘？”
漠梵刚准备起身便听到背后琉梦传来的呼声。
漠梵一愣，抬头便瞧见碧娘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木香腿脚不方便，告诉碧娘地方后，碧娘就先自个儿赶过来了。
“跪下！”碧娘对琉梦厉声呵到。一旁的芥子见状大惊，毕竟没见过碧娘发如此大的火，想必这次的事闹得不小。
“碧娘，要说这事不是我们的错，要怪都要怪那孔正则欺负人，瞧我这一脸的伤，都是叫那小子给揍的！”
“娘，是我的错。”芥子正说着，漠梵已经早琉梦一步跪在了地上。
“哥，你起来！”
“娘，是我先动的手，哥是为了我才动手伤了人，但是我没错！是他先欺负人！”琉梦看见漠梵代自己跪在地上急得大叫了起来。
“为娘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今日你打了人竟还如此不知悔改……”
“我没错！我没……”琉梦大叫着反驳碧娘，一声清脆的响声却顿时让四周的一切声音归于寂静。
“我没错！”琉梦捂着自己的右脸，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转身便朝后面的小树林跑去。
“琉梦！”黄芥大叫一声，随后追了出去，这才把愣在原地的碧娘叫回了神。
碧娘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发抖。这应该是从她记事起自己第一次打她。
“娘。”漠梵见黄芥已经去追琉梦，便没有再追出去。碧娘现在的情况只怕比琉梦没好多少。都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当看见碧娘那一瞬间的神情的时候，漠梵对这句话才有了一点理解。
“娘。”漠梵又再唤了一声，搀住了碧娘微微倾斜的身子。
“这是我第一次打她。”碧娘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其实，琉梦是因为那人说你的流言才动的手，她……”
“我知道。”
“我知道这件事错不在她。”碧娘看着漠梵的脸又再重复了一遍。
漠梵心里一惊，知道为什么还要发如此大的火气，甚至不惜动手？
“去看看她罢，她听你的。”扔下这句话之后，碧娘撒了漠梵的手，“明天跟我道歉去。”
漠梵呆在雪里，看着碧娘在远处人家点点的烛光中渐行渐远的身影，弯下的腰杆略显疲态。漠梵这时候才意识到碧娘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还带着一个孩子，这日子又岂能好过？
以前对于自己，生命只有两种选择，非生即死。但是在这个世界，人的生命不再是轻如草芥，没有人可以轻易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条条框框的规矩将它雕琢地更加精细完美的同时，一些东西就必须要丢弃，容不得你选择。
“你以为外面的世界就好吗？”漠梵想起了在祭场的时候，皇轩对自己讲过的这句话。皇轩与自己不同，他曾经有过在外生活的记忆，而自己从有记忆起便一直活在祭场里。
皇轩很少说过自己再外边的生活，漠梵印象当中他便只说过这一句，带着嗤笑地嘲讽。
第一次与皇轩见面，皇轩与漠梵都是7岁，而那时他才刚刚被抓到天阁里。那时的他显然便已经养成了孤寂的性格，甚至比自己更甚。总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墙角一坐便是一天。
天阁里的条件很艰苦，所有提供的物质都只提供总需求的一半，包括食物，竞争不可避免。你若要吃饱穿暖，明争暗斗稀松平常，拉帮结派必不可少，在里边经常被打得满身是伤也算是平常事。
第一次看见皇轩出手伤人，漠梵印象深刻。皇轩在一刻钟内赤手打倒了山狐的二十几号人，出手决绝，来势汹涌，一改他平常沉默的模样。
山狐那群人的实力漠梵知道，若是自己出手也不见得能打赢，更何况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那时漠梵或者说是天阁里的所有孩子便知道，皇轩是这天阁里最强的孩子。
那天之后，皇轩便成了天阁里最有威慑力的人物，没有人敢跟他抢什么，更没有人敢主动上门惹他，而他也还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全然没了那日令人胆战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清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每日来拉帮结派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令漠梵吃惊地是，最后他竟然选择了自己，一个丝毫没有向他示过好的人。
漠梵曾问他，为何是我？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的话，我喜欢话少的。”孤傲话语一如今后的他。
“那日为何动手？”
“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不该碰的东西？漠梵下意识得瞥向他的胸口——那个他一直贴身存放的莲型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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