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浮云旧事 > 第11章 温柔以待

快要入夜时,我才一路骑马回去。

    天色渐晚,寒风似剑,雨下得小了,但特有的阴冷湿气却挥之不去。

    我到时,小叔正在园子里喂鱼,我在不远处的回廊转角停下,看见他立在水池旁,只穿了件灰色毛衣,领口和袖口露出白衬衣的料子,侧脸轮廓分明,但十分柔和,像一块好玉,很耐看。

    头略微有些晕,估计是冷风吹得猛了,我背靠在墙壁想缓口气。

    有个声音在一旁说:“不舒服?”

    我被吓了一跳,一睁眼看见小叔关切地看着我,手正打算抚上我的额头。

    不知怎的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微微皱眉:“怎么了?”

    我捂着胸口,看着他,不说话。

    他又上前来抚我的额头,询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嗯?”

    我看了他一会儿,思考了一下,然后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就是这个感觉,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我很喜欢的感觉。

    我闭上眼睛,把脑袋往里蹭了蹭。

    他没察觉到我的异样,还是像往常无数次那样很自然地伸出手环住我,依旧不厌其烦地问道:“怎么不说话?”

    觉得方才那些不好的情绪全都没有了,我把头闷在小叔怀里,小声说:“饿了。”

    就听见小叔低声笑了出来,“真是个孩子,饿了就要跟小叔撒娇。”

    我想了想,抬头问他:“小叔今年的确是二十八岁的么?”

    他说:“是的。”

    我说:“那你比我大了十二岁呢。”

    他摸摸我的头,笑道:“不然怎么被你叫成小叔。”

    “可小叔其实很年轻啊。”我又问他,“那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他有些好笑:“不可以。”

    我便耷下头来,“为什么?”

    他说:“没有为什么,我们之间的辈分就是这样,你是我的小侄女,你就应该叫我小叔。”

    我沉默着没说话。

    “你究竟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他敲敲我的头,“哪里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觉得心里有点堵,随口胡诌道:“可能是饿疯了。”

    他就松开我,然后拉着我的手往屋里走,“那就让周姨准备晚餐,省得你在我这里饿瘦了,回去还不好向你父亲交差。”

    只顾着在一旁胡思乱想的,恍惚中听见小叔说了些什么,我没认真听,意识到的时候又很快回过神来,问他:“你方才,说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再有不久便是年关,我已与你父亲说好,这几日你就在我这里玩耍,然后我们再一同回去过年,你觉得如何?”

    “哦。”我抓了抓脑袋,“好啊。”

    他停下来,“怎么?不欢喜在小叔这里玩?”

    我惊诧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回道:“欢喜啊,欢喜得很。”

    他便笑出来,又抬脚往前走,声音里带了极大的喜意,说:“呆头呆脑的。”

    呆头呆脑?

    是说我?

    瞬间有点摸不着头脑,我哪里呆头呆脑了?

    吃过晚餐,周姨照旧领我去洗漱。

    由于吃得有些撑,觉得肚子略微不舒适。

    早知道之前就不应该随口说自己饿了,害得吃饭时小叔一个劲儿往我碗里夹菜,我说吃不了,他便幽幽来一句:“是谁方才说饿疯了?”

    我便只能讪笑道:“是我,是我……”

    回想起小叔的眼神,忍不住抖了一抖。

    小叔他果然不愧是父亲的弟兄,吓起人来都是不分上下的。

    我泡在水里玩水花,周姨在身后替我洗头,听见她同我商量:“小姐今晚还是睡先生房里?”

    我想了想,说:“不知道。”

    周姨笑道:“方才去收拾卧房时发现灯丝坏了,这会儿没法儿修,只能等明日一大早叫人来看看。”又问了我一句:“小姐怕黑么?”

    我立即僵住了身子,“这个……怕……倒是不怎么怕……”

    诚然这种事情上也是不能随意承认的。

    我不怕杀人也不怕有人找我报仇,只是怕黑,这是唯一的弱点,但执行任务时就不一样,手里有枪,还有魏然。

    就听周姨松了口气,“那就好,小姐胆子大,我还担心小姐怕黑会睡不着呢。”

    我听见自己干笑了两声:“睡得着,呵呵,睡得着。”

    洗漱完毕,周姨又替我擦了擦头发,说要送我回房。

    我想我一定要在这件事上改变她对我的看法,要让她觉得我不是一个娇弱的小孩子,于是硬着头皮拒绝了她的一番好意。

    就听见周姨赞赏道:“喔哟,真是好孩子啊!”

    听完脚底一滑一头撞上廊边的柱子。

    捂着头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回到二楼,我试着开了开墙上的开关,卧房里的灯居然闪了两下,没能如我想象中的那样很快熄灭,而是一直敬业的发着光。

    事实证明周姨骗了我。

    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没看出来周姨竟然也是个闷着坏的,还同我开这样的玩笑。

    害得我还内心挣扎了这么久。

    一方面庆幸,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到家了。

    刚刚爬上床铺时,听到有人敲了敲门,我回头一看,小叔正立在门正中,问我:“还好吗。”

    我有点不知所云,但还是回答他:“好,好啊。”心说这是说的哪一出,又问他:“什么还好?”

    他笑了笑,没回答,只吩咐我早点休息,然后转身回了房。

    剩下我一头雾水地发愣。

    百无聊赖地在书架上捡了几本书翻翻,都是些深奥的东西,看不大明白,把书放回去时,又听见有人敲了敲门,我把门打开,是周姨。

    没等我开口,她便问道:“灯好了?”

    我心说这灯原本就没坏好吗,但也不好揭了她的脸,只附和道:“嗯,好了。”

    “那就好,没灯终究还是不方便。”她手里端着个盘子,里边儿装着一些削好的水果,一边递给我一边说:“方才先生来和我说明天不用叫人来了,我还奇怪呢,就听先生说他趁小姐洗漱的时候就给修好了,我便来看看,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我把盘子接过来,“没什么大问题,周姨不用担心。”

    “好好好。”她退到外边儿替我带上门,“那小姐早点休息。”

    我笑了笑:“好的,谢谢周姨。”

    转身将果盘放在桌上,我披了件外衣,没有丝毫犹豫的,又从阳台那里钻到小叔房里去。

    他似乎知道我要来,看到我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淡淡地看我一眼。

    我说:“你干嘛不和我说?”

    他轻笑:“所以你现在知道了?”

    我点点头。

    他又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那么我说与不说也就无所谓,反正你也会知道。”

    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思维方式,但听到这番话还是觉得有些无言。

    同时,又有些感动。

    因他这样的行为,就同我大哥很像。

    我大哥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油嘴滑舌的形容,但实际是个很心细的人,看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实则每个人他都在暗自留意,并能在需要的时候出身帮助,还总不爱让人晓得。

    尤其冬季落大雪,父亲为了锻炼我,从来都不会送我去学堂,大哥虽然爱和我打嘴仗,但每每遇上大雪天便会主动送我念学,尽管我总是拒绝,但他的心意我都知道。

    我搬个椅子坐到小叔身旁,他正在练字,一笔一划,写得很专注。我们夫子曾说,写字要有风骨,要干净利落,不要拖泥带水,更最忌讳添墨,练字时亦要做到凝神无杂念,此是前人所秉承,后人即当端正传学。

    而小叔的字就正如我们夫子所说,很有风骨,字迹流畅线条优美,我虽然自己写不来好看的字,但别人的字写得好不好,还是能知晓的。

    我双手托着脑袋,忍不住有些崇拜小叔。

    他真是厉害,什么都会的样子。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热烈,小叔突然笑了笑,一边面不改色练字一边同我说:“怎么?觉得你小叔很厉害?又会修电灯又能写好字。”

    还不知道这人也有自恋的时候,我偏就把头扭到一边,昧着良心道:“也就那样吧。”

    “哦?”小叔停下来,将笔递到我面前,“那烦请吴小姐露一手,叫鄙人开开眼。”

    脸上一热,我又立即换了张脸笑道:“但比起我的,简直就是惊为天人!”

    脑袋就被笔杆子敲了几下,小叔道:“你倒是很会哄人开心。”末了拿来一叠宣纸放在他桌旁的一张小书桌上,对我说:“看你挺闲,过来练练字,磨磨你那坐不住的性子。”

    我登时垮了脸,哀嚎道:“我不想练字啊!”

    小叔正在替我磨墨,闻言倒很从容:“我听守胜说,个别人很是怕黑。”

    我立马跳上床拿被子裹住自己,“哎呀突然觉得好困呢,怎么会这么困呢,那我先睡了啊,小叔您请便。”

    听到小叔笑了笑:“这瞌睡来得倒是时候。”

    我缩在里边儿没出声。

    然后就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俩都没说话,只能听见小叔偶尔停下来磨墨,细细的笔尖在纸面上摩挲的声音,还有衣袖擦过桌角的沙沙声。

    小叔他其实一向很静,只在我面前话要多些,但也只是因为我同他搭话得多而已。

    细想来,记忆里,小叔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清清静静,不言不语,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一双眼睛看过来,像是能直看到心底里。

    这样的一个人,既令人感到亲近又难免心生敬畏。

    在被子里缩了一会儿,听见小叔清洗笔具的声音,我把脑袋探出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见小叔正在拿手帕擦拭书桌。

    对于别人的视线,他一向很敏感,我才看了一小会儿,便见他也将目光投过来,面容映着柔和的灯光,很温柔的样子。

    他看了我一眼,复低下头整理:“不是说困了?”

    我立马往下一倒:“是挺困的。”

    刚倒下去没多久便感觉身边往下陷了陷,紧接着头上的被子就被轻轻拉开,小叔一只手端着药箱,另一只手伸过来作势要摸我的额头。

    他的手还是那样修长好看,连指尖都好像在发着光,目光认真且从容。

    我不由自主僵住了身子。

    他却没察觉,手指轻轻在我额头游走,最后停在某处轻轻按了两下。

    力道不大,我却忍不住喊出了声:“疼疼疼!”

    他勾了勾唇,收回手翻找药箱,“肿得还挺厉害,这又是哪里弄的?”

    我苦着脸道:“回房的时候在走廊里撞的。”

    他拿出一瓶药油倒在手上,搓热后便伸手放到我额头上替我揉起来,语气有些无可奈何:“真是不让人省心,怎么走路也不能好好儿走。”

    没想到这点小伤也被他看出来,佩服他眼力的同时我也觉得分外高兴,闻言也没回他,只顾傻笑了。

    小叔看了看我,忍俊不禁:“还笑,该不是脑子被撞傻了。”说完又放慢了手上的动作,“疼吗?”

    刚开始那一下是真疼,不过这会儿还好,我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他凑上来看了看,又揉了一会儿,“感觉好点没有?”

    我感受了一下,“嗯,不疼了。”

    “不疼了就好。”他将手抽回去,“还好伤得不是太重。”

    我顿时大叫:“哎呀,还疼呢!”

    他闻言果然转过头,眉头微微皱着,“不是不疼了?”

    我极其认真道:“你给揉揉,它可能就不疼了。”

    小叔顿了顿,眉眼攒出笑意来:“哦,它这样跟你说的?”

    我点点头:“它还说,如果你现在不给揉揉的话,它就生气。”

    就见小叔坐直了身子,微微挑眉道:“如此,那我就偏不给揉揉,我就喜欢看人生气。”

    “生气不好,生气容易老啊。”我不由分说将那只手拿过来放到我额头上,“老了身体不好毛病更多,到时候就不只是揉揉这么简单了。”

    那手却灵巧地转了个方向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末了才又移到额头轻轻揉起来。

    便听小叔笑道:“你倒是知道怎么对付我。”

    我咧开嘴笑了笑,心中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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