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时候,我们隔壁班有一个回族女生,经常莫名其妙的晕倒。刚开始她只是觉得浑身难受,没有力气,也吃不下东西。后来就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那是8月末,高二第一个学期刚开始。天气非常炎热,那几天又正好赶上穆斯林的斋月。开始同学们以为她是把斋太饿,天气又热,导致胸闷气短中了暑或者是低血糖才晕倒的。
说到把斋还要介绍一下。把斋,就是穆斯林同胞每年都要守斋一个月的日子。穆斯林的男子在12岁以上,女子9岁以上,都要开始参与把斋。除了老弱病残,小孩孕妇以外。斋月是伊斯兰教历第九月,所以在我们国家,斋月的日子每年都不一样。
除了斋月时间不同,把斋每天大致都是凌晨5点20以前封斋,一直到每晚20点以后开斋。我们那边半夜三点半,清真寺的喇叭就开始播放经文了。把斋期间不能吃东西,不能喝水,不能抽烟,不能喝酒,连自己的口水、唾液都不能咽。
当我还在上小学初中的时候,女生把斋期间是可以不上体育课的。老师怕女孩子体力不好容易晕倒。
讲完把斋再说到这个女生,她晕倒的时候凑巧是在她们斋月的最后几天里。她自己也说不清哪里不舒服,大家也就都没太在意,只是叫她身体不好的话后面那三四天就不要坚持了,穆斯林教规中生病是可以不把斋的。
在那个女生又晕了一次之后,斋月终于结束了。等她回去过完开斋节又回来上课的时候,她又开始晕倒了。她阿奶(奶奶)以为她是得了什么病,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很好,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查不出来晕倒的原因,等她回到学校后,她晕倒的情况还是时有发生。伴随着晕倒频率的升高,还有她开始看到幻象,她自己的恐惧感也是越来越强列了。
过了半个月,那个女生开始说些另大家感到毛骨悚然的话,她总说自己能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鬼在身后跟着她走,或者在她旁边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她们班一个寝室的回族姐妹还安慰她,说穆斯林是不会见到鬼的,穆斯林会受到真主的保护,不会被魔鬼伤害的。说她只是身体虚,所以出现了幻觉。
周末回家,那个女生的阿奶把大清真寺的阿訇请来家里念经,并且给她喝了经文化的水。阿訇说可能是她阿妈(妈妈)刚刚归真,灵魂还没有走,所以她总是产生幻觉。叫她不要怕,多吃点东西就好了。
说到归真,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去世、过世、死亡。只是我们那边的穆斯林就叫做‘归真’。这里插一下回族的丧葬风俗。回族丧葬习俗简单总结一下,主要是下葬速度快、没有随葬品、必须土葬或水葬。
一般回族人在临终前,要请阿訇到家里念“讨白”,祈祷他们信奉的真主饶恕临终人的生前罪过,包括消除和亲戚之间、爱人之间、朋友之间、邻里之间、其他接触过的人之间的误会和隔阂。
临终人周围的人不能乱哭乱喊,打打闹闹。临终前只能有亲骨肉和阿訇在旁边,直到即将归真的人没有气息。归真的人停止呼吸后,在身旁守候的阿訇和亲人,要给他们合眼,闭口,拉顺手脚,理顺头发或者胡子,还有洗大净(相当于汉族的洗澡,只是程序比较讲究一些)。
洗完大净,把逝世后的人放在客堂大厅地上的席子上。让尸体头朝北脚朝南仰面躺着,脸稍稍偏朝在中国西方的麦加方向(麦加是穆斯林的朝圣之地)。在尸体上要覆盖一块洁净的白布单。从头盖到脚。
然后进行善面,就相当于汉族人的遗体告别。汉族的遗体告别可以瞻仰遗体、可以痛哭、可以哀悼,而穆斯林的善面任何人都不允许哭泣,也不能看面容。
这个女同学遇到的事情就跟她们丧葬风俗中的速葬有关系了。
穆斯林的速葬不像汉族一样,要选择日期和时间,或者要看风水,要选下葬地点。他们什么都不看,只是在就近的山林埋葬,像我们那边基本都是要求24小时内必须入土的,都是埋在旁边的松树林里。他们只有在极少数特殊情况下,才允许在第二天下葬,比如坟没有挖好。这是穆斯林在丧葬习俗上绝对不可逾越的地方。
说到这个女生,她妈妈是汉族嫁的回族,阿婆家那边都是汉族亲戚。我们那边回汉杂居,这种情况十分普遍。这个女生是她阿妈出门的时候捡回来养的。她阿妈过世的原因是因为长期吸食毒品,导致毒品过量的死亡,所以走的比较突然。
这个女生成绩比较好,考到我们市里上高中,当她和她阿婆听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她阿妈已经洗过大净了。穆斯林不允许逝者在洗过大净后还被生人见面。但是她阿婆是汉族人,汉族都讲究要见亲人最后一面,她阿婆非要看,她阿奶看清真寺的金匣(相当于我们叫的棺材)都抬进大门口了,怕她阿婆拦着不给装金匣反而更加不好。所以让她阿婆匆匆看了一眼。
由于那个女生也是穆斯林,所以她阿奶要她遵守穆斯林教规,没有给她看她阿妈最后一面。她阿婆告诉她,她阿妈因为长期吸毒变得全身浮肿,夏天天又热,停了大半天,皮肤颜色都有点青黑了。
她的晕倒也是从她阿妈过世以后开始的。随着时间推移一次比一次严重。最后开始出现幻象。
最后一次见这个女生是她退学的那几天。那段时间她因为总是看见那个红衣女鬼,严重影响同寝的女生休息,所以她搬到了一间空着的教室宿舍,可是她搬到了那里还是总能看见那个红衣女鬼。
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教室里,也是闹的全校皆知的一次。那天是那个女生她们班班主任的课。班主任刚走上讲台,班长喊着‘起立’的时候,那个女生又喊“来了,她又来了!”说完还没等班主任喊‘坐下’,她就直挺挺的‘嘭’的一声倒下去了。之后这事弄得全校皆知,闹得人心惶惶,最后那个女生不得不退学了。
后来她回去之后几天还是晕倒,她阿婆就知道不对劲了。把她叫了过去,领着她去找了个会算卦的大仙问了下情况。
大仙烧完香,问她家最近是不是死人了。她阿婆就说是她自己的姑娘过世了,这个小姑娘是她拾来养的。她在隔壁那个城市读高中,回来的时候她阿妈已经洗完大净了。所以她连她阿妈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见。
大仙就说那就对了,她阿妈没看见她最后一面,挂念着她,还没有走。快一个月了,要让她赶紧走,不然就走不掉了。
大仙说的这点跟穆斯林的灵魂会在世上停留40天也是吻合的。
大仙说她阿妈总是跟着她,放心不下这个女儿。大先说完她阿婆也跟着哭了起来,说当然放心不下了,一家子都在吸毒,家里卖了个精光,剩下个孤零零的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当然不放心走了。
等她阿婆哭完,大仙又说,她妈妈因为挂念她,走不了,想的厉害的时候还会哭,她阿妈一哭她就会生病发烧,时间一长小姑娘就会经常昏倒。
她阿婆问大仙,那个女同学看见的红衣女鬼是怎么回事。大仙说那个就是她阿妈的幻象了。因为穆斯林下葬是要求薄葬的,只拿一块白布裹着尸体,她阿妈没有衣服穿,所以随便捡了件别人的衣裳。
最后那个女生的阿婆又问可不可以让那个女生跟她阿妈再见一面?大仙跟她阿婆说可以,我帮你们见面。大仙又对那个女生说,见面时间只有几分钟,等下场面可能有点恐怖,但是她是你阿妈,你用不着害怕,等下你们见一面,有话就赶紧说,你阿妈交代你的你都要答应下来,你还要开导她,劝她放心离开。等你们说完我再帮你们送她走。
大仙说完开始点香,不一会儿那个女生的阿妈就现身了,只裹了一层白布。全身浮肿,皮肤青黑,两只眼睛也瞪得大大的,看上去有点痴呆的感觉。
那个女生她阿妈哭着说放心不下她,不想走。她阿婆就说,你放心,赶紧走了。有我在就饿不到她,我活一天就会照顾她一天。你不要总是跟着她,你跟着她她会生病,晕倒了二十多回了。你不走她也过不好,还不如赶紧走你的路。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最后那个女生的妈妈也就没再说什么,只说对不起她阿婆,没有尽孝,也对不起她,没有尽到母亲的职责。讲完又哭了,她阿妈哭了会儿说我要走了,交代她阿婆帮忙好好照顾她。她们祖孙两个也都答应下来了。
最后大仙帮忙送走了她阿妈。从那以后,那个女生再也没有晕倒了,但是那么闹了一出之后,她也就再没来上学,听说是去清真寺当幼儿园老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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