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挖掘比较顺利,出来时还早,只有零星几波人从不同洞口进出,吴哥轻车熟路领着郭昊和虎子向山谷右侧第三个仓库走去。
仓库里有个穿青衣的中年人,正躺在木椅上闭目眼神。听到有人走来,慢悠悠睁开眼睛瞅了瞅。
吴哥走在前头,隔着数米远便对中年人恭敬唤道:“王管事。”
“哦,是吴队头,”中年人懒洋洋继续躺着:“换签来了?挖到好矿没?最近咱们十二队有些懈怠了。”
这话语虽轻,但中年人语气里明显已有些不满,吴哥擦了擦脸上淌下的冷汗珠子,陪着笑小心道:“托您的福,这不,今天居然挖出了些铁精,想着赶紧给您送来,总不能因为我们拖累,给您老脸上抹黑。”
“铁精?”中年人一骨碌从躺椅坐起,望着吴哥喜道:“这次挖出多少?吴队头,是不是挖到铁精脉了?”
吴哥脸上浮出喜色,走到中年人近前轻声道:“是条微型脉,除了咱们十二队这三人,没别人知道,您老放心,这脉是咱们的,这功劳总不能让别队抢了去。”
郭昊在一旁听两人对话,大致明白过来。这王管事看来是专管十二队的,而且各队管事间估计都有竞争,所以都盯着出矿量和精矿品质比较,希冀能压下其他队一头。
虎子手颤了半天,吃力将其中一只竹筐搬到地上,郭昊看虎子抱不动,探手轻松将另两只竹筐取下,然后直接翻转将矿石倒了出来。
屋中悬挂着衡器,类似大型杆秤,虎子将铁精矿石一块块称重。大小几十颗铁精总计有八百多斤,称量后由王管事过目。王管事心里舒坦,在账簿中记下种类数量后,叮嘱吴哥道:“吴队头,十二队有你管着,我也放心,不过这铁精脉一定要捂在自己手里,今年能不能压倒其他队管事,还要看咱们十二队能出多大力了。”
郭昊看着王管事递给吴哥一叠花花绿绿的小纸票,上面写着十斤、百斤字样。心想这倒是跟以前去展览馆见过的粮票差不多。
吴哥接过纸签,分了一半轻轻推给王管事:“王管事,这些年多蒙您照顾,咱们十二队的人心里都感激的很,这是大伙儿的一点心意,您别介意。”
王管事看了看,不动声色接过来,拢手装到袖搭里,神色变得亲密许多。他往外打量了一眼,看附近没人,压低声音对吴哥道:“吴队头,这几天抓紧出矿,多换点粮,上面传来风声,可能要发动员令了。”
吴哥骇得哆嗦了一下,蜡黄面孔浮出惊诧神色,也不敢插口多问,王管事有意无意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郭昊和虎子,又轻声叮嘱道:“吴队头,事关重大,也是看在咱们之间的交情,你听到耳里,烂在心里,绝对不能外传出去。”
吴哥不迭点头应了,然后领着郭昊和虎子又奔山窟矿洞而去。
三人顺着标记走回矿洞里,吴哥心里沉甸甸的,吩咐郭昊和虎子道:“兄弟,今天大家多卖把力,尽量多出些矿。”也不解释,自己先抡起胳膊朝着矿脉玩命刨。
三人沿着先前矿脉直着挖了近一米深,这次碎石纷落,却没有看到半块铁精掉下来,吴哥皱成川字的苦脸变得越发难看,心里想:“真急死人了,难道只是条几米长的小散脉?”
看着散落的褐色铁矿碎石,三人犹如被当头拨了一盆冷水,心都凉了。吴哥定了定神,虽然有些沮丧,但还是宽慰郭昊道:“兄弟,今天能挖到铁精,咱们也算捡到了,别心里憋屈,要不咱们去别处再找找看?”
郭昊没有搭话,只是凝神去看挖过的矿脉,刚挖掘过的凹凸不平石壁上仍然有星星点点微光闪烁,他死盯着石壁,心里想:“难道这些微光和铁精并没有什么联系?是自己刚好瞎猫碰个死耗子?只是其他石壁为什么没有这种光亮?”
突然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在他全神贯注下,额头眉心突然传来一阵火烫感,然后他就看见半米外的石壁忽然像活了般扑到了自己近前,不,更恰当形容应该是思维外放,就仿佛思感以某种玄妙方式突破自己肉体束缚,扩散到了石壁上,然后如穿入泥泞湿土中渗透进去,四周传来无孔不入般的粘稠压力,清晰感应在他脑海里,思感在石壁里费力穿梭,眼前景象是一大片细密灰色,无形却有质感。左侧灰色中明显有散发着亮光的光点或大或小的组成了一条溪流,弯弯曲曲蜿蜒盘绕着伸向远方,却是绕过了先前挖掘的方向。
郭昊努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这时一股失重般的昏眩感突然传来,下一刻,脑海里奇妙感应消失了,紧接着如潮水般的疲惫感瞬间涌上他全身。
郭昊只觉全身乏力,勉强抬手指着刚才看到的光点流向对吴哥道:“吴哥,你往这边挖一下试试。”
吴哥和虎子顺着他手指方向,将信将疑往前刨了一尺,叮当几声金属撞击脆响,几块黝黑铁精随着刨散的岩石掉落下来。
“哈哈,兄弟,真有你的,福星,福星啊。”吴哥咧开了嘴,兴奋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听郭昊肚子咕噜噜大响,尴尬的问:“吴哥,带吃食没有,我饿的要命。”原来只这短短几息功夫,郭昊就感觉奇饿无比,肠胃也火烧火燎。
“有,你这一说,我也饿了。”吴哥和虎子将褡裢解开,平铺地上,三人围着坐下,褡裢里放着水壶和黑大饼,大饼是黑豆糙面做的,粗糙难以下口。郭昊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狼吞虎咽消灭了三张大饼,这一张大饼近三指厚,估摸至少有两斤重。大饼下肚,力气渐渐复生,疲累感也随之消散,让郭昊心里大奇。
吴哥和虎子两人分着吃了一张,看郭昊吃完三张黑饼后还似乎意犹未尽,不由都暗暗咂舌。
三人草草吃了一顿后,恢复过来的郭昊干脆直接左右手各执一柄铁镐,不用别人帮手,直接顺着刚才看到的光点流向朝矿壁刨了过去。铁镐飞舞中传出阵阵重物撞击声响,一块块或大或小的铁精不时随着溃散岩石掉落,这等开山如锄雪的架势,看得吴哥和虎子两人眼都直了,还别说,真没见过这么生猛的。
一通埋头苦挖,然后三人推着独轮车去仓库换签,这样几趟折腾下来,换的粮签居然就已经超过了整队人三天的总收获,看得王管事眼神都有些呆滞。
眼瞅着天已微黑,这时挖矿苦奴们陆陆续续都背着矿出来。吴哥带着郭昊和虎子交了筐镐和独轮车,回到集合地方随便闲聊,半刻钟后,人流小溪般潺潺流了过来,各自回到自己位置站定了。队头清点完人数,跑到监工那里登了记。间或有小小骚乱,却是有几队少了几个人,不用问凶多吉少,幸好十二队这边没有出事。
明月升起,月光清冷似水。队伍沉闷押回村落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广场边有个娇小人影站在如水月光里,看着吴哥和郭昊他们过来,高兴的扬手打招呼,是哑姑。
吴哥沧桑忧愁苦脸此时完全舒展开,眉眼间都是喜意,看着远处欢欣跳跃的哑姑,也兴奋的扬手回应。
郭昊望着哑姑,忍不住好奇问:“吴哥,难道挖矿苦奴也有女的?哑姑是怎么来咱们队的?”
吴哥轻声对郭昊解释道:“兄弟,哑姑也是个苦命人,父母都死于意外,被她叔叔给卖到了倚翠楼,没想到小小年纪倒是个刚烈性子,不愿意做那种肮脏营生,就自己吞了火炭,人最后没死,成了哑巴。倚翠楼那边将她打得血肉模糊扔到了矿区这里,那天我刚好没有上矿,看着她想起我以前的小妹子,也是她这般年纪,也是她这般性格。我想着,不能再让她活生生死在我面前,所以就主动收养了她。哑姑也勤快,伤好后就做饭熬粥,帮我们洗补衣褥,整个队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我和几个监工们比较惯熟,倒也没人敢欺负她,这不,一眨眼就一年多了。”
郭昊看着走过来的哑姑,瘦小低矮的身躯掩不住她脸上灿烂如花笑容,想起她拿个大碗费力喂自己粥喝,原本淡然如过客的心弦突然波动了一下:“吴哥,这段时间能不能给哑姑换些细粮和菜蔬吃,她还小,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以后咱们尽量多找些矿就是了。”
吴哥在旁边默默点头。
晚上吃饭时整队人都挤在一个大灶膛石屋里,九十来人各拿着自己的缺口碗筷,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灶膛边的哑姑,哑姑拿个大勺,站在煮好粥的大锅旁,一边微笑着,一边给每个人盛粥,灶膛旁是两大盆摞得快抵住屋顶的黑面饼。
吴哥站在屋里高声宣布:“伙计们,今天咱们收获不错,大饼管饱,大家使劲吃,歇好身子,下次接着好好干!”
立刻屋里人欢声雷动,一群苦奴欢快的叫声几乎把整个屋顶掀翻过来,有时候,仅仅吃饱肚皮就是上天莫大恩赐。
郭昊心思却飘回了另一个世界,他隐隐感觉到会有某种玄妙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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