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蓦然间，门已经被推开，进来十几个少林弟子，个个满脸怒气，手持长棍，为首一人正是住持智勇大师，智勇大师看到房内这么多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既然各位都在也省得老衲跑了。”接着转向子君道：“想必这位是柴少侠吧。”
柴子君心有准备，回礼道：“正是在下。”
智勇道：“柴少侠追出寺外杀了那人就罢了，江湖上恩怨常有，然而柴少侠却连我少林普济、普方两名弟子一并杀害，这是为何？”
此言一出，满屋震惊，子君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青阳、唐彬都用疑问的眼光看着子君，接着又听智勇道：“柴少侠，你江湖寻仇，我派自然不会干涉，然而普济、普方两人与你何怨？不过劝了你几句而已，你就痛下杀手！”说道此处，智勇大师脸上肌肉抽搐，显然是激动不已，双手并拢，又说了声“阿弥陀佛”，显然充满愤怒。两边的少林僧人也都道了声“阿弥陀佛”，愤怒的看着子君。
子君看着智勇愤怒的目光，缓缓道：“大师何以断定是在下杀人？”
智勇道：“不是你还有谁？施主还想抵赖？”
子君道：“我不用抵赖，但是他们确实不是我杀的。”
智勇大师冷笑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如何抵赖？”
子君道：“既然大师说有人证，我想见见人证。”
智勇大师道：“去把神秀叫过来，看看他还有什么说的。”
不一会，果然那个小和尚来了，他一进屋看到子君道：“就是他，师叔祖，就是他。”
智勇大师道：“施主，你认识他吗？”
子君点头，道：“是的，他当时也在场。”
智勇大师道：“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束手就擒，我佛慈悲，饶你不死。”
子君向智勇道：“大师，我能问他几句话吗？”
智勇大师未答，子君向那神秀小和尚道：“小和尚，佛前不打诳语，你说是我杀了你的师叔师伯吗？”
孰料神秀点了点头，子君道：“你看到是我亲手杀了他们？”
神秀道：“他们虽不是你杀的，但是是你的同伙杀的，你跟那人是一伙的。”
此言一出，房间内更是一片震惊，原来还有其他人。子君听到这回答也是震惊，继续问道：“那你可曾看见你的普济、普方师叔跟那人一起打我？”
神秀此时却不回答了，只是看着智勇，智勇道：“人死为大，你还要诬陷他们，是何居心？他们只不过慈悲为怀，不忍看到你们以死相拼，过去劝解。也被你杀害，如今你还要诬陷他们的声誉。”
子君又看了看神秀，神秀小和尚却有意闪躲，子君笑道：“是非由你说，但是人确实不是我杀的。”
智勇道：“不是你杀的，也跟你脱不了干系。想不到丐帮行事如此龌蹉，此番不给少林一个交代，你休想走出少林，先把他拿下。明日交给执法堂。”
这时青阳走了出来，喊道：“大师且慢！”
智勇看着青阳道：“帮主是要包庇这凶手了？”
青阳道：“自然不是，只是他毕竟是我丐帮弟子，此间事情多有不明，我还需进一步了解，大师若信得过我，我明日一早亲自带他去方丈前领罪。”
智勇道：“既然帮主以丐帮声誉相保，老衲自然信得过，好，今日就依帮主，明日我们见。”说完带人退下了。
房间内顿时一片寂静，良久，唐彬道：“你说吧，子君，你为什么要杀了少林的人？还有另外那人是谁？此事一旦明天公布，我丐帮那必然声名受损。”
子君看了看众人，看到一片怀疑的眼光，是了，前几个月也是这种眼光，子君淡然，道：“桃林塞那批人是跟少林一伙的，我们今天追的那人叫普信，少林俗家弟子，被我追上后普方普济也赶了上来，我也未料到他们是一伙，他们三个一起攻击我。”
唐彬道：“然后呢？”
子君看了看青阳，青阳似乎在沉思，子君继续道：“然后我受伤，他们准备杀了我，这时候出来一个人把他们都杀了。”
唐彬问道：“那人是谁？”
子君道：“我也不认识，只问得出他叫木青。”
众人都在惊讶，均未听过木青此人。只有唐彬笑道：“如此说来这人是专门来救你的？前些日子放走了个不认识的熟人，今日又有一个不认识的来救你，你不觉得很巧吗？你隐瞒了太多的东西吧。柴少侠，你那么快练到打狗棒第三层恐怕也不是偶然吧。”
青阳也道：“子君，你我兄弟一场，今日你我交心，尚有可行，否则明日就不好说了。”
子君知道青阳也有怀疑自己，道：“禀帮主，此事我也感到蹊跷，然而我确实不认识那人。”
唐彬道：“你若坚持不说，明日谁都救不了你，并且丐帮名誉也会因此受损。”
子君低声道：“我说的都是实情，句句为实，无一丝谎言。”
青阳叹了一口气，甩袖子走出了房门，唐彬、薇薇等也跟着走了出去，子君心内也比较乱，对他们几个说道：“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我也有点累了。”
张灵风道：“那你明天怎么办？少林可不是什么好鸟。”
紫星哭道：“我是不是扫把星啊，只要碰上我的事都会出那么大乱子。我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子君道：“这跟你无关，紫星，况且今日也有很大进展，来日再说吧。”说完看了小雨一眼。
张灵风道：“好，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走，紫星，我送你回去。”
紫星起身，走到门口，回头道：“你怎么不走小雨？”
小雨淡笑道：“你先回去吧。我跟子君聊一会。”
房内只剩下小雨、子君两人，片刻，子君忍不住开口道：“你也回去吧，能说的我都说了。”
小雨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子君，子君诧异道：“怎么了？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说的话？”
小雨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子君愕然，道：“也许吧，宴席再好，总有散时。”
小雨道：“你还记得我们去年下江南吗？你还给我搓了一把麦子。”
子君苦笑，道：“世事无常，人心易变，你现在不是也很好吗？”话一出口，顿感后悔。
小雨微笑道：“是啊，你准备去哪？”
子君道：“我也不知道，浪迹江湖，游侠不是很好么？劫富济穷，说不定还能做个山大王呢。”
小雨道：“然后呢？这样过一辈子？你母亲呢？你不管了？”
子君怅然，未及答话，忽然外面喊道：“子君，你睡了吗？”
子君听得是江子昭的声音，道：“是子昭吗？我没睡。”说完起身开了门。
进来了三四个人，正是泰山派思齐道长，还有胡子宏，江子昭和另外一个人，那人一直未抬头，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子君连忙行礼让座。小雨见状起身离开，江子昭道：“子君，这几天不见还有美女陪着啊？”
子君笑道：“哪里，死胖子净会开我的玩笑。”
思齐道：“子君，我听闻你今天杀了少林两位普字辈高僧？”
子君道：“师叔祖怎么知道的？”
思齐道：“他们尸体从寺外抬进来时候很多人都知道，少林说是丐帮的柴子君杀的，我们也都感到诧异，所以趁天晚了来看看。”
子君道：“他们不是我杀的。”
思齐道：“哦，那最好，你还小，不要走错了路。”
子君点了点头，思齐突然又问道：“子君，你可记得你和曲师叔？”
子君蓦然道：“怎能不记得？”
思齐道：“当年你师父奉命调查你和曲师叔的事，结果连累你师父和思名两人又致身亡。”
子君也想到了师父死时的惨状，不禁恻然，忽然想起一周年也没去跟师父上个坟。
思齐继续道：“你可知杀害你和曲师叔的凶手是谁？”
子君低头道：“当时我们也没有调查出结果，只是盐帮、丐帮争利，殃及了我们泰山。”
思齐沉声道：“是你们的帮主，是他杀了你和曲师叔，连累后来你师父和思名也身死异地。”
子君大惊道：“住持何来此言？”
思齐道：“你看后面是谁？”
子君刚才就觉得那遮脸人比较眼熟，这才恍然，回头看去，那人正是和风师叔，和风走上前来道：“子君，我是你和风师叔。那晚是你们三个救了我。”
子君心内乱成一锅麻，只听得和风道：“那天我跟你和曲师叔押镖，未料到来人劫镖，下手很重，你和曲师叔不备，被他打死，我力抗他十数招，然而那人变化繁多，终于我还是胸前中了两掌，然而我趁他不防备还是扯下了他的面罩，跟他照了面。那人大怒，拔出腰刀，要置我于死地，我实在不是他的对手，万般无奈之下跳到了水里，幸好我世家渔民，靠着水性活了下来。”
子君听至此心内已有觉察，又听和风继续道：“近两年，你们帮主名声愈来愈响，听人描述我也心有所怀疑。直至这次大会，今日我在下面看到青阳，确信无疑，正是他杀死了你师叔，害死你师父和思名师叔。”
听到这里，子君已经瘫坐在椅子上，心内如蚂蚁跗骨，百转千回。又听得思齐道长道：“子君，你是练武良才，自小努力奋进，心有侠义之气，万不可为色所迷，为利所蒙，大是大非一定要认清。”
子君已经听不进话了，他茫然间想到的只是师父在临死前被人捏碎喉骨，一直摇头的样子，又想到师父死死抱住自己的腿，不让自己去冒险。渐渐的泪水浸湿了眼眶，难道这两年自己一直是在为仇人做嫁衣？难道丐帮才是我的仇人？难道青阳、紫星、小雨他们才是我的仇人？小雨.......她也是我的仇人？子君的脑子里只是一遍遍的闪现师父死亡时的眼神，有殷切，有绝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子君才注意到他们都走了。只留下自己在空荡的房间里，子君无法入眠，走出了房屋，半山的夜里虽是暑天依然凉气飕飕，子君抬望眼，依然是那漫天星辰，还记得小时候师父经常给他们讲哪个是北斗星，哪个是太白星，子君想去外面走一会，正准备出院门，两个和尚已经围了上来，拦住了他，子君心知少林对他起了防备之心，怕他夜间溜走。当下也不争辩，回到了房间，似梦似醒的坐到了天亮。
子君混混沉沉的思考了一夜，满眼通红，天亮后跟着丐帮众人后面行走，一副六神不宁，魂不守舍的样子，众人见他这样也都暗暗叹息，直到众人停下，子君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原来已经不是昨天那个比武会场，面前是一座雄伟的大殿，正观看间，已经出来两个和尚领着众人走了进去，进得门，子君才发现这殿内空间广大，已经坐了很多人，仔细观之，发现昨日各门各派基本都在内，只是今日坐在此处的都是各派首领，想是专门为商议事情而来。
丐帮一行人走到前排，正对着少林的位置坐下，发现对面坐的是少林智字辈高僧，约有五六人，不过他们都似乎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看。
待所有人落座，智勇大师缓缓起立，道：“本次大会是老衲亲自邀约诸位，本寄望于此次大会武林同道达成一致，为清除马帮努力，然而事故频发，终不遂人意。先是比武中我智柱师弟遭丐帮重手身亡，又在最后比试中受到丐帮柴子君的捣乱，杀我少林两名弟子，哎，此次我武林本为团结，不料却如此相残，让人耻笑。况且丐帮屡下杀手，若是比武尚有可原，然而这位柴少侠捣乱会场，杀我少林两名僧众，请问丐帮如何解释？如此丐帮青红不分，暴戾成性，如何领导武林？我派普济、普方两人惨死于贵帮柴少侠之手，人证俱在，还望贵帮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智勇大师这一番言论，更将子君推向言语中心，似乎座中各门派都在私下讨论指点着自己，后面更有人喊道：“杀人偿命，这是江湖规矩。”“连少林的人也敢杀，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顿时众人情绪激动，嚷声一片，让丐帮给个说法。
这时众人看着青阳，青阳似乎不知所措，正在跟唐彬商量着什么，情急之下，柴子君站出来大声道：“我没有杀害少林两位大师。”声音洪亮，满堂可闻，顿时鸦雀无声。
智勇大师道：“你说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况且我派弟子神秀就在旁边目睹此事，你还想抵赖？”
子君正欲再言，忽然青阳站起身来道：“住持宽心，普方、普济两位师兄弟果真是我派柴子君所杀，我帮自然不会袒护，交由贵派处置，此事是偶然事件，贵派却牵涉到武林盟主之事，想是比武不胜，拿此事来遮掩吧。”
智勇笑道：“如此说来，帮主还是深明大义？我派反而因小误大？好，今日当着众英雄的面，请问帮主该如何处置柴子君？”
青阳冷笑道：“少林既然说他有罪，他就在这里，是杀是剐你们看着办吧。”
子君大惊，言语之间似乎青阳要牺牲自己，继续争取武林盟主，这时少林方丈智光缓缓起身道：“既然帮主执意如此，我派也只得执行少林寺规，这位少侠杀我两名弟子，罪大恶极，然而我佛慈悲，以老衲之见，不如就费了他的武功，挑了他的手脚筋吧。”
话音刚落，只听得丐帮背后‘啊’的一声，众人回头，却看见是个小女孩，子君也回头，看见小雨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己，似有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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