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倒是没有血腥味,但是有一股奇怪的腥气。公主和侍女刚刚被害,尸体还没有发生腐烂,自然产生气味,那腥味的来源是来自床铺上。
顾怀清修眉紧锁,走到床边,公主的整个身躯罩上一层白布,直挺挺的躺着。
顾怀清和段明臣对视一眼,段明臣上前缓缓的掀开白布……
白布下的公主近乎赤/裸,雪白的娇躯仅穿一件绣鸳鸯的红绫肚兜,胸部和腰间有几道被掐伤的青紫淤痕,下面的亵/裤被撕破,两腿之间的私/密处惨不忍睹,红色的血迹混着白浊的jing液,从两腿之间一直流到床单上,房间里弥漫的腥味正是来源于此。
高丽公主李静华,活着是一个鲜活美好的女子,死后依稀可见婉约的轮廓,只是脸色青灰,一双眼睛惊恐的瞪着,真是死不瞑目。
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段明臣和顾怀清看了两眼就不便多看,仵作则上前,只看了几眼,就断言道:“公主是被闷死的,凶手应该是用被子蒙住她的口鼻,令她窒息而亡。”
而在房间进门右手边,一个穿着侍女服饰的少女倚靠立柱,脑袋歪在一边,呈现出奇怪的弧度,已气绝多时,她便是公主的侍女棠儿。
仵作扶起棠儿的尸首,抬起她的头。棠儿身上倒是衣着完好,略显稚气的圆脸带着死前的惊骇。
仵作检查了一下她弯折的脖颈,说道:“她是被人用重手法拧断颈椎而亡。”
要准确的找到颈椎部位,拧断脖子而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凶手必然是个武功高手。段明臣目光微沉,相野雄飞的武力值肯定能办到,而且,在高丽战场,他就特别喜欢用这一招杀人。
仵作轻轻说了一声“得罪”,除去公主身上的肚兜,仔仔细细的检查来,每一寸皮肤都不放过。
段明臣曾经有过许多办案经历,也见过很多血腥不堪的场面,诏狱里那上百种残酷刑法,剥皮抽筋下油锅点天灯,他早就对这种血腥场面有了免疫力,然而,不管什么时候,面对奸/杀的场面,他始终都是非常痛恨。
顾怀清就更不用说了,宫里就是吃人的地方,各种阴私毒计层出不穷,若没有自保的手段,怎么可能活得下来?顾怀清心狠手辣的名声不是白的的,对敌人出手时从不留情,但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碰到,让他感到很不适应。
房间里压抑着沉重的气氛,只有仵作翻动尸体时发出的微弱声响。
顾怀清站起身,离开床边,在屋子里行走,犀利的眸子四处打量。
黄梨木矮桌上,摆着一张伽倻琴。伽倻琴是高丽常见的乐器,有近一人长,呈长方形,张十三根弦,音色优美悦耳。这琴似乎有些年代了,但通体黑亮,显然是经常使用。
顾怀清不禁想起那日前来宣旨,在院子外面听到公主自弹自唱,应该用的就是这张琴吧。如今琴在人亡,红颜命薄,让人不免惋惜。
段明臣则注意到了另一样东西,在房间靠窗的小餐桌上,青翠的碟子里堆着几只小饼,饼子色白如雪,呈花瓣形状,带着清淡的花香。
“咦,这是什么东西?”段明臣捻起一小块,托在掌心端详。
顾怀清闻言走过来,看清他掌心的小饼,惊讶道:“啊,这是霜花饼!”
“霜花饼?”段明臣一脸疑惑,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食物。
“霜花,又名雪花,你看着花瓣的形状像不像一朵雪花儿?这是高丽特有的食品。按照高丽的习俗,女子在出嫁前会做这种霜花饼,新婚之夜新郎吃下妻子做的霜花饼,传说这样两人就能恩爱到白头。”
段明臣了然的点头,顾怀清却有些为萧璟难过了。萧璟心心念念的霜花饼,小时候就特别爱吃,可惜敏太妃过世后,他就再也吃不到了。高丽公主温柔又贤惠,新婚前夜还亲自给夫君做霜花饼,想必是要带进宫,准备新婚之夜给萧璟吃的。她若是能嫁给萧璟,两人定然是和和美美的,可惜啊……可恨……
仵作很快验完两具尸体,将验尸结果仔仔细细的记录下来,呈给段明臣。跟刚才的初步结论一致,公主是被用被子闷住窒息而亡,而侍女是被用重手法扭断脖颈,两人死亡的时间很相近,约在戌时和亥时之间。
段明臣在房间里踱步走了一圈,又走出院子,观察四周的地形。因为公主喜静,所以特地挑选了最僻静的清竹院。这青竹院背靠人工湖,只有一条路通进来,除非凶手泅水过来,否则就只有走那一条道。而龙骧卫一直守着这条通道,到底凶手如何进来的呢?
顾怀清默默的跟着段明臣,看他一会儿四处张望,一会儿低头沉思,显然是思索案情,便忍着没出声打扰他。
段明臣检查完四周地形,说道:“走吧,我们还有个重要的人没有询问。”
“你是说元承敏?可是他被砍断手臂,伤得那么重,请了大夫诊治,这会儿恐怕还没醒过来吧。”顾怀清叹了口气,“元承敏右臂被砍断,一身武功算是废了,可惜了!”
“不管怎样,先去探望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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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臣和顾怀清来到青竹院右侧龙骧卫的住处,出乎意料的是,元承敏竟然已经苏醒了,包括副尉玄锡在内的好几个龙骧卫守在他的床前。
元承敏原本是躺着床上,见两人进门,便挣扎着要起身,被段明臣一把按住。
“元校尉受伤不轻,不必多礼。”
元承敏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稍微动了一下,就痛得他额头都起了汗珠,可是他却忍着不吭声。
旁边伺候元承敏的副尉玄锡红着眼圈,对段明臣二人道:“元统领太逞强了,刚才大夫过来,本来要给他用麻沸散,让他昏睡过去,减轻他的痛楚,可是统领却偏不同意,硬是支撑着让大夫治伤。”
段明臣见元承敏的右臂处空荡荡的,也不免恻然,好好的一条手臂被齐肩砍断,那该有多疼?元承敏连麻药都不肯用,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硬汉。
段明臣在同情之余,也很钦佩他的坚忍,安抚道:“元校尉好好养伤,保重身体要紧。”
元承敏用力摇了摇头,眼中竟然落下泪来,哽咽道:“公主……出了那样的事,我……身为龙骧卫统领,保护不了公主……实在是难辞其咎,无颜苟活于世。”
元承敏说了两句,就开始剧烈的喘气,脸色白得吓人,眼神却迸射出刻骨的恨意:“我之所以苟延残喘的活着,是因为凶手还没被捉到,我……我不甘心死!我一定……一定要把那畜生……”
元承敏一激动,手臂的伤口就崩裂开来,殷红的血迹从纱布里渗出来。
玄锡慌了神,半跪在元承敏床前,拉住他的手,哭着祈求道:“大哥,你别动怒,大夫说你必须卧床静养,这段时间都不能乱动,也不能情绪激动,否则……”
“统领……”另外几个龙骧卫也纷纷红了眼睛,在床前围住元承敏,哭的哭,劝的劝,乱作一团。
段明臣被挤到一边,感觉有些无奈,本来是要来询问案情,可是这种情况下,还怎么问下去?
顾怀清却俊脸一沉,大喝一声:“你们闹够了没?”
“怀清……”段明臣还没来得及劝,就看顾怀清阴沉着脸,飞身挤到龙骧卫中间,伸手就朝玄锡脸上扇去。
顾怀清突然动手,速度又奇快,玄锡根本来不及反应,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记,他闷哼一声捂住脸,难以置信的瞪着顾怀清。其他几个龙骧卫也被顾怀清这一下弄懵了,一时忘了吵闹,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你……你怎么打人?”玄锡愤然道。
“哼,打你怎么了?”顾怀清清隽俊逸的脸,像是笼罩了一层寒霜,冷得吓人,“你们的主子遇害,统领重伤,凶手却下落不明,你们不去想如何捉拿凶手,只一味在这里跟个娘们儿一样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玄锡哑口无言,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元承敏若有所思,赶紧道:“顾大人教训的是,不过他们也是一时情急,失了分寸,让大人见笑了。”
说罢,元承敏转过脸冷冷的瞪了玄锡一眼,道:“你们都下去,以后要听命于两位大人,不得有误,否则军法处置!”
“是!”玄锡垂着头,领着几个手下,跟元承敏三人行了个礼,就退出了房门。
等这群吵闹的人离开,房间里恢复了平静,顾怀清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一抬眼,就见段明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目光深邃,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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