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阻力不在,韩大公子不由得向前窜了一步,长枪没体而进,穿骨而出!
沈鱼儿蓦然大惊:“天哥!”
韩二公子高兴不已,大呼:“大哥,杀了他!”
充耳不闻的秦天慢慢走了过去!每踏出一步,身后便挨了家奴一刀!
韩二公子见其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不由得对家奴们使了个眼色,接着便见众家奴朝着秦天一拥而上……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已然贴身韩大公子的秦天突然一声暴喝,连人带枪一并震开出去!与此同时,秦天身上竟然冒出了白烟……
气急败坏的韩二公子提起长枪,跃上前来,当即挥起了韩家枪法,一刺一挑,均是打向秦天的要害!
秦天的真气已然过度耗费,那忽隐忽现的气墙根本无法尽数卸去攻击,纵能欺身而进,身上却是挂满了枪伤。
但,这又有何关系?!
只要能带走眼前女子,纵然毙命当场,亦无所畏惧!
当长枪再次迎面刺来时,秦天忽然举起了灌满真气的右手,徒手硬接!紧接着,秦天猛然一个转身,竟将长枪生生折断!
秦天将断枪换到左手,朝着韩二公子的背部,狠狠地扎了下来!
噗——
韩二公子应声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唯有那双惊骇得难以置信的眼睛睁得比谁都大。
当韩府一片沸腾,当大院一片混乱。秦天拉住沈鱼儿的手,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如果说韩府上下,还有阵脚不乱之人,那必定是韩老爷!
但见韩老爷抬着手,扬声喝道:“汝杀吾儿,便想一走了之?”说着,大手一挥,便见韩府四周纷纷现出了弓弩手。
韩老爷阴着脸,喝道:“杀了他!”
声令一下,便见漫天利箭朝着秦沈二人射了过来!虚弱不堪的秦天立马将沈鱼儿拽出宅门,接着以身挡在其后……
“天哥!”
沈鱼儿回眸一望,只见秦天眉头忽地皱了一下,旋即朝着自己笑了笑,便见秦天走了过来,再次握紧了她的手,向门外跑去……
韩老爷看着身中数箭的秦天踉踉跄跄地逃离,心中怒火难消,大声喝道:“捉拿此子,无论死活,皆赏千金!”
韩老爷说完,便带上所有家奴赶了上去……
眼看着花满楼就在眼前,秦天却突然摔倒在地上,沈鱼儿连忙扶起秦天,说道:“天哥,坚持住!”
沈鱼儿刚将手搭在秦天身上,便觉湿润粘稠,下意识地回身一看,秦天后背竟然插着四支断箭!
“天哥你……”
脱口惊叫的沈鱼儿直到此时方才明白,为什么秦天会在逃出韩府的时候突然皱起眉头……
秦天沉沉地喘息着,说道:“帮我拔出来!”
沈鱼儿当场怔住,拔箭?这万一……
秦天含着一口气,大声喝道:“拔!”
沈鱼儿不由得一震,再不敢多想,来到秦天身后,举起颤巍巍的双手,慢慢地握住通身是血的断箭……
“拔啊!”
犹豫不决的沈鱼儿应声握紧了断箭,用力一抽……
巨痛陡然袭来,牙关紧咬的秦天猛然抬头,同时出一声闷哼,便见秦天那张瞳孔欲裂,冷汗淋漓的脸忽地垂了下来。
秦天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喝道:“再拔!”
沈鱼儿丢开手中断箭,再次握紧了另一支断箭,花容一定,便将断箭抽了出来!一次接着一次,直到将第四支断箭抽出,沈鱼儿连忙转过身来,叫了一声天哥。
“他们在那里!”
远处忽然传来了声音,沈鱼儿不由得一惊,匆忙扶起秦天,向花满楼走去。
走了数步,秦天终于缓过气来,艰难说道:“不能去花满楼,出小镇!”
沈鱼儿也不迟疑,扶着秦天扭头转入了另一条街道,向镇外逃去,哪里还顾得上地上那条被拖得长长的血迹……
早些日子,沈鱼儿为了能尽快为秦天捉药,早已摸熟了这个小镇的大街小巷,因此,不消半个时辰,便出了小镇。
出了小镇之后,便是曲折蜿蜒的山路,沈鱼儿哪里还认识路,无奈之下只好见路便走,如此不知道走了多久,二人便来到了悬崖边上。
沈鱼儿正欲返回,却远远见得有人向他们这里奔来……
前有悬崖万丈,后有追兵三千。
此地,便是你我的葬身之地吗?
沈鱼儿悲从中来,不由得看向了秦天,那张惨白无血的脸上,双鬓早已斑白,干唇早已脱皮……
追兵的步履声越来越近,沈鱼儿朝着秦天微微地笑了笑,问道:“天哥,你会不会怪我?”
筋疲力尽的秦天知其所问,意在何处,当下已是无处可逃,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就跳下这万丈悬崖!既然难逃一死,不如死在一块,永不分离……
生不同衾,死同穴!
秦天了然一笑,有气无力地说道:“能和晴儿死在一起,纵然粉身碎骨,天,亦无惧无悔。”
得君一言,此生足矣!
承君一诺,今生无憾!
沈鱼儿不再说话,扶着秦天转身走在这日暮之下,穷途之上……
一步,两步,相扶而去……
临渊一眼,相视一笑,纵身一跳……
就让这纷繁红尘,锦绣天地,在相拥之下抛却所有牵绊,褪尽所有斑驳……
当韩老爷带着家奴匆忙赶来,便见沈鱼儿抱着秦天“噗通”一声,没入大海之中!韩老爷顿时暴跳如雷,恨声说道:“都给我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月华初上,江海流光。
当秦天醒来时,已是三更时分。秦天吐了几口海水,旋即翻身四顾,苍茫大地,除了他自己,哪里还有人!
秦天不由得慌了,连试几次后终于站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地搜寻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星河之上愁云密布,似乎在酝酿着一场磅礴大雨。
银月惨淡,斑驳的月光忽隐忽现地洒在了海滩上,茫然无措的秦天忽然瞥见有一只绣花鞋被海浪送上了岸边。
秦天认得此鞋,那日在沉音坊外,沈鱼儿崴脚时穿的正是这只绣花鞋!
难道沈鱼儿已经葬身大海?
秦天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绣花鞋,心似被掏空了一般,痛得难以安生……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秦天喃喃自语起来,声音低沉而又空洞,仿佛带着无尽的悲伤与绝望,飘沉入海……
沧海无情,卷走世间一切纷繁,如果它以此来造化桑田,又有几人蜕变,几人沉沦?
若无沈鱼儿,秦天想必早已一死以谢天下,又何苦要偷生于世?
“既然你夺走了我赖以偷生之人,为何还要让我独自苟活下来!”
秦天手指长天,近乎咆哮的声音顿时响彻天地。而苍天似被此狂妄之人所激怒,竟闪过惊雷一束,似要以此来警告秦天,天威不可冒犯!
秦天冷哼一声,眼眸闪过寒光,喝道:“你要我活,我偏要死给你看!”
说完,便冲进了大海……
海水及膝、过胸、没头……
一心寻死的秦天在海底之下也不憋气,张着嘴,将海水大口大口地吞进肚子。眨眼功夫,秦天便失去了意志,手脚直伸,跌入海底……
月沉日出,更始反复,仿佛从未因秦天的离去而有丝毫的变化,就连灿灿沙滩,亦未有任何的变化,海浪依旧拍打着岸涯,海鸟依旧留恋着沧海……
直到第三日,平静的海滩忽然响起了贺三娘的声音:“天哥!”
只要细细一看,便见贺三娘那不施粉黛的容颜难掩疲倦之色,想必已是出来寻找多时,劳累所致。
但见贺三娘再次合起了手,扬声喊道:“天哥!”
贺三娘一边喊一边找,终还是一无所获。正欲去别处寻找时,便见波涛之上有东西飘了过来。
有着不详之感的贺三娘忽地就怔在了原地,因为她已经看清楚了海上漂浮的是一具尸体!
贺三娘不敢上去查看,她怕那具尸体便是她牵肠挂肚的人,但是她又想去验证一下。
你若死了,我便是为你收尸的那个人!
贺三娘心念至此,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径直向那具尸体走去。
但见这具尸体的衣衫已然褪色,并且腐烂,而那露出来的身体也已经膨胀浮肿,全身亦散出恶心作呕的味道,想必是浸泡得有些时日了。
贺三娘掩鼻屏息,将那尸体翻了过来,即便有些浮肿,但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正是秦天!
“天哥!”
如坠冰窖的贺三娘忽地大呼一声,顿时手无足措,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之下,忽然想起蒋姨曾伸手去探秦天的鼻息……
还活着!
当贺三娘探寻到秦天还有鼻息时,惊喜不已。纵使她不知道一个被泡在海里几天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只要他还活着,这便是苍天保佑,便是奇迹!
镇定下来的贺三娘开始拍打起秦天的胸膛,这是她曾经听人说的救溺水之人的法子,不管是真是假,也只能姑且一试。
良久。
贺三娘便见秦天吐出了海水。贺三娘心中一喜,再次按压秦天胸膛,令其将体内海水排出。如此忙活了许久,贺三娘终于停止了按压,累得直接躺在了秦天身边,欢喜地看着这个昏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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